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刘师培校补云:「文选秋兴赋注引晏子春秋云:『景公游于牛山,临齐国,乃流涕而叹曰:「奈何去此堂堂之国而死乎!使古而无死,不亦乐乎!」左右皆泣,晏子独笑曰:「夫盛之有衰,生之有死,天之数也。物有必至,事有当然,曷有悲老而哀死。古无死,古之乐也,君何有焉。」怀远悼近,齐景之谓也。』所引当据此节,惟不云置酒泰山,而云牛山,『古而无死』诸语,又采自本篇第四章,今合引为一,未知所据何本。(元和郡县图志河南道六云:『昔齐景公游牛山,北望而叹曰:「美哉国乎!古而无死,将何去此。」晏子对曰:「古而无死,则太公丁公之乐也,君何与于此哉。」』系约引韩诗外传。)」
〔二二〕则虞案:册府元龟二百四十四引同,惟「悲」下无「也」字,御览八百七十五引作「慧星向吾国,我是以悲」。
〔二三〕则虞案:元龟「回」作「固」,「池沼」作「阁池」,御览作「居穿池,欲深广」。
〔二四〕苏时学云:「『撝夺』,犹『攘夺』也。」则虞案:元龟「敛」下无「如」字,「诛戮」作「纠缪」,亦无「如」字。御览无「赋敛」句。
〔二五〕王念孙云:「『可』读曰『何』,『何』『可』古字通。『庸』,亦『何』也,古人自有复语耳。文十八年左传『庸何伤』,襄二十五年传『将庸何归』,皆其证也。『悲』,宜作『惧』,此涉上文两『悲』字而误,当据诸书所引改。」又曰:「『天之变』三字,与上下文皆不相属,盖衍文也。下篇曰:『茀星又将见瞢,奚独彗星乎。』谏上篇曰:『何暇在彗,茀又将见矣。』此文曰:『茀又将出……彗星之出,庸何惧乎。』语意前后相同,则不当有『天之变』三字明矣。续汉书天文志注引作『孛又将出。彗星之出,庸何惧乎』(困学纪闻六同),御览咎征部二引作『孛又将出,彗星庸可惧乎』,史记齐世家作『茀星将出,彗星何惧乎』,皆无『天之变』三字。」刘师培校补云:「开元占经八十八引作『孛星将出,彗星宁可拒乎』,御览八百七十五引作『孛又将至,彗星容可拒乎』,与此稍异。又史记齐世家云:『齐景公三十三年,彗星见,景公坐柏寝叹曰:「堂堂谁有此乎!」群臣皆泣,晏子笑。公怒,晏子曰:「臣笑群臣谀甚。」景公曰:「彗星出东北,当齐分野,寡人以为忧。」晏子曰:「君高台深池,赋敛如弗得,刑罪恐弗胜,孛(山堂考索前集五十九引作『茀』)星将出,彗星何惧乎!」』即本此章。惟彼言『公坐柏寝』,未知何据,亦与谏上篇游公阜章不同。(史记『乎』下又云:『公曰:「可禳否?」晏子曰:「使神可祝而来,亦可禳而去也,百姓苦怨以万数,而君令一人禳之,安能胜众口乎?」』与此节及谏上篇均异。)」则虞案:王云「天之变」衍文,非是。元龟亦有之,指海本据王说删,亦失之轻率。
〔二六〕孙星衍云:「说文:『窴,塞也。』」则虞案:占经引作「填陂池」,元龟作「填阁池」。
〔二七〕苏舆云:「拾补云:『吴本此章缺。』」则虞案:元龟引句末有「也」字,御览引「亡」作「去」。
景公瞢见彗星使人占之晏子谏第三〔一〕
景公瞢见彗星。明日,召晏子而问焉〔二〕:「寡人闻之,有彗星者必有亡国〔三〕。夜者,寡人瞢见彗星,吾欲召占瞢者使占之。」晏子对曰:「君居处无节〔四〕,衣服无度,不听正谏〔五〕,兴事无已,赋敛无厌,使民如将不胜,万民怼怨。茀星又将见瞢,奚独彗星乎!」
〔一〕 卢文弨云:「元刻末注云:『此章与景公登公阜见彗星使禳之晏子谏辞旨同,而此特言「瞢见」为异尔。故着于此篇。』」刘师培云:「黄本此章挩。」则虞案:吴勉学本亦无此章。
〔二〕 苏舆云:「下疑有『曰』字。」
〔三〕 苏舆云:「『有』字疑缘上而衍。」
〔四〕 苏舆云:「『居』,旧刻误『君』,今从浙刻正。」
〔五〕 王念孙云:「案『正』与『证』同,说文:『证,谏也。』齐策『士尉以证靖郭君』是也。亦通作『正』,吕氏春秋慎大篇『不可正谏』,达郁篇『使公卿列士正谏』是也。」
景公问古而无死其乐若何晏子谏第四〔一〕
景公饮酒乐〔二〕,公曰:「古而无死,其乐若何〔三〕?」晏子对曰〔四〕:「古而无死,则古之乐也,君何得焉?昔爽鸠氏始居此地〔五〕,季萴因之〔六〕,有逢伯陵因之〔七〕,蒲姑氏因之,〔八〕而后太公因之〔九〕。古若无死〔一十〕,爽鸠氏之乐,非君所愿也〔一一〕。」
