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清的左手拉着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绑在后排座椅的靠背上,非常稳固。车子从陈希身上错过的一瞬间,她的右手勾住了陈希的衣服,一把将他拖了上来。车子根本没减速,直接冲向对面,转弯消失了。
许乾立刻把手伸向腰间,却想起自己出来没带武器。暴怒之下,许乾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奋力朝车子砸去。然而那石头远远地掉在地上,连车子的尾尘都没沾到。
被救上车的陈希趴在后备箱外,开始剧烈呕吐。何敬唐看了看何清清,用眼神示意她给陈希检查一下。何清清摇了摇头,说:“用不着了,就是轻度脑震荡,别的都没什么。”
陈希吐了半天,终于缓了过来。何清清这才把后备箱的盖子关上,递给了陈希一瓶水。“你们是什么人?”陈希也不客气,打开瓶子喝了一口。他很有些头晕,因此不愿意睁开眼睛。
“我们是大圈来的,找林天河。”何清清乖巧地笑了笑,“我叫何清清,开车的是我哥哥,叫何敬唐。”
“不必了。”陈希有些不礼貌地哼了一声,“你身后的手枪告诉我,你和你说话的声音不属于同一个人。”
“哈哈哈,”何敬唐大笑道,“你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
陈希这才抬眼看了看何敬唐,然而这一看,他立刻有些抽搐地弹了起来,拔出了手枪。
“说!”陈希现在又晕又疼,因此格外暴躁,“你们把林萧熙藏哪儿了?”
“别紧张,”何清清乖巧地举起双手,“我们没有恶意。”
“她在哪儿?!”陈希的枪抵在了何清清的额头上。然而何敬唐与何清清的表情都很平淡,谁都没有露出紧张的样子来。但是事实上,何敬唐还是紧张了,他的一只手就扣着背后的乌兹冲锋枪,身体微微一动,枪口就已经对准了陈希。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刺激陈希,因为陈希现在神智不太清醒,容易冲动。一旦伤害了何清清,那可就成了乌龙事件了。
然而何清清非常淡定,她不动声色地笑着,白皙的小手轻轻地拨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陈希看他们这个样子,也有些迷糊,只好慢慢地把枪放下了。
“这就对了,别紧张。”何清清微笑道,“萧熙姐姐现在在医院。”
看着陈希再次紧张起来的眼神,何清清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没事,只是我们去了那个工厂,捡到了一个伤员,听他说名字叫许元。为了从他嘴里套出消息来,我们只好把他送医院了。”
“说下去。”一听到诸如“工厂”、“许元”之类的字眼,陈希立刻微微蹙眉。
“后来许元醒了,”何清清歪了歪头,“说了天河藏在清溪镇上,我们就找过来了。结果我们看到一个长得类似许元的人正在打你,就撞过去了。”
“不对啊,”陈希疑惑地说,“许乾当时要杀我,大概是说许元死了什么的。我当时也不太清楚……”
“可以重复一遍他的话吗?”何清清伸手比划了一下,打断了陈希,“我想听听原话。”
“我记不清了,当时头晕得厉害。”陈希摇了摇头,“我现在只能感觉到一些相关的字眼在脑子里转,别的我也说不清。”
“好吧好吧,”何清清摆了摆手,“那就算了。不过这个许乾既然在这里,而且知道许元出事了,这就说明欧阳风确实把天河关在镇子里,而且在离开后还联系过他们。”
陈希叹了口气,问何清清说:“你们有镇痛药之类的东西吗?”
“干嘛?”何清清奇怪地问道。
“不干嘛,”陈希微微一笑,“吃点药,我还能接着打。”
何清清摇了摇头说:“你又不是武打明星,别这么硬抗。”
陈希拒绝道:“不行,我不能停下来,这个许乾我绝不能留下,我必须干掉他。”
何清清叹了口气,弱弱地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陈希笑了笑,说:“他既然肯信欧阳风的鬼话,以后绝对是大麻烦。而且他手段太强了。假如留下,以后很有可能会反过来要我的命。”
何清清听了,微微蹙眉道:“你们小五爷就教你们这样天天打打杀杀的?”
