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答应了榭台,也说服了自己结束跟淮川那理不清的情事之后,我不刻意去回避跟他的往来,反而落落大方,驱寒温暖。让他觉得,我们之间就是朋友,当然,母子也无所谓。
如我所料,他的反应是很失落,很疑惑,也很担忧。除了更加肯定他对我的感情之外,我同时觉得对他无比地同情和万分地内疚,他就像是一只被我们关在迷宫里的老鼠,任凭我们给他设置障碍,他被兜得团团转,却还是怀着对那块奶酪的憧憬和对生命出口的渴望而不停地探究,却又不停地碰壁。
我却一味地坚持着为他好的初衷,继续对他不正常地正常下去,他即便有一万个不甘愿,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在他心里也只能就此作罢。
农历三月了,春景处处,临安城的春天是绿裹红妆的,生气盎然的。虽然我们都并非侪辈,但有个共同之处就是年轻,对美好的事物都充满着向往,对外面的世界永远满怀憧憬。于是在相互的怂恿之下,决定离开临安城,去到如今琼花盛开,烟雨蒙蒙的扬州。
我突然觉得生活是如此的惬意,一群年轻人,没有衣食的烦恼,没有工作的牵绊,记得在现代的时候,总是愁时间和金钱永远不能两全,可是在这里却轻而易举,时间大把大把地在自己手里,至于金钱,虽然不是身在皇宫,踩着金砖还嫌凉,但也总算是个达官贵族之家吧,别说去一个小小的扬州了,欧洲都可以天天飞了。
扬州自古就是一个有丰厚的文化底蕴的园林地域,前朝更是繁盛的都市和商业中心。在现代,我也是好几年前因为一些公事去了一趟,第二天又匆匆赶了回去。这时的扬州,一定还是挺繁华挺美的一个地方吧。
在榭台的周密策划之下,我们四人依然坐马车前往,但中途有的地方改走了水路,还没有坐过古代的船呢,一个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豪华的船只,毕竟电视里的情节有明显夸张的成分,虽然算得上是比较上好的船只了,但并不精致,也没有那么多像庭院一样的小屋,陈设齐全,应有尽有。反之只是有几间小屋,略显简陋,船舱很大,摇橹的那几个船家皮肤黝黑,穿的是粗布衣裳,有麻黄的,有灰白色的,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憨厚而踏实。
“我们明天晚上应当就能抵达扬州了。”我们在船舱里最大的那间平日里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房间里,榭台撑在长案上,托着下巴。
看来我们都是百无聊赖的个体,即使是在去春游的路上,也同样百无聊赖,不知道到达了扬州以后,是否能够改善一下心境。
“这一路上真是有些劳顿。”梦雨今天一身素纱衣包裹着,虽然她的发髻没有那么夸张,但还是不由地让我想起了那个充满我童年记忆后来又一遍一遍地跟着某电视台以一年至少一遍的频率回顾的人物------白素贞。不过这个许仙好像有些不符合角色设定,我又望向榭台,他依然托着下巴,眼神里有些疲惫,他似乎更像那个小得让人完全可以忽略的角色------张公子,跟小青莫名其妙得演了一出对手戏,让小青这角色丰满了起来,自己却被忘情咒了,真是可怜的配角啊。
我眉毛一挑,不会吧?白素贞和小青的男人……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喷了,三个人同时向我聚焦。
我无辜地摆摆手,“嘿嘿。”
淮川对我做出一副你很神经的表情,“我有些晕船。”
不是吧?老子沙场鏖战不败,儿子竟然会晕船。看来虎父有时候还是不能保证基因的绝对优良,犬子也纯属意外吧。
“看看你那能耐。”我啧啧啧地鄙视他。
他恼羞成怒地瞪我一眼,却找不出任何话来反驳,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就觉得有些让人发笑,却是说不出的可爱。
“我已经写了封书函让人带去给将军了。”厅内沉默了许久,榭台说。
“噢?都说什么了?你告诉他我们准备到扬州吗?”我问。
他点点头,“嗯,我跟他说了一些关于战事的事情,然后告诉他我们准备上扬州去数日,若是将军他要提早归来,也好决定是直接回临安还是到扬州找我们。”
“只有你才想得这么周到。”我对他说。
他谦虚一笑,不做声回应。
“是啊,以前我还总对你有所误解,想来真是自己年少无知,还望你海涵。”淮川顿了顿,道貌岸然地对着榭台拱手道歉。
榭台立刻摆摆手,“哪里哪里,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你又何苦放在心上,过去的事情就不言了。如今这样,实在让我欣慰万分。”榭台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似千层浪。也许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淮川,这就是他所期冀的他们之间的定位。
“云军师可是大人有大量,才不会跟你计较呢。”我开玩笑地说。
“是是是,我是小人一个。”他也应声附和,借兴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双手托起,说:“那小人就以茶代酒,多谢各位的不计较之恩,先干为敬了。”喝完还将杯子翻转过来,让我们见见杯底,示意已一饮而尽,以表诚意。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哄笑成一团,淮川的自嘲、成长已经对事情的看法和对周围人的态度,都让我们觉得宽慰,至少,让我觉得。
“到了扬州我要吃最好吃的东西。”我对榭台嚷着,像一个对大人央求小玩具车的孩子。
“好。让我们吃遍扬州!”榭台笑道。
“吃垮扬州!”我纠正道,做出一副奋勇向前的姿势。
说罢,大家又是一阵齐笑。
淮川突然指了指身子,“到了扬州我要去逛最好的花街!”说完还向天长笑了几声。
“低俗!”我立刻对他喷出这两个字,重重地瞪了他一眼。
“说说罢了。”他对我坏坏地笑了笑。
我没有搭理他,梦雨掩着嘴温柔笑着,榭台一脸无语,再又仔细瞧了瞧两人,心里竟道出一句,那叶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