〔一〕 卢文弨云:「元刻末注云:『此章与景公谓梁丘据与己和、景公使祝史禳彗星,皆出于景公游公阜一日而有三过言,但析为章而辞少异,皆着于此篇。』」刘师培云:「黄本此下三章在景公疥章后。」则虞案:杨本同。此与下章俱用左昭二十年文,一字未易,而割为两章,颠倒其序次耳。
〔二〕 则虞案:水经注卷八引作「饮酒于台上」。
〔三〕 则虞案:水经注引作「古而不死,何乐如之」。
〔四〕 则虞案:水经注作「晏平仲对曰」。
〔五〕 孙星衍云:「杜预注:『爽鸠氏,少皞氏之司寇也。』」则虞案:水经注作「始居之」。新唐书李邕传引曰「爽鸠氏且因之」。
〔六〕 孙星衍云:「杜预注:『季萴,虞夏诸侯代爽鸠氏者。』」则虞案:元本、活字本、吴怀保本俱误「前」,绵眇阁本作「萴」。
〔七〕 孙星衍云:「杜预注:『逢伯陵,姜姓。』」则虞案:左昭十年传正义引「有逢伯陵因之」,则「陵」是逢君之祖也。伯陵之后,世为逢君。
〔八〕 孙星衍云:「杜预注:『蒲姑氏,殷周之闲代逢公者。』」
〔九〕 则虞案:水经注「因」上有「又」字。
〔一十〕孙星衍云:「『若』一本作『君』,非。」则虞案:水经注「古」上有「臣以为」三字。
〔一一〕则虞案:「愿」,水经注作「乐」,水经注卷二十六亦引此。
景公谓梁丘据与己和晏子谏第五〔一〕
景公至自畋〔二〕,晏子侍于遄台,梁丘据造焉〔三〕。公曰:「维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羹焉,水火酰醢盐梅,以烹鱼肉,燀之以薪〔四〕,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五〕,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无争心。故诗曰:『亦有和羹,既戒且平〔六〕;奏鬷无言〔七〕,时靡有争。』〔八〕先王之济五味,和五声也,以平其心,成其政也。声亦如味:一气,二体,三类,四物,五声,六律,七音,八风,九歌,以相成也;清浊,大小,短长〔九〕,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高下,出入,周流〔一十〕,以相济也。君子听之,以平其心,心平德和。故诗曰:『德音不瑕。』〔一一〕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一〔一二〕,谁能听之?同之不可也如是。」公曰:「善。」〔一三〕
〔一〕 则虞案:此用左昭二十年传文,只增「公曰善」三字。
〔二〕 孙星衍云:「左传作『田』。」
〔三〕 孙星衍云:「『梁丘据』,左传作『子犹』,称其字。」
〔四〕 孙星衍云:「说文:『燀,炊也。』」则虞案:杜注同。
〔五〕 则虞案:杜注:「济,益也;泄,减也。」元刻本、活字本「过」误作「遇」。
〔六〕 孙星衍云:「诗、左传作『既平』。」
〔七〕 孙星衍云:「诗作『鬷假』,传:『鬷,总;假,大也。』左传作『鬷嘏』,礼记中庸篇作『奏假』,郑氏注言:『奏大乐于宗庙之中。』此作『奏鬷』,未详也。」王念孙云:「按昭二十年左传作『鬷嘏无言』,此篇全用左传,则此文亦当与彼同,今作『奏鬷无言』者,后人依中庸旁记『奏』字,而写者误合之,又脱去『嘏』字耳,当依左传改正。」黄以周云:「凌本作『鬷嘏』。」
〔八〕 孙星衍云:「商颂烈祖之诗。」
〔九〕 则虞案:元本误作「矩长」,吴怀保诸本作「短长」。
〔一十〕孙星衍云:「左传作『周流』,杜预注:『周,密也。』陆德明音义传本皆作『流』,然此五句皆相对,不应独作『周流』。古本有作『疏』者,按注训『周』为『密』,则与『疏』相对,宜为『疏』耳。」苏舆云:「今本左传作『疏』,作『流』者,俗本也。」
〔一一〕孙星衍云:「豳风狼跋之诗。」
〔一二〕孙星衍云:「左传作『壹』。」
〔一三〕则虞案:荀悦申鉴卷四云:「君子食和羹以平其气,听和声以平其志,纳和言以平其政,履和行以平其德。夫酸咸甘苦不同,嘉味以济,谓之和羹;宫商角征不同,嘉音以章,谓之和声;臧否损益不同,中正以训,谓之和言;趋舍动静不同,雅度以平,谓之和行。人之言曰:『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则几于丧国焉。』孔子曰:『君子和而不同。』晏子亦云:『以水济水,谁能食之;琴瑟一声,谁能听之。』诗云:『亦有和羹,既戒且平;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此之谓也。」可发此章之义。
