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听到主家老爷喊住自己,心道“坏了,难道这老家伙发现了什么?”随即摸了一下藏在裤腿里的匕首。心里已经打起了算盘,这庆府上下虽说人多,但都是老少妇孺,剩下的几个家丁也不过是群酒囊饭袋而已,若是动起手来,自己全身而退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还有一个人让他不得不防备,就是那个刚上门的姑爷,虽然李管事只见过新姑爷两次面,但看的出来新姑爷也是习武之人,身手了得。功夫绝不在自己之下。直接动手肯定不行,如果惊动了他,估计今天自己这条老命就交代在这了。
权衡了良久,李管事终于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道“老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管家还是和我一同进屋说罢,请!”庆善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丝毫没有主人对待下人的架子。
李管事跟着庆善人一同进了屋,庆善人性子直,不会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管家,可曾听过冥婚?”
李管事见老爷要和他说得事是冥婚,自己虚惊一场,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也算放了下来,说道“老奴略有耳闻,虽说朝廷禁止举办冥婚,但在咱这偏乡僻壤办冥婚的也不在少数,难道老爷想给大小姐办一场冥婚?”
“没错,柔儿懂事乖巧,天性善良,不成想今天却招此大难,可谓是红颜薄命啊,是我这个当爹没保护好她,我可真是没用啊。”
“老爷莫要责怪自己,小姐还未过门就已香消玉损。按照祖上的规矩肯定进不了祖坟,如是埋于别处恐怕得不到老祖宗的庇佑,死后也不得安宁。所以这个冥婚一定要办。只是新姑爷那边......”李管事话说了一半顿了顿看向庆善人。
“新姑爷那边还是退了吧,咱们这边的规矩你也不是不懂,冥婚是给死人办的,不能把天泣这孩子害了,你去看看周围村子有没有刚死不久没结过婚的小伙子,带回来尽早把柔儿的婚事办了,及早下葬。”庆善人说道。
李管事得命而去,不出半日便带着一具男性尸体回来。庆府上下连夜赶工,为此日得冥婚做准备。
庆家府邸对面得一处院落中,空荡院内安静得可怕,院中得老榕树在明亮得月光下显得异常诡异,一阵风吹过,地上得枯叶激起一丈多高,大门上的铁锁也随之摆动,发出晃啷晃啷得声音,好像来自冥罗地狱得索魂鬼拖着锁链在向院内一步一步走过来。
院中站着一老一少两个仆女,小女孩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看起来乖巧伶俐,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丝毫配不上她那稚美的脸蛋。小女孩可能有点害怕,往老妇人身边挪了几步,紧紧挨住老妇人,但尽管如此,两人得眼光始终没离开新姑爷得屋子。
只见屋里的窗纸上,在昏暗的烛光下印出两个影子。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很像一对正在谈心的恋人。还不时传出说话声。老妇人越看越感觉头皮发麻,她白天也亲眼看到小姐已经死了,怎么里面传来的声音不止是姑爷一个人,隐约还听到了小姐的声音。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老妇人越想越怕,紧紧抱住怀中的小女孩。
“孩子,别看了。咱们赶紧回屋去吧。”老妇人对着小女孩说道。
小女骇撅着嘴说道“不回去,我是柔姐姐的丫鬟,柔姐姐说等我长大了,必须和她一样伺候姑爷。现在柔姐姐不在了,我一定要照顾好姑爷。”小女孩稚嫩的脸上满是决心。
老妇人听罢火冒三丈,朝小女孩屁股上狠狠打了下去,怒道“小丫头片子不学好,一点点大就想着侍寝,你羞不羞。看娘不打死你。”说着拿起旁边的一根棍子,狠狠的往小女孩身上打。
小女孩也不躲,咬着牙,忍着痛。任凭自己的亲娘一棍棍敲打在自己身上。即便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但丝毫没有发出一丁点抽泣的声音。
虽说那个时候重男轻女,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也没舍的很打,几棍下去就停了手,把棍子往地上一扔,嚷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倔的一个丫头,娘实话告诉你,过了今晚他就不是庆家的姑爷了,老爷已经把婚礼退了,今天是他和小姐共处的最后一个晚上,过了明天咱们还得回到庆府去,所以你就别做梦了,小姐已经丧嫁给别人了,你还给谁侍寝去?听娘的话,赶紧进屋里。”
老妇人苦口婆心说了一堆,见小女孩一点反应也没有,根本不听她的话,怒道“好,你不回来是吧,那你就在这站着,今晚别想进来。”说罢,老妇人自己往侧房走去。
就在这时只听到“咔嚓”一声大门自己关上了,老妇人吓得尖叫起来。害怕归害怕,关键时刻还是忘不了自己的女儿,转身回去把小女孩抱了起来,就往屋里跑。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一个黑影朝自己很快的冲了过来。
黑影一双即有力的手从老妇人身后抓了过来,月光下这手掌显得极其惨白,紧紧抓住老妇人的肩膀,老妇人试了几次,都无法争脱。正绝望之际,一阵憨厚的声音响起。
“大娘,是我啊,我是虎子。”
“虎子?”