陈希饶有兴趣地看着何清清的样子,笑了笑说:“这当然跟小五爷没关系,我跟他之前就信奉这一点了。”
何清清摇了摇头:“我可没看出来,你们那小五爷也够狠得,朝我开枪一点都不犹豫。”
陈希听了有些吃惊,他并不知道何氏兄妹二人与小五爷的过往。他显然是有点没弄明白他们到底怎么回事。不过看何清清的样子,似乎并不恨小五爷,陈希多少也放心了些。不过陈希没再说话,他只是找何清清要了止痛喷雾和三角带,把自己的腿和胳膊处理了一下。首先是喷了喷雾,冷冷的,很快就消肿了。随后他用三角带把腿上和胳膊上固定了一下,缠了几圈。之后他擦去了已经凝结了的鼻血,吃了点药。
路虎车在镇外转了好多圈,始终也没有远去,也没有停下,只是不停地移动着。何敬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陈希说:“你们不是有不少手下吗?为什么不带人来攻击这里?”
陈希噗呲一声笑了,他说:“兄弟,你当这是你们美国吗?持枪攻击居民区?你当我们是什么?这在中国不是黑帮事件,已经算武装暴乱了知道吗?”
何敬唐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不过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真不一定打得过人家。话说回来,你一个人强闯工厂,干掉了全部守卫,又全身而退,简直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真是超级潇洒。这一点,我佩服你。”
陈希哈哈一笑,说:“谬赞谬赞,不是什么好事,别佩服了。”
何敬唐也笑了笑,但是他的笑有点不太友好的意味,他摇了摇头,说:“这就是我最不喜欢的国内的习惯,那就是过度谦虚。”
陈希微微皱眉,不过他并没说什么激烈的措辞。他只是笑了笑,说:“谦逊是个好习惯,它能使人低下头来,看到自己的脚下。这就是为什么中国人拥有故土的力量。”
何清清微微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何敬唐有些不以为然,他看着陈希和何清清,有些不满地说:“你们俩有空研究精神信念,不如先想想怎么救出天河。靠精神信念?难道我们要用脑电波干掉对手吗?”
何清清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这你不懂。”说着,话锋一转,何清清又改变了口气:“不过你说得对,我们确实要考虑如何救出天河。陈希,你有什么办法吗?”
看着何清清转过来面向自己,陈希摇了摇头,他说:“我不知道,咱们现在已经惊动他们了,潜入没戏。工厂那边的人都被我杀了,谈判也没戏了。咱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硬闯,不过这也太扯了。”
何清清摇了摇头,说:“陈希你这么想可不对,你别忘了,要从对手的角度思考问题。”说着,何清清用手在空中挥动了一下,像是在自己和陈希之间画出了一道无形的界线。她说:“现在,你想想看,假如你是负责防御的人,你该怎么办?”
我吗?陈希心想,我估计是直接杀了林天河,一点都不废话。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何清清举起了一根手指:“我若是负责防御的人,一定把天河关到别的地方去,绝不给营救者任何机会。随后,我就会在周围布置下天罗地网,再来一次工厂事件,这样就可以把对手一网打尽。”
“所以呢?”陈希笑了笑,他并没有把何清清当回事。
“所以,”何清清掌心上翻,沉声道,“这就需要调兵遣将,需要做周密安排。”说着,何清清的手按在了后备箱的底部,就像是一锤定音一样。她说:“我们要做的,就是伏击转移天河的车队。”
“等会儿,等会儿。”陈希立刻摆了摆手,“这个小美女你想的倒是蛮好的,不过假如对方没转移林天河,怎么办?”
这时候,陈希看到了何清清的眼神,尽管掩饰得很好,但是仍然能看出,那是一种看白痴的眼神。何清清平静了一下,说:“那就更好了,我们大可以摸清他们负责看守的人的换班时间,然后从容地计划好,然后再次潜入。”
医院里,林萧熙正坐在许元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许元已经脱离了危险,不再是昏迷状态,而是昏睡。一字之差,意义就全变了。许元现在的情况实际上只是在睡觉,并没有在这过程中死亡的危险了。
林萧熙正百无聊赖地等着何敬唐一行人回来,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哭声。
是许元。
此时的许元就像个无助的孩子,哭得十分悲惨,隐约还能听到他在说“爸爸妈妈”之类的词。林萧熙有点害怕,她立刻过去,尝试叫醒许元。
几番摇晃之后,许元悠悠醒转。“我……”许元依旧有点迷糊,“我刚才说梦话了吗?”
“没,没什么……”林萧熙有点心虚地说。许元微微皱眉,旋即又释然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