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是可是后世的中南海,在明代时是皇家园林,朱由校登基以来,还从来没有到这个地方来过,踏进西苑,虽然这里没有紫禁城那样的金碧辉煌,但也是雕梁画栋,美不胜收,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弯弯曲曲,两旁是奇花异卉,海棠怒放,芍药散香,宛如一个御花园。
朱由校知道,明代皇家园林并不多,并不如清代,清代历代帝王,无不是大兴土木,奢靡成风,但后世人却大赞其把中国古典园林的艺术,推到了一个最高峰。而明武宗正德帝修建了一个豹房和镇国公府,明神宗万历帝重修一下被毁的三大殿,便被批判成为奢靡无度的典型。两种标准,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黄公公一路唠叨地领着曹化淳和朱由校,穿过一道道月牙门,终于,黄公公停住了话头,指了指眼前的一座殿宇说道:“曹公公,这就是三省候选女子所住的广寒宫,皇上万岁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下诏,把其余地方的筛选都停了,这可是我大明开国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曹化淳忙堵住他的嘴,喝道:“皇上万岁爷的旨意,不是咱们这些奴才可以擅自猜测的,黄公公,你且下去忙自己的事儿,咱家还要替皇上去看看呢。”
黄公公不敢阻拦,只得一拱手,笑道:“曹公公,你慢慢看,咱家还得去忙活别的事情呢,回见。”
曹化淳见四下无人,这才恭敬地引着朱由校踏进广寒宫,刚进广寒宫,就听见一些人在说话,朱由校跟在曹化淳后面,朝那声源处走去。
只见宫中有几百名衣着各异的少女,正在接受宫中女官的盘查,这些少女都是选自平民之家,今日得以进入皇家宫殿,不少人都还没有消去好奇之心。朱由校偷偷望去,只见其中有不少婀娜多姿的美女,却也有模样寻常的人,但总体来说,还都是绝色一类,让人看了赏心悦目。只不过让朱由校觉得有些尴尬的是,这些少女看上去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放在后世也不过是个初中生,一想到不久之后将和这其中的一些少女婚配,他总有些犯罪感。
在一大群好奇的少女之中,却有一个人独自站立在一个角落里,虽然也是花容月貌,但眉宇之间却仿佛有着无尽的惆怅,这倒是个奇怪的人,朱由校指着那少女对曹化淳说道:“你去问一问,这女子叫做什么,是何方人士。”
曹化淳何等机灵,听朱由校这么一说,顿时心中明了,赶紧快步过去,询问了一番,那少女虽然年纪不大,但对答时却是仪态端庄,落落大方,尤其是见曹化淳过来问话时的礼节性的一笑,眉头一扬,明眸一转,更显得是光彩照人。朱由校这才领会到,什么叫做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少女,果然是配得上“国色天香”四个字。
“回皇上,”曹化淳文化完毕,屁颠屁颠地小跑回来,凑到朱由校面前轻声道,“这个女子姓张名嫣,河南祥符人氏,父生员张国纪。”
朱由校喃喃地念叨两声:“张嫣,张嫣?”
曹化淳心思一动,轻声说道:“皇上,奴才观此女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的确有国母之相,要不奴才跟宗人府的管事说一声?”
朱由校没有挺清楚他的话,却猛然想起,历史上天启帝的皇后正是这个叫做张嫣的女子,后来这个柔弱女子还协助朱由校登基称帝,粉碎了魏忠贤的阴谋,这也算得上是一个正直的皇后。
“没错,就是她!”朱由校依旧是喃喃地念叨着。
曹化淳心中一亮,不再多话,洞悉了圣意之后,所要做的就是悄悄地将这事情办妥当,这样才能够得到圣恩眷顾,而不要等皇上将话挑明了说,那便已经是落后几步了。历史帝王,无不是喜欢那些顺应他们意思的奴才!
朱由校还在那里暗发感慨,这要说当皇帝的好处,也不是完全没有,比如挑选天下美女以充后宫,这便是历代帝王的特权,不少帝王年纪轻轻便早亡,历史上的天启帝更是不到三十便“夭亡”,有人说是跟帝王过度纵欲有关,如此看来,这些错误还是少犯一些为妙。自己鬼打墙一般地居然成为天启帝,可不能像历史上的天启帝那样,过早去见列祖列宗。
回到乾清宫,朱由校就碰上王安,下午的经筵是要开的,尽管朱由校始终觉得老夫子们的话对于强国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帮助,但入乡随俗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因而也只有耐着性子去听他们说教。
“臣少詹事周延儒,今日为陛下讲《大学》。”一个相对年轻的官员站了出来,在他之前,已经有个老夫子长篇大论地讲述了《孟子》中的一段,如今换了个年轻的人,朱由校停住了呵欠,想听听这个年轻人,会不会跟那帮老头一般啰嗦无比。
来之前王安就交代过,这个周延儒可是万历四十一年的状元,学问估计应该差不到哪儿去,但他的学问只怕也是擅长四书五经六艺之类的东西。
周状元刚刚开讲,朱由校便呵欠又起,这年轻人居然跟老头子们一般模样,好生无趣。但此刻殿外却悄悄溜进一个小官吏来,凑到首辅叶向高身旁嘀咕了几句。叶向高脸色一变,赶紧站立出班,打断了周状元精彩的演讲。
“皇上,臣有急事启奏。”叶向高出班高声奏道。
经筵是何等重要,倘若没有天大的事情,首辅大人是断然不会无故中断的,朱由校也不由得惊了起来,忙问道:“叶阁老,何事如此惊慌?”
叶向高赶紧奏道:“适才孙阁老与熊经略有急本到了内阁,建奴大军突袭沈阳。”
“什么?”朱由校大吃一惊,这些天最担心的就是辽东出事,可是越是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
“皇上,孙阁老已到辽阳,拥军七万,熊经略赈粮沈阳,拥军五万,据急本中陈述,建奴大军约计六万,形势危急,望皇上速派援军,以解辽东燃眉之急。”叶向高奏道。
“皇上!”朱由校还没有来得及回话,一个官员便站了出来,高声叫道,“我辽东之师一十二万,建奴不过区区六万,且孙阁老护送京畿之粮而至辽沈,纵建奴凶悍,又何惧之有?熊廷弼畏敌如虎,闭门不敢与奴一战,有损我大明天朝之威,臣以为,当严旨斥责熊廷弼,命其与孙阁老一道,尽歼建奴,生擒奴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