老妇人战战兢兢的回过头,看到来人正是伙计虎子,才放下心来说道“大晚上你跑这来干嘛?想吓死大娘啊。”
虎子也没回答老妇人的话,看了看满脸泪水的小女孩,问道“雅碟这是咋了,怎么还哭了?”
“别管她,一点都不懂事。让她哭吧,快说你没事往着跑干啥,让李管家知道你往这跑非把你腿打断。”老妇人继续问道。显然老妇人还不知道李管家的事。
虎子想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解释,如果老实说是小姐托话让他来的,老妇人肯定会说他装神能鬼,肯定不可能相信自己。于是想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反正姑爷有危险。”
老妇人听了虎子的话,扭头看向新姑爷的屋里,看着那两个影子依旧还是那个姿势,紧紧抱在一起。也没什么危险啊,但转念一想刚才只顾着教训女儿了,似乎已经好久没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了。心道“糟了,该不会姑爷悲痛欲绝,自寻短见了吧。”
“呸呸...我这张臭嘴。”老妇人吐了几口唾沫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就在自己胡思乱想之际,虎子早已经跑到了屋里。
“姑爷死了,姑爷自杀了。”屋里传来虎子的喊叫声。老妇人听罢也急忙跑进了屋里。地上流了满地鲜血,那姑爷的手腕上割开了很长一条口子,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流。
那姑爷怀里依旧紧紧抱着已经过世的庆水柔,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淡淡得微笑,显得十分安详。若不是早就知道大小姐已经过世,和满地的鲜血。他们真的会以为眼前的两个人只是沉沉的睡着了。
老妇人年长,见识的也多。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紧紧勒住那姑爷的手臂,鲜血暂时止住了。
“还没死,有的救。雅碟去把娘的针线拿过来,我给他把缝伤口。”老妇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听罢急忙飞奔到侧房,不一会把针线取了过来。
“大娘你行吗?要不要通知老爷,把郎中请来。”虎子提醒到。
“老爷现在心里已经够乱的了,就别再给他添麻烦了,再说这深更半夜的等你请来郎中,恐怕姑爷早就死透了,相信大娘,有我在,他死不了。”老妇人自信的说道。
老妇人熟练利落的把新姑爷的伤口缝好,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虎子上前帮忙和老妇人把姑爷抬到床上放好。
“真没想到大娘你这么厉害,还会治病,你既然有这本事,怎么不自己开个医馆,来这当下人呢?”虎子问道。
老妇人长叹一口气道“唉,一言难尽呢,行了,赶紧帮忙把这里收拾收拾。”
话罢两人就开始打扫,两人忙里忙外的,老妇人转头看到雅碟做在床前,两手拖着腮帮紧紧盯着昏迷中的新姑爷。看着面前这个男子英俊的面容,脸上竟乏起一丝红韵。老妇人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别犯花痴了,他一时半会醒不了,我和你虎子哥都快忙死了,你不能过来帮把手吗?”
“娘,你就让我再看一会儿,等他醒了,你让我干多少活都行,明天庆府送来的衣服我全帮你洗了,好不好,就看一小会儿”雅碟和老妇人讨价还价道。
老妇人拿她这个倔的和头驴一样的女儿也丝毫没一点办法,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就是改不了她的脾气。没办法,只好妥协。
虎子从外面提水进来冲,老妇人拿着布子在地下擦。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收拾干净了,外面天也亮了。刚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来人正是根生带着几个伙计,根生手里拿了一把黑色的油纸伞。走到屋里,看到虎子也在屋里,奇怪的问道“虎哥,你怎么在这?”
“哦,我也是刚过来,你们是不是来接小姐的?”虎子撒谎道。
“嗯,成亲仪式快开始了,大少爷让我们把小姐接过去。”根生回道。
虎子也知道时间紧迫,没再多问。这时和根生一起进来的两个身材壮实的丫鬟,把庆水柔的尸体架了起来就往门外走。根生急忙把伞撑开遮在庆水柔的头顶上。门外有一顶大红轿子,两丫鬟把她架入轿子里,便退了出来。
几个伙计抬起轿子就往庆府走去,虎子和老妇人也一同跟了过去。临走时嘱咐雅碟好好看着姑爷。嘱咐完之后,老妇人也出了屋。往庆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