萨巴赫先生的心情很不错,在巴格拉姆空军基地与美军士兵的纪念品交易让他赚得盆满钵满,即便是在阿富汗这个物价飞涨的地方,这笔生意也足以让一家人安居乐业,只要不遇上恐怖袭击之类的事情,生意一定会兴隆下去。而今天,为了庆祝这个月的丰收,萨巴赫先生决定带着自己的儿子哈桑去看电影。
萨巴赫先生第一次看电影的时候是和自己的父亲一起,在那家他最喜欢的书店一街之隔的电影院公园,看的是约翰维恩的《赤胆屠龙》。他还记得他当时求爸爸带他去伊朗,那样他就可以见到约翰维恩了。父亲爆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狂笑——与汽车引擎加速的声音颇为相似,等他能说出话的时候,告诉萨巴赫电影配音是怎么回事,年幼的萨巴赫不由得目瞪口呆愣住了。原来约翰维恩不是真的说法尔西语,也不是伊朗人!他是美国人,就像那些经常看到的男男女女一样,他们神情友善,留着长发,吊儿郎当的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在城里游荡。那部《赤胆屠龙》他看了三遍,但是他和父亲最喜欢的西部片是《七侠荡寇志》,每次看到电影快结束的时候,他都会哭着观看那些墨西哥小孩埋葬查尔斯博朗森——结果他也不是伊朗人。
看完电影后,他和父亲总是会走在市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人在商人和顾客中穿行,走过那些小店云集的拥挤过道,走到那家冷饮店一起吃撒着开心果仁的玫瑰香露雪糕,喝着冰镇的可口可乐。要是没记错的话那时似乎只要十个阿富汗尼就足够承担两人这一天的消遣。
而现在,满脸追忆神色的萨巴赫先生不由得摇了摇头,别说十个阿富汗尼,就是一千个也不足买上一张电影票。那些市场上的商贩和顾客自从苏联入侵之后就已不见了踪影,待到了塔利班掌权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新的生活又要开始了,结果谁知道在市场开张的第一天就发生了血案——两个来买烟草的市民连带着一街的烟草商全被塔利班杀了。
自此之后,市场再没有开张过。那里现在早已不复过去的繁华,剩下的只有死寂。
萨巴赫先生连连摇头,把着悲伤的记忆从脑袋中甩出去。今天他是要带着儿子去看儿子人生中第一场电影的,他应该高兴,不是吗?
想来已经有22年了。假如父亲没有死在苏联人的枪炮下的话,他一定也会和自己一起来吧。祖孙三代一起看电影,会是多么美好的体验啊!萨巴赫不由得擦了擦有些模糊的眼睛,用宽大的袖子抹去那点点水珠。他应该高兴,塔利班被赶走了,社会有一次开始繁荣,他应该高兴不是吗。
“哈桑,跑慢点!”看着面前离自己已经有十来米的儿子,萨巴赫先生不知怎的感到了一阵莫名的不安,这不安在苏联入侵的时候救过他一命,他愿意相信这冥冥之中的感觉。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他向着儿子小跑过去。
“喂!你干嘛!”就在距离孩子还有不到五米的时候,一个蒙着脸戴着头巾穿着长袍的人捂着哈桑的嘴把他抱了起来。那个人根本没有理会萨巴赫先生的问询,大步向着前面狂奔。
“抓人贩子!”萨巴赫高喊着连手上的电影票都不顾,直接向着前面的大袍子。三米,两米,一米!他就要抓住那个混蛋的衣角了!
