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风躺在拘留室的单人床垫上,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半晌,他翻了个身,又直愣愣的盯着对面的墙壁。
时间竟是如此漫长。
他仅仅在拘留室里待了不到一天,仿佛已经体悟了另一种人生。而这种人生,只有三件事:吃饭,睡觉和发呆。
昨天三人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不觉得,而审问之后不仅把他们三人分开拘留,还换了这种四面是墙的全封闭拘留室。只有门上,有一小块玻璃窗用于看守查看被押嫌犯的情况,而这小窗,平时的时候还是被挡住的。
严风再次翻了个身,重新盯着天花板。
不知过了多久,玻璃窗被拉开,接着是一阵开门声。
他再次被请到了审讯室,里面已经坐着两人,一个岁数大些的中年人,另一个却是是年轻人。
正是老刘和张阳,宋柯安排他们两人继续负责审问。
老刘看了看严风的精神状态,带着淡淡笑意道:“怎么样?拘留室的日子。”
严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昨天分局已经对你们做了比较详细的审问,根据你们的口供,我们仍然怀疑你涉嫌杀害四人,现对你继续审问。”说到这里,老刘顿了一下,开始问道:“说,你是如何杀害那四人的?”
老刘这话顿时让严风措手不及,他心里想昨天的证词怎么也能让自己摆脱了杀人的嫌疑吧,结果眼前这帮人居然还怀疑自己杀人。然而事情虽然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但他事实并没有杀人,他按下心中波澜,答道:“我没有杀人。”
“所有嫌犯都说自己没有杀人。现在证据确凿,只有你们三人在场,你要怎么狡辩?”老刘却是道。
“我说了是神秘人杀的。”
“谁能证明神秘人的存在?”
“莫非言和陈子痞。”
“他们可以说是你的同伙,他们的供词无法作为证据。”
“你们这是诬赖!”严风吼道。
“证据确凿,现场和死者尸体上均有火烧的痕迹,你还怎么狡辩!”老刘丝毫不退让,回吼道。
“我说过,尸体不是我烧的!”严风反击道。
“你怎么证明?”老刘反问道。
严风心下糟糕,这帮人这是硬要把罪责賴到自己身上,真是无耻。偏偏确实如他所言,自己竟也是没有丝毫证据能够证明自己。
但他也是心智坚定之人,对于这种子虚乌有的罪名,他怎么能接受,当下思索片刻,反击道:“你们也不想想,我能杀掉他们?”
“这我们怎么知道?自然系的天眷者素来强大,何况你还有两个帮手。”
“你别忘了,对方还有两个高手,其中一个更是自然系雷之力的天眷者,你还觉得我们能对付?”
“从现场证据看来,你是和他打了一场,之后他跑了。”老刘淡淡道。
严风被气的无语,他看了眼眼前这老奸巨猾的调查员,心知自己是绕不过他,最终无可奈何地问道:“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说的话?”
老刘用着从未有过的犀利目光,直逼向严风的双眼,同时,语气缓缓地道:“说出神秘人的身份。”
严风这他这一逼视之下,只觉落入了冰窖,一股寒意涌来,仿佛内心的一切秘密都均已被他洞悉。
没待严风回答,老刘却又是继续道:“说出神秘人的身份,才能排除你们的嫌疑。否则,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我们完全有能力将你定罪,你只怕要在这监牢里度过一生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依旧逼视着严风,不放过严风反应的每一个细节。他清楚地感觉到,严风呼吸变得急促,目光涣散,神色中隐现出几分似是犹豫、纠结,亦或是动摇的迹象。
他心中已然确信严风定然知道神秘人的身份。
而此时严风也已经明白了他们的算盘,这是逼自己选择:要么供出神秘人身份,要么自己承担一切罪行。
他沉陷入沉默中,过了很久,他终是开口道:“我要见我父亲。”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为保护案情顺利调查,我们不会通知你的家人。”老刘答道,一句话堵住了严风的退路。他停顿了片刻,又道:“你最好想清楚。待会我审问另外两人,如果他俩有人招供你们知道神秘人的身份,那你就有包庇凶犯的罪行。而如果你们都不说,神秘人存在无法证实的话,你们三个都得坐牢。”
“想清楚怎么选。”老刘说下最后一句,之后招呼张阳一声,张阳叫来看守,将严风带出,他们要审下一个。
看着严风失了魂一样的神情走出,老刘不由得生出些愧疚,这般审问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还是有些过于残忍了。但他有什么办法呢,宋柯队长要他这么做的。
※※※
严廷看着眼前这栋灰色的普通大楼面前时,心中尚有几分疑惑,这里就是第零局西区分局秘密办公大楼么,他默默自问了句。
昨日下午,他们在机场没有等到严风,询问之下航空公司却是称他们没有登机。焦急之下的严廷直接来到了这个西北省城,西安。在咸阳国际机场细细询问后,方知严风三人被一队手持国安部证件的秘密人员给逮捕了。而这,严廷自然便猜到对方是第零局西区分局。
然而,找到西区分局的秘密办公场所却并非件易事,东区蒋昌平队长尚不清楚,暗暗打听之下才获悉地址。
现在,他终于站在了这里,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之色,他驻足了片刻之后,和莫老走进大厅,严廷观察了四周的环境,并未发现任何特别标志,心下确信这里必是第零局。
待到前台,莫老却是先问询道:“你好,请问这里是第零局北区分局么?”