景公使祝史禳彗星晏子谏第六〔一〕
齐有彗星,景公使祝禳之〔二〕。晏子谏曰:「无益也,祇取诬焉。天道不謟〔三〕,不贰其命,若之何禳之也!且天之有彗〔四〕,以除秽也〔五〕。君无秽德,又何禳焉?若德之秽,禳之何损〔六〕?诗云:『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七〕君无违德〔八〕,方国将至,何患于彗?诗曰:『我无所监,夏后及商,用乱之故,民卒流亡〔九〕。』若德之回乱〔一十〕,民将流亡,祝史之为,无能补也。」公说,乃止〔一一〕。
〔一〕 卢文弨云:「元刻末注云:『此章与景公登公阜见彗星章旨同,故着于此篇。』」则虞案:此用左昭二十六年文,与谏上第十八章实一事。
〔二〕 则虞案:左传作「齐侯使禳之」。
〔三〕 孙星衍云:「杜预注左传:『疑也。』」
〔四〕 则虞案:「禳之」下「也」字当在「彗」下,左传正如此。
〔五〕 刘师培云:「黄本『秽』下有『德』字。」
〔六〕 刘师培校补云:「论衡变虚篇『损』作『益』,新序杂事四、何允中本亦作『益』。」
〔七〕 孙星衍云:「大雅文王之诗。」
〔八〕 刘师培校补云:「论衡作『回德』,『回』、『违』古通。」
〔九〕 孙星衍云:「杜预注左传:『逸诗也。』按『〈氵不〉』即『流』隶字。」黄以周云:「元刻作『流』,下同。」
〔一十〕则虞案:当据左传删「之」字。
〔一一〕刘师培校补云:「元龟二百四十二引作『乃已』。」
景公有疾梁丘据裔款请诛祝史晏子谏第七〔一〕
景公疥遂痁〔二〕,期而不瘳。诸侯之宾,问疾者多在。梁丘据、裔款言于公曰〔三〕:「吾事鬼神,丰于先君有加矣。今君疾病,为诸侯忧,是祝史之罪也。诸侯不知,其谓我不敬,君盍诛于祝固史嚚以辞宾。」公说,告晏子。晏子对曰:「日宋之盟〔四〕,屈建问范会之德于赵武,赵武曰:『夫子家事治〔五〕,言于晋国,竭情无私,其祝史祭祀,陈言不愧〔六〕;其家事无猜〔七〕,其祝史不祈。』建以语康王,康王曰:『神人无怨,宜天子之光辅五君〔八〕,以为诸侯主也〔九〕。』」公曰:「据与款谓寡人能事鬼神,故欲诛于祝史,子称是语何故?」对曰:「若有德之君〔一十〕,外内不废,上下无怨,动无违事,其祝史荐信,无愧心矣。是以鬼神用飨,国受其福,祝史与焉。其所以蕃祉老寿者〔一一〕,为信君使也,其言忠信于鬼神。其适遇淫君,外内颇邪,上下怨疾,动作辟违〔一二〕,从欲厌私,高台深池,撞钟舞女,斩刈民力,输掠其聚〔一三〕,以成其违,不恤后人,暴虐淫纵〔一四〕,肆行非度,无所还忌,不思谤讟,不惮鬼神,神怒民痛〔一五〕,无悛于心。其祝史荐信,是言罪也;其盖失数美,是矫诬也;进退无辞,则虚以成媚〔一六〕,是以鬼神不飨,其国以祸之〔一七〕,祝史与焉。所以夭昏孤疾者,〔一八〕为暴君使也〔一九〕,其言僭嫚于鬼神。」公曰:「然则若之何?」对曰:「不可为也。山林之木,衡鹿守之;泽之雈蒲〔二十〕,舟鲛守之;薮之薪蒸〔二一〕,虞候守之〔二二〕;海之盐蜃,祈望守之。县鄙之人,入从其政;偪介之关〔二三〕,暴征其私;承嗣大夫,强易其贿〔二四〕;布常无艺〔二五〕,征敛无度;宫室日更,淫乐不违;内宠之妾肆夺于市,外宠之臣僭令于鄙〔二六〕;私欲养求,不给则应〔二七〕。民人苦病,夫妇皆诅。祝有益也,诅亦有损〔二八〕,聊摄以东,姑尤以西,其为人也多矣!虽其善祝,岂能胜亿兆人之诅!君若欲诛于祝史,修德而后可。」公说,使有司宽政〔二九〕,毁关去禁,薄敛已责,公疾愈〔三十〕。
〔一〕 卢文弨云:「元刻末注云:『此章与景公病久欲诛祝史以谢事悉旨同,但述辞有首末之异,故着于此篇。』」
〔二〕 孙星衍云:「事在昭十二年。」则虞案:事在昭二十年。元刻本「遂」误作「逐」,活字本不误。
〔三〕 则虞案:「裔」上当据左传补「与」字。
〔四〕 则虞案:事在襄二十七年。
〔五〕 则虞案:襄二十七年传「家」上有「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