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妩！”接到消息的季茗尘与何煦立即赶来医院，远远就看见瘫坐在急救室门外的清妩。季茗尘连忙上前几步去扶她，“清妩你怎么坐在这里？清妩？清妩你还好吗？”
清妩垂着头毫无反应。
何煦眼尖地瞥见女子正在流血的手臂，惊呼道：“清妩你的手臂！你也受伤了？”
“什么？”季茗尘这才看见那只几乎被血覆盖的手臂，“天……清妩你怎么不说，怎么不赶紧去处理？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了吗？”
“你们说，我是不是拖了程阳的后腿？”她终于有了反应，微微抬头看着两人问道，眸中满是无措和慌乱，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童让两个人心中一悸。
“清妩？”
“那个男人说得对，程阳一向是叱咤风云，风光无限的，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他的受伤，他的狼狈，全部都是因为我。”
“清妩！”季茗尘头疼地抚了抚额，耐心地劝说道，“你不该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是他沈博伦六亲不认，想要大义灭亲，这是沈家多年的恩怨，和你没有关系。反倒是你被连累，若不是程阳拼死抵抗，只怕你都会没命。”
清妩恍惚一笑：“我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季茗尘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看过许多小说，一直感慨着男女主角的分分合合，很多时候他们并不是不爱了，而是怕对方因为自己再受伤而害怕，所以不能再爱。”
她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就像是历经沧桑之后的看破尘世，让季茗尘无从反驳，也让一向能言善辩的何煦无言以对。
良久之后，何煦沉着声问道：“清妩，别告诉我你要离开程阳。”
季茗尘像是被雷击了一样，不安的眸光紧紧盯着她，生怕会得到她肯定的回复。
沈程阳究竟有多在乎清妩，他们看得比谁都清楚，那简直是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的存在。因为有了清妩，程阳渐渐摆脱了阴郁和戾气，会说很多话，会笑，会关心一个人，开始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享受生活。
可一旦他失去清妩……他们都不敢想象程阳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会离开他……”清妩低低说道，“我许诺过他，除非是他不要我，否则我会一直赖着他。”
闻言两个人齐齐松了口气。
“可是我渐渐害怕，害怕自己会成为他的绊脚石，成为他的软肋。”见他二人似乎要反驳，清妩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你们不必再想些什么话来安慰我，我什么都清楚。我很清楚他现在的处境，我清楚他有了软肋之后的危险。”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找到震撼的神色。
清妩给他们的印象一直是温婉似水却又明媚如火的，正因如此她才可以走进程阳的心里，温暖他。她看上去总是无忧无虑的，身上没有半分俗世里的浮躁之气，程阳也一直尽全力保护着她，所以，他们一直以为她对商界的凶险和沈家的阴暗一无所知，可他们还是猜错了。
她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看得比谁都通透，是他们太小看她了。
何煦敛着眸想了一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清妩，你不妨换个角度想。”
清妩抬眸看他。
“你害怕成为程阳的软肋，怕他会因为你再次受伤，将心比心，难道程阳就不会这样想吗？”见女子有些怔然，何煦知道自己似乎说中了方向，“你应该清楚程阳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车祸后他重伤在床，可一听你因疲劳过度而昏迷，他急得跳了脚，差点连命都不要了，他很怕失去你……那一次我们几个都真正见识到你对他的重要性。现在沈博伦对程阳下手，却让你牵涉其中还受了伤，程阳只怕会陷入比你更深的自责中。”
“因为小时候的事情，他不大会将情绪表露于面上，只会将所有的心绪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承受……可是，清妩，程阳他是真的在意你。”
何煦轻叹一声继言，“程阳趋于自闭，我们几个以前最怕他万一想不通就一死了之，可现在我们最怕的是你会离开他。你陪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里，程阳开朗了许多，变得像一个正常人，你不知道我们有多高兴。可是一旦他失去你……”
他说到这里说不下去，因为他根本无法想象后果是什么，而清妩早已是泪流满面。
季茗尘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看向女子温声道：“清妩，我们先去处理一下手臂的伤口好不好？程阳若是