那前台年轻女子倒似习以为常,微微笑答道:“是的,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说着,她瞥了眼两人身后跟着的几个西装男子。
“是这样,我们董事长的公子昨日被你们分局给抓了,我们过来想了解一下情况。”莫老答道。
“他叫什么名字?”
“严风。”
“好,你等下,我帮你问问。”
前台女子拿起电话,当下询问了片刻挂下电话,对他们道:“你们先把身份证给我下,在这里登记一下访客信息,之后到三楼调查队找老刘。”说罢,她指了指桌上的登记簿。
“对了,他们不能进去。”她又指了指两人身后的几个保镖,补充道。
严廷皱了皱眉,两人拿了身份证登记完信息后,前台女子将身份证交还给他们,又递给了他们两张访客证。
严廷两人上了三楼,刚出电梯已有一个中年男子在等他们,还没待他们说话,对方已然询问道:“两位是严风的家人?”
“我是他父亲,严廷。”严廷答道。
“我是调查队老刘,两位这边请。”老刘确定来人,将其引到会议室。
会议室里却是早有一人坐在里面,正是队长宋柯,老刘当下分别介绍了一番。
“两位,请坐吧。”宋柯却是起都没起,淡淡道。
严廷一见此情景便知对方并不欢迎自己的到来,但他仍是和气一笑,道了声谢坐下。
“两位想必是来询问严风被捕情况的吧。”宋柯面无表情地道。
“是的,还请宋队长说明下犬子为什么会被捕。”严廷应道。
宋柯却是看了眼老刘,老刘正给两人看上茶,见队长看了自己一眼立刻意会,便道:“队长话少,我来说明下吧。”
当下,老刘就将案情向严廷两人简单介绍了下,最后道:“就是这样了,由于无法证明神秘人的存在和身份,严风还是具有重大杀人嫌疑,所以我们还需要对他进行拘留和审问。另外,考虑到对外交流可能会对案情侦破上产生妨碍,抱歉我们之前尚未通知你们。”
听完老刘的叙述,严廷两人清楚了案情的关键是严风隐瞒了聂寒的身份,他思索片刻后,却是质疑道:“不知两位为什么会以为我对案情侦破上会产生妨碍?”
老刘没想到方才看着还和气的严廷此时却是直接质疑起来,他看了眼队长,见对方神色冷冷却是没打算回答,只得干咳一声,解释道:“是这样,一方面是根据目前的证据而言,贵子具有巨大的杀人嫌疑,我们需要对案情证据和进展保密,并不十分适合向您透露;另一方面是我们怀疑贵子和其他两人在供述中对可能存在的神秘人的身份有隐瞒包庇的行为,可能已经产生了串供,如果再与您交流,我们很担心进一步串供的可能。”
“阁下的意思是暗示我会帮助串供了?”严风听对方这么一说,不由得语带几分薄怒。
老刘苦笑一声,道:“当然没有,我们只是预防这种可能。希望您能理解。”
“阁下多虑了。”严风回道,他顿了一下转而目视宋柯,语气郑重地道:“希望宋队长能安排我与犬子见上一面,我保证之后你们很快就能……”
他一句话刚要说完,却是被门口的敲门声打断了。
“进来”宋柯道了声。
王婷小跑进了来,悄悄在宋柯耳边说了两句,而听罢的宋柯冷笑一声,站起身来,道:“两位,不好意思,现在我们需要立刻进行审问。待会审完之后我可以安排你们和犯人见面。”
说罢,宋柯直接走出了会议室,王婷也跟着离去。
老刘摊了摊手,示意无可奈何,严廷和莫老相视一眼,皆感不妙。
※※※
审讯室里,宋柯队长又一次亲自审问严风。
“想清楚了吗?”宋柯面无表情的问道。
严风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是供出神秘人身份,还是承认一切都是你做的?”宋柯又问了一次。
严风还是没有回答。
“最后一次机会,神秘人的身份,你说不说?”宋柯逼问道。
严风若有所觉,他再次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人,他那古井无波却又似带着几分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表情,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同时,却又让他不自觉有些抵触。他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到什么深藏的玄机,最终却没有发现什么。
他开了开口,话已经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他叫聂寒是不是?”宋柯露出淡淡笑意,道。
严风登时面色惨白。
这时,王婷接话道:“9月25日下午3时许,聂寒解救了你们,之后与你们一同前往西安汽车客运南站,乘坐汽车返回青水县城,这是车站监控拍下的照片。”说到这里,她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照片扔到严风身前,接着道:“当晚你们到达了青水,之后你们又在青水待了两天,第三日早上你们又出发前往西安,聂寒也一路同行,监控分别拍下了你们在汽车站和机场的照片。而你们,也是在机场才最后分开的。”说完这些,王婷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表现。
这时,宋柯冷声道:“哼,可惜当时李队长布控布在了候机室,让他侥幸跑了。”说完,他忽又颇具玩味地道:“这聂寒,十几年来暗杀了数十名天眷者,其中不乏重要人物,他的行径比之‘血凤凰’的杀手都更恶劣,早就是龙城‘联议会’和我们第零局联合通缉的要犯。而你,居然包庇了这样的要犯。”
听到这最后一句,严风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