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智慧的人
当代小小说百家论之七十四——山东杨列宝
陈勇
三年前，在曾经编写《中国微型小说百家论》采访杨列宝先生时，他的一句“我把麻雀（小小说）当情人”的话，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很感兴趣。
杨列宝先生多才多艺，什么体裁的作品都写。散文、诗歌，小说和小小说评论曾多次获奖。他的文章大都文笔细腻，情感真挚。但说起写小小说，他却是从07年才开始的。虽然时间不长，可佳作连连，遍地开花，就像杨晓敏老师所说“小小说是一种平民艺术”。杨列宝先生的小小说就深受广大小小说爱好者，尤其是中小学生的喜爱。他的小小说有四大特点：
一是巧用道具，设制情节，刻画人物，提升主题。
《捅啥别捅燕子窝》中的女人，趁丈夫上厕所机会，找来一根长竹杆，几下子便把那个多年的燕子窝给捅了下来。男人第一次动手打了女人。女人不知，她是在捅男人的心啊！原来，男人的母亲叫梁飞燕，就像房梁上的燕子，因为没有地方住，所以才会飞走的。女人把燕子的窝给捅掉了，它们能不伤心吗？等你再想让它们飞回来，一切都晚了。果不其然，女人遭了报应，丈夫查出患了癌症。小说结尾写到：“男人的坟头上空，有两只燕子一直在周围盘旋着悲鸣，就像他们的哭声一样催人泪下。”堪称神来之笔，将道具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恩格斯说过：“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小说的现实意义，就在于此。《防盗门》中的女人丈夫因防盗门而死，女人因防盗门而捉住了所谓的窃贼，最后，女人因为没有装防盗门而获得了18万元存折密码，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遗产。我们看到，防盗门作为道具发挥了多么重要的作用啊！《怪盗》中的狗作为道具，一波三折。何义为了看住老婆，一连买了几只狗，都不中用。最后，他又花一千多元买了一只大狼狗关进铁笼子里，还在门上加了一把大号锁。这次才管用，假装上班去的男人走了不远，终于听见了狗叫声，他马上折回来，捉住了贼——女人开狗肉馆的前夫刘大虎。狗在小说中成为不可替代的道具，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二、结尾既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让人回味悠长。
《驴宝》前半部分大势渲染驴宝之名贵，并让主人公专门上省城请专家鉴定。最后才发现，驴宝只是肠道内的一种结石，叫驴宝不假，也可以入药，可比狗宝的价值差远了。让他略感欣慰的是，他嘴上的燎炮没有吃药竟然神奇般地好了，嗓子和牙根也不再疼和痒了。真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杀鸡》中的王老五听信流言蜚语，认为秋香与村长侯二有一腿。于是，在村长送来贷款时，杀村长家的鸡给村长吃。得知事情真相后，他心中的石头才落地了。这篇小说不是正面描绘村干部为群众办好事，而是通过一场误会，到最后才让王老五明白自己错怪了村长。这种曲径通幽的写法比平铺直叙，艺术效果要好许多。
《最美的芭蕾舞》中的胜利者，居然是三年前开始患上“骨髓炎”，已经严重扭曲成“O”型腿的孪生姐妹。更让人难以相信的是，在前不久，这对可爱而又勇敢的姐妹花，医生已经给她们下了最多还只能活一年的“死亡判决书”。两姊妹的成功，不仅给人们艺术上启迪，更给人们人生上诸多启发。
《药引子》中的父亲，10年前替儿子换了一个肾。可是，儿子好了伤疤忘了痛，对年老体弱患病在床的老父置之不理。小说最后，老父让儿子看药引子——当年儿子坏死的肾。儿子终于幡然悔悟，读者也获益匪浅。
《养狗的人多了》中的老爷子，在家里的地位，竟然不如一条狗。日积月累，人与狗终于干上了两败俱伤。儿子和媳妇急忙送狗和老爷子上医院——“爱心宠物医院”。这个结尾，既是生活的写照，也是艺术的真实；既让人哭笑不得，也让人沉思良久。可谓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心莲的嫁妆》中，心莲丈夫死后两年终于要嫁人了，并且嫁了一个比她大20岁的阔老板。瞎婆得知，准备了农药，欲在她出嫁那天去寻找儿子。小说结尾，前来迎亲的嫁妆头问心莲说，嫂子，怎么没有看见你的嫁妆呢？只听心莲轻轻一笑说，城里啥没有啊，就缺一个像俺娘这样的老寿星了。我的陪嫁比啥都贵重呢。这个结尾，不仅让心莲一下子变得美好起来，而且也让未出场的姑爷也变得高大起来。
