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许元,你还好把吧?”林萧熙有些焦急地问道。
“我还行,快走!”许元沉声道。他看了看林萧熙,打起精神,接着在这条黑暗的小胡同里跑了起来。
此时许元的身上满是斑驳的血迹。他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之前的枪伤由于一直在活动,始终也没有痊愈,只是已经长好,不再出血了。而此时他的身上多了几处淤青和擦伤,还有一些明显是棍棒击打的伤痕。此时他迈步的时候姿势有些别扭,似乎右边肋下受了点伤。
林萧熙此时看起来也不太好,但是比起许元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她的头发和外衣都脏兮兮的,不过脸还算干净,看得出她是有条件洗脸的。林萧熙的身上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左手可能扭伤了,跑动的时候摆臂不自然。
跑了一阵,四周没什么声音了。林萧熙和许元终于停了下来,休息了一会儿。这时候许元从背上摘下背包,摸出了一个塑料瓶子,递给林萧熙。林萧熙接过来,立刻拧开瓶盖,似乎想多喝一点,但是到了嘴边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只是抿了一口,就还给了许元。许元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结果瓶子也喝了一口,又放回了背包里。
“许元,”林萧熙坐在地上,靠着胡同里破烂的土墙,大口地喘着气,“咱们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吧,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也好。”许元说着,抬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天空,“没有星星和月亮,今晚又这么闷,恐怕一会儿就要下雨了。”
南方某市,一座不太起眼的小楼。
房间的内饰明显超出这座楼外表的水平,尽管这座楼看起来就是一个十分平常普通的住宅楼,但是内部的装饰看起来就像是一间高级酒店的套房。房间的内部装饰并不浮华,一切家具和摆件都显得非常平实。但是这些东西绝对都是一流的好东西,平淡的外表反而使它们精华内敛,衬托出了主人的境界来。
小五爷独自一人蹲坐在沙发里。这种奇怪的姿势曾让他的手下非常奇怪,不过据小五爷自己说,这种感觉非常好,能让自己的脊椎更深地陷入沙发之中,缓解一下屁股的压力。
不过此时什么姿势也掩盖不了小五爷脸上沮丧的神情。他像是有些冷地紧紧缩成一团。他的双手何在一处,十指紧紧地搅在一起。他的脸色非常白,但是眼圈却很黑。看得出来他受了不小的打击。
“好狠呐!”小五爷突然有些神经质地喃喃道,“欧阳雨龙,你好狠呐!”
这是两天来小五爷说的第一句话。事实上两天前收到那份消息之后,小五爷就一言不发,既不说话也不睡觉,只是呆呆地坐着。这两天里小五爷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他终于走出房间的时候,看着那群面色紧张的手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当小五爷看向这群人的时候,他既像是在看他们,又像是在看些别的什么,眼神飘忽,却能让人感受到,他就在看着你。
“我饿了。”小五爷有些萧索地看着他的部下们,语气有些像是试探性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美利坚合众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
密歇根湖畔,灰色的观景围栏边,郁郁葱葱地生长着一些灌木。陈希依旧穿着他那黑色的夹克,和周围的红男绿女们格格不入。他默默地看着面前这片广阔的湖面,白色的船帆点缀其间,衬映着远处的摩天大楼,一派繁华景象。陈希笑着摇了摇头,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裤子口袋,却发现里面空空的。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戒烟了。
“陈希!”远远地从陈希背后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女声,“可找到你了。”何清清和林天河手挽着手,就站在陈希身后不远的地方。
此时刚刚入秋,天气还算比较温热,白天的气温也很高。林天河很没品味地在不是夏威夷的地方穿了一身夏威夷风格的花衬衫和大裤衩,头上戴着墨镜和草帽,脚上穿着人字拖。何清清挽着他的胳膊,身上穿着一件同样夏威夷风格的碎花连衣短裙,脸上也带着大墨镜。
“你们俩这是刚从夏威夷回来吧。”陈希转过身来,被他们两人的造型吓了一跳,继而回过神来,又挪揄道,“天河,瞧你那样,晒得跟你们那州参议员似的。”
“我去,人家贝拉克参议员怎么你啦?”林天河笑了笑,“跟你说,这是美国,你要是在这儿说句nigger,信不信有的是人排队上门砍你手脚?”
陈希哈哈一笑,也不置可否。他朝林天河和何清清摆了摆手,道:“怎么过来的?我送你们回去?”