“咔嚓。”随着一声清脆的上膛声,一支锯掉了枪托磨平了准星的AK47从大袍子的宽大的袖子里伸了出来,指向了萨巴赫。
“三天之内交十万美金给‘圣战士基地’,否则,后果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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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行动让游骑兵、空降营、第十山地师元气大伤,但是龟缩在基地里只会引来敌人的乘胜追击。除了基地守卫人员以外,所有的战斗人员都被派了出来,防备塔利班趁虚而入。
巴格拉姆空军基地附近的一伙塔利班组织别出心裁,近一段时间内在东南部与巴基斯坦接壤处大肆绑架儿童,向家长勒索赎金。对于交不出巨额赎金的就撕票,出卖人体器官。无力保护自己孩子的平民父母们惶惶不可终日,孩子被绑架的父亲们在一个个检查站前向着美军求援。很讽刺不是吗?自名为正统的塔利班干着残害国民的事情,而入侵阿富汗的美军却不得不扮演救世主的角色。
恐怖分子一方面借此筹资聚财,另一方面又搅乱人心,引起阿富汗人对美军的不信任感和美国媒体对军队不作为的指责。
虽然已经被如雪花般飞来的阵亡通知书搞得焦头烂额,但为了保证军队还能在这片土地上得到群众的支持,即便硬着头皮也必须从本已寥寥无几的后备部队中抽调一部分去剿灭这伙恐怖分子,尽力救出被绑架还没被撕票的孩子。
普通的陆军战斗人员现在大多在街上巡逻,上校从战斗人员中抽调出了一支精锐力量,他们的任务是配合海军陆战队出动对这股塔利班武装发动攻击。
格蕾丝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而且她觉得最近几天自己很烦躁不安,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在状态,但由于基地人手紧缺外加上75游骑兵团对于她狙击能力的汇报,她的小队还是被安排了作战任务。有了任务自然要和属下通报,至少要保证他们明白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呼。”格蕾丝深深呼吸了一口,平复了一下自己烦躁的心情。
“大家集中一下精力!”格蕾丝一脸柔和的微笑,站在B排情报室的投影前拍着手,吸引着下面趴在桌上打着瞌睡的五个下属,“我知道大家最近天天巡逻,都很累,但是接下来的情报关乎明天任务中大家的生存几率,所以请务必认真听!”四个人悉悉索索的爬了起来,帕克估计是睡着了,连动的迹象都没有,只有那唿扇唿扇着的鼻翼和不断起伏的胸膛还证明着这个士兵还活着。
“常,想个办法让他能起来。”下面睡得死死的帕克引来了格蕾丝的扶额,这种不把关乎性命的作战情报当回事的行为着实让她难以接受,但想想他已经连续巡逻了两天,格蕾丝也没什么可责怪的。想把帕克弄起来只能靠常了,毕竟最了解帕克的只有他目前最好的朋友常。一脸倦意的常从自己的桌子上摸出了格蕾丝为他们准备的咖啡喝了一口,随即趴到帕克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只见帕克瞬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坐下,太困就喝点咖啡。”格蕾丝走到了荧幕前。
“最近有一伙敌人劫持儿童勒索赎金,华府顶不住新闻压力,命令我们把他们处理掉。”格蕾丝顿了顿换上了下一张幻灯片,“明天的任务是在和海军陆战队狙击手一起掩护友军进入那伙恐怖分子的基地,把里面的敌人杀光,尽量保证被劫持儿童的生命安全。”格蕾丝说着,拿着五叠标着姓名的文件,把对应文件放在每个人的面前。“我和帕克负责狙击掩护,常、杰森做观察手,但丁和杰克逊负责掩护,保证我们不被包抄。这次不属于常规任务,成功了是英雄,不成功华府会否认美方人员参与行动,一切会被推给阿富汗警察。”格蕾丝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赶忙用手撑住了桌子,连续过了五六秒眼前才恢复了清明。
“常,解救人质不是阿富汗警察的工作吗?”帕克总算是清醒了过来,那一口带着冰碴的咖啡直接唤醒了他疲软的神经让他支着桌子爬了起来。
“理论上是这样,要是等阿富汗警察去解决,这个地区的孩子恐怕都被杀光了。”常继续盯着指着战术地图的格蕾丝,明天他是尖兵,必须记好路线。要不然带错路明天的事可就好玩了。
“总之,目标就在这个有七个房间的房子,海军陆战队的一个班要从村口一路潜入到这里,带上孩子撤退,然后事情就归空军了,”格蕾丝坐在椅子上,端起了桌上的冰咖啡喝了一口,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我们要帮忙清理掉哨兵,以及其他有威胁的武装人员。根据那些被绑孩子父母提供的情报,海军陆战队的人在被发现之前有20分钟,敌人最多有两百人,不会少于七十人。如果咱们搞砸,他们要面对的就是被围歼了,所以务必准备好。”
格蕾丝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的汗珠不断落下,打在防水透气军装上,顺着军装的凹凸滴到木制的地板上迸溅开来。“什么鬼,”格蕾丝不由得缩紧了自己的的身体,她觉得好像有针在刺自己的腹部,一次又一次,甚至连每一次呼吸都在带来强烈的痛感。这让她不由得回想起了被挂在坦克钢板上的时候,又是这种感觉,内脏破裂的感觉。
“带我去医疗站。”白的已经失去了血色的格蕾丝抬起了被汗水打湿的脸颊,冲着大惊失色的属下做了最后的命令,随即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