三、细节生动传神，让人过目不忘。
“女人说着便弯下身去，但就在她伸手去接路程递给的那个包时，却突然愣住了。她一声惊呼，发现了路程的光秃秃的左手臂。孩子，你的手？女人问。路程低着头依旧没有回答。与此同时，他也惊呆了。他看到了一只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手臂。所不同的只是，中年妇女失去的却是右手。”这是《左手，右手》中的精彩片段。这个细节不仅精彩，而且改变了男孩的命运。“但就在电话刚接通的瞬间，王辉不知是咋想的，却又挂断了。他似乎又想起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紧接着便忍着剧痛，艰难地拨通了第三个电话。电话是拨通了，可王辉只与对方说了两句话就失去了知觉。几天后，当救援部队从废墟中扒出了还在紧握手机的王辉时，这时的他，却早已停止了呼吸。”人之将死，其言其行也善。《第三个电话》中的王辉，临死之前终于幡然悔悟，虽说有点迟，但还是应当欢迎的。可是，他的行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在“5.12”汶川大地震后的总结报告会上，一个叫老郑的人流着泪水向上级领导请求处分。老郑说，地震并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那些在地震前玩忽职守自掘坟墓的人。因为有一个开发公司的老总在临死前曾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这个老总的遗言是：郑书记，假如我还能活着的话，我一定会投案自首，绝不再做千古罪人。老郑就是这个县的********。这个细节颇耐人寻味，它用一个人之死，唤醒了一群有良知的人。她两眼怔怔地看着那只有两米远的半盆洗脸水和暖瓶。心想：如果能动弹，也就是弯弯腰的举手之劳，可现在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心里越想，就越止不住地想洗脚。于是，吴大妈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就试图下床去倒水，没想到等艰难地把身子刚挪到床沿上，却一头栽下来气绝身亡。当儿子第二天一早发现吴大妈一条僵硬的手臂伸向脸盆的时候，他才醒悟到，原来妈妈昨天是想让他给倒水洗脚啊。儿子抱着吴大妈早已冰凉的双脚大哭，直到第二天火化车来到时，他还是死活不肯放手。这是《洗脚》中让吴大妈儿子永远难忘的一幕。这个细节，具有极大的讽刺意味和批判意识。早在公元前11世纪以前，甲骨文中便出现了“孝”字。《诗经》中有“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的咏叹。《三字经》中有“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的绝句。
中国历史上各派思想家都重视孝道，儒家孝道，儒家尤其强调“百善孝为先”，认为孝是“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是一切德行的根本，教化的源泉。
父母是一个的生命源泉，子女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天经地义。
但是，现实生活中，不赡养老人，甚至遗弃，虐待老人的现象时有发生，有的地方相当严重。古语：“孝德乃仁德之本。”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能善待，又怎么能指望他把爱心推已及人？孟子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意思是说，要像爱自己老人一样，爱天下老人。这尊老的最高境界。我们每个人都记住孟子的话，并身体力行。小说强烈的现实意义和社会意义，就在于此。
托尔斯泰说：“越是真正智慧的人，用来表达思想的语言就越简洁。”
杨列宝微型小说短小精悍，言简意赅，内涵丰富，给读者诸多人生与艺术启迪。他的作品不但感人至深，励志图新，他本人也是一位真正智慧的人！
（作者为中国作协会员，小小说作家网特约评论家、世界华人微型小说著名评论家。评论集《声音》入围第五届鲁迅文学奖，已出版多部小小说集和评论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