“不必啦!”林天河笑着摆了摆手,“在美国,政见不同可是不共戴天之仇,你敢说我投了票的参议员的坏话,我可不跟你坐一辆车。”
“我怎么听说,这是选举人的事情呢?”陈希的脸上带着一丝嘲讽,“跟你有关系吗?”
“哈哈,说笑而已。”林天河摆了摆手,“我们一会儿出去吃饭,你自己回去吧。”
“行!”陈希摇头晃脑地走了,早把“贝拉克参议员”这个未来的******总统给忘记了。
清溪市某处胡同,夜,有雨。
雨水淅沥,天色漆黑。许元和林萧熙坐在一个废弃的塑料布棚子底下。许元找到了一些破旧的草垫子,在地上垫了几层,又把其中一条给林萧熙披着。林萧熙嫌脏,不肯,于是许元把外套借给她披着,自己披着草垫子。
“许元,”林萧熙低声地说,“我害怕。”
“没事,别怕,”许元笑了笑,“咱们说说话就好了。”
“额,说什么呢?”林萧熙有点畏缩,她躲在墙角里,看着许元的时候都不太敢抬头。
许元看到了她的样子,就突然想起了过去的自己。他有些同情地安慰着林萧熙,说:“那我给你说说我小时候的故事吧,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好啊。”林萧熙听了他的话,感觉多少有些鼓起勇气了。她展颜一笑,接过了许元递过来的食物。
南方某市,小五爷住处。
看着部下们端上来的食物,小五爷哈哈一笑:“多么浅显的道理,可是就是没人领悟。”
“小五爷,”一个部下忧心忡忡地问道,“你怎么了?”
小五爷看着他,微微笑道:“我领悟了一个大道理和一个小道理,小道理比大道理管用,大道理在长远上比小道理有用得多。”
那个部下的表情更紧张了:“小五爷,我没懂。”
小五爷也不气恼,他说:“若是我让自己的全部人马伤筋动骨才跑出来,之后领悟来的道理这么容易懂,那我也太不值得了。”说着,小五爷哈哈一笑,也不吃饭了,就对着部下们开始说话:“你们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那我就告诉你们。欧阳雨龙一分钱没花,不过一个口信放出去,就把咱们在清溪的全部没撤出来的力量都拔了。”
小五爷笑着举起了一根手指:“他说:抓到陈希、林天河、许元、林萧熙其中之一的,奖励五十万,抓到两个给一百五十万,三个给三百万,四个给五百万。”说着,小五爷伸出了第二根手指:“他又放出话来,说这四个人出逃的线全被他和公安砍断了,人就在清溪市。”
小五爷收回了手,看了看部下们的反应,他继续说道:“这几个人杀了欧阳雨龙不少手下,伤了他的独子。没人怀疑他的话是假的,没人怀疑他放出消息的真实性。这也就意味着,大家都认定他说的是真的。”
小五爷话锋一转,人也换了个姿势,说:“既然他的消息是真的,那么好了,整座城市还敢跟欧阳雨龙敌对,庇护这几个人的势力还有谁呢?毫无疑问,就是我们。”
小五爷叹了口气:“我太低估五百万的诱惑力了。对于那些难缠的小鬼,五百万简直就是像诱惑鲨鱼的那滴血。而且欧阳雨龙还暧昧地暗示了,谁帮他抓到这些人,谁就能让他欠一份人情。欧阳雨龙的人情,啧啧,简直无法可想。”
说完这些,小五爷对着一个部下点了点头:“明白了吗?不过几句话,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人家把我们好几年才部下的暗线全给翻出来拔了。”
被他看着的部下听得有些出神,喃喃道:“简直太厉害了……”
“厉害吗?”小五爷微微一笑,“这不过是人家随手而为的小伎俩罢了,估计人家看都看不上。”
“可是,人家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没有弄出统一黑白两道之类的事情呢?”这个手下见小五爷有兴趣解释,就接着问道。
“当然不可能。”小五爷哈哈大笑说,“在人家那种庞然大物面前,咱们不过是些蝼蚁罢了。蝼蚁,明白吗?不过伸手一捻也就捻死了。但是伸手一捻的力气可碾不死那些跟他同样级别的庞然大物们,他们之间的斗争都是别的样子的。明白吗?咱们距离那个层次还远着呢,这是……”
小五爷的眼神飘向了窗外:“实力也是分阶层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