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从没有发现,夜是这么黑,黑到伸手不见五指,黑到面对面不知道是敌是友,他更明白,黑夜不可怕,黑暗才是真正可怕的东西。
没有谁愿意去打破这寂静,谁都知道,一旦发出声响,就有可能立马登极乐世界。先生久久不敢移动一下,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那身子都有些累了。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被对方察觉。邓先觉侧着耳朵,四下听了一圈之后,脚下微微移动起来,听着声音,他辨别出了先生的大致方向,对方也肯定知道,但是只要自己不被发现,他们就不会对先生开枪,因为倘枪一开,无疑等于是把自己当靶子给亮了出来。过了许久,对方似乎也有些坚持不下去了,已经有微弱的呼吸声断续传了过来,邓先觉停止移动,擦了擦脸上汗水,又把耳朵侧过去,那呼吸就在自己的右前方,明显了,越来越明显了,对方并没意识到呼吸已经出卖了自己的位置。邓先觉中指和食指轻轻放到自己的后腰之上,迅疾又伸了出去,‘嗖’的一声,惨叫随之响起,这次没有闪光,先生正纳闷呢,原来是飞镖,看来邓先觉身上不少好东西。对方一倒下,其他方向的人按捺不住了,两处火光几乎是同时闪起,可闪光之后余下的就是两声凄烈的嚎叫。邓先觉一手发镖一手开枪,随即转身拉着先生往外跃,一出门口,就靠在左右的墙上听了一会里面的动静。
不多会邓先觉说:“好了,里面应该没人了。得马上离开这里,否则迟了连镇子都不好出去了。”说着,邓先觉就大步往镇口走去。紧跟在后的兄妹俩虽说还是惊魂未定,可也跟了上来。
“你们俩还跟着干嘛?”邓先觉转身看着她俩。
“我得送你出去啊。”先生不假思索的说。
“这个不用,我自有办法脱身,你俩赶紧回家里去,一天没回去了,也不知道家里出事了没,你只要记住我之前白天说的那些话就好了,以后如果找我就去那方向,很好找的,千里眼在那边还是有些名气的。”说着,推搡着兄妹俩让他们回去。
俩人看邓先觉如此,就说了句:“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
“嗯,放心吧,这样的小贼根本动不了我的,记住我说过的话哦。”邓先觉说着,正要转身离去。
先生忽然一把拽住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艾,你也得记住,我叫……”还没等自己话说完,邓先觉抢先说道:“吴逸辰。”
素娥也拉着他,怯怯的说:“我呢,还有我呢。”
“吴素娥,都记得呢,你们回去小心点,今天这里一别,下次再见真的不知道会是什么场景了。彼此都珍重吧。”邓先觉说着,双手抱拳在二人面前。然后,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剩下的兄妹俩站在那里,看着根本看不清的离去方向,很久才回去。回来的路上,素娥有些忧虑,抬头问:“哥,你说我们米庄会不会出事啊?”
“应该不会的,他们这是暗杀,不会明着找我们麻烦的,而且对象是千里眼,肯定会继续寻着千里眼而去的,我担心的是子民,千里眼说子民他爹知道我们的事儿,这还得从他那里解决。明天我去他家看看再说。”
说话的功夫,回到了家里。
话说子民,白天回到家里之后,一进大门就见老爷子在正厅等他呢。
子民几步走上前去,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
“你告诉我,藏在吴家米庄的人是什么人?”这老头儿真是直接,劈头就问得这么彻底。
“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沈子民这下什么都明白了,原来爹早就知道这件事了,难怪之前在酒楼会被邓先觉用那种眼神来看,又会被问那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学会对我撒谎了。我想知道你点事儿根本就不费力。从那天看你挎着药箱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一问你去哪里了,还把吴老爷子拿来当挡箭牌,你以为我不知道那老东西前一天就去省城了啊。哼,现在给我说实话,那个人是不是叫邓先觉。”这老头儿太厉害了,什么事情都扒拉的清清楚楚,这一问,子民脸色一变,说:“我不会告诉你的,你这下让他们都误会我了。”说完,气呼呼的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站住,来人,把少爷给我锁后面房间里去,三天不准出来,让他好好反思一下,”话音刚落,立马走上来俩人,拉着沈子民就往后面拖。沈子民挣是挣不开的了,嘴上嚷嚷着:“爹,你怎么忽然变得这样了,逸辰是我兄弟,你不可以对他做什么的。你不要锁着我。”
任由子民怎么喊,那两人根本不听,硬是把他关进了后房。
第二天,先生早早起来,正准备去沈家,在院子里碰见正在那里修剪花木的妇人,招呼道:“娘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妇人回过头,放下手中的刀锯:“你爹这几天不在家,是不是庄上的事情很多啊,昨晚忙到那么晚才回来。”
“喔,是的,最近庄上事情挺多,这不,我这么早起来就得去米庄看看。那个,娘,您先忙着吧,我去去就回。”也不等妇人回答,自己就跑了出去。
他一路小跑,先奔着自己家的米庄,想看看昨晚那些人现在的情况。一到门口,发现门锁得好好的,打开之后,进去一看,一切都那么正常,几乎跟往常没任何变化,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里没有了邓先觉。
昨晚这里明明发生过一阵枪战,怎么现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要说是尸首了,就是连血迹都没有一滴。先生心底泛着低估,环顾四周之后就离开奔着沈家方向走去。
来到沈家,管家引着他来到了里面,见了沈老爷后,沈老爷似笑非笑的说:“原来是逸辰啊,你不来我还倒准备派人找你去的呢。”
“嗯,是的伯父,我是来找子民的。”先生看他那样的笑好不自在。
“肯定咯,知道你是找他来的,不过呢,在找他之前我得问你一件事,贤侄可要说实话噢。”他手里捻弄着一个小把件,慢条斯理的说。
先生之前被邓先觉提醒过,所以心里有些底儿,笑着说:“不知伯父想问的事情是?”
沈老爷抬起头,脸上忽然没有一丝笑容,瞬间变得那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