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场很大的雨。起初的雷声淹没了这个小镇,接着豆大的雨珠毫不留情的打在地面上。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像是一只怒吼的野兽般企图将这个世界都吞并。街上空荡得很,毕竟没有人傻到会愿意在雨里挨浇。
那件蓝衣,清明干净,仿佛在云里渲染过一般,它就穿在展轻扬的身上。这个好看到不可思议的人的身上。他的脸颊滴着水珠。好看的眉毛在大雨里显得朦胧俊朗。挺拔笔直的身躯站在大雨中。脸上虽没有表情但眉宇间还是有那不羁的韵味。这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此时已是半晚。乌云密布,看不见一点光亮。纪家的大门紧紧地关着,看不见一点缝隙。他已经在这里站一天了。
白天,街上,清冷。纪昌与展轻扬对视。一面满是怒火,一面满不在意。一面装备齐全,一面无所谓。一面遇势待发,一面毫不紧张……就这样,二人僵看了三分钟……接着……
皇宫的人来了,士兵,总领。他们来请雨荷回去,是小碧发的信号。雨荷心有不甘,皱眉看着轻扬。只见轻扬长腿一迈,慢悠悠的走到雨荷面前,贴在她耳边说:“原来,你真是公主啊。”接着又看向了因被知身份而恼羞成怒的雨荷。
轻扬微笑:“去吧,我们敬爱的公主殿下。”满脸调戏。
“我,我……”雨荷满脸涨红,不知为何,心跳的如此快?舍不得走开?
纪昌慢半拍的脑子才反应过来。道:“原来是公主啊,拜见公主。”
“额……你快起来吧,在这里我也只是一介民女而已,体验生活。呵呵……”雨荷干巴巴的解释道。
总领说:“公主,请跟老臣回去吧。”
“我,我……可是……”雨荷刚想拒绝。
“公主,不送啊,没事常来玩哦。”轻扬满脸不正经地打断了雨荷的话。
“走吧……”雨荷依依不舍的和小碧走了,还不忘瞪小碧一眼。小碧心虚地低下了头,没办法,她也只是个丫鬟,得到小姐的消息就要第一时间禀报嘛……
兰姐一直站在那里,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也不说话。
送走了一堆人,原本就冷清的街道变得空旷极了。
“身边有个公主朋友,为何不让她命令我放人?”纪昌冷冷地说。
轻扬向他微笑:“因为啊……”轻扬故意吊人胃口,等了好一会儿……和一块石头也没什么胃口好吊的……“因为我知道,你是不会放的。”坚定的语气。
“哦?”纪昌挑眉“展轻扬,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当然。”轻扬满不在乎的笑道:“因为你是我师兄嘛。”
纪昌看了轻扬两秒。他好像比五年前更放荡了,原以为他会收敛着点性子,没想到,正好相反。
“愿闻其详。”简单的四个字从纪昌的嘴里吐出,生冷。
轻扬满在意料之中的笑道:“五年前,我父王逼死了师夫。你恨我,这很正常。当年,我一在师父的坟前废了自己的所有武功。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赎罪?”轻扬没有表情。
纪昌看着轻扬“赎罪?天生的帝王人,你赎罪?你就算死,师父也回不来了。怪,只能怪在你生在一个帝王家庭,怪,只能怪你当初为何非要和飞卫师父学习武功,怪,只能怪师父当时太傻,为何要收你为徒。”纪昌一口气说了很多,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
五年前,飞卫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宗师,他一生只收两个徒弟,而他幸运地当上了他的第一个徒弟。那时他19岁。师父又收了一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展轻扬。纪昌不得不承认这个叫展轻扬的孩子聪明的很.他学十遍,而他一遍就会。这样的天资,真是世间难求。然而,飞卫师父在五年前的一天晚上被刺杀,杀他的正是帝王人。原来,展轻扬是身份高贵留着帝王血统的人。他父亲,也就是一国之君,反对他和一个江湖人士学武功。可他偏偏不听,最后,飞卫师父惨遭毒手。
他甚至还清晰地记着,那日,在师父的坟前,他,展轻扬,并排的跪着。他狠狠的看着展轻扬。而展轻扬就像个丢了线的娃娃,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不哭,也不笑。两眼没有光彩。当时,纪昌一把将展轻扬推开,破口大骂:你不配跪在这里,滚回你的帝王宫里去吧,都怨你,都怨你,你们帝王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恨你,恨你……接着,纪昌便情绪失控了,他暴雨般的拳头打在展轻扬的身上。他很用力,很用力。像是只猛兽,没有一点人性。而展轻扬,却像木偶一样,被打来打去,他没皱眉也没喊疼。丧失理智的纪昌自以为打得不够狠,他将师父教他的武功全都使出来。终于“噗~”的一声,展轻扬喷出一口血。纪昌停止了攻击。展轻扬看着师父的墓碑。惨淡地笑了。接着他一掌击在自己的胸口。他已用尽全力,这点纪昌可以肯定。展轻扬晕倒了,他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好看的脸上写满了难过与痛苦,嘴唇紧抿着,惨白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已废除了自己的武功,如果醒来,也和一个废人无异。纪昌看了他一会。如果他不是个帝王人,是否就不会有今日的结果。他并不是个讨人厌的人,回想和他一起练武的时光,他总是以笑待人,他总是很懂事,也很懂得谦让。12岁的他,武功已是绝顶。而如今,他却像个废人一样躺在这里,再无往日的他,往日的展轻扬……接着便离开了这里,他通知帝王人来找展轻扬。自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他了。。。
师兄,你何时能原谅我呢?
纪家的大门紧闭着,大雨毫不留情的打着。
纪家内,盲撸被关进了一间茅草屋。兰姐在一间房里睡着,她太累了。纪昌早已不恨她了,这个世上纠缠了太多的恩怨了,他其实早已疲倦了。等到兰姐把身体养好,要留要走,她自己选择,至于盲撸,他自然会放他走。只是想在兰姐醒后,让她能见到盲撸,这样她也能安心。
这么大的雨毫不留情地打在展轻扬的身上。
师兄,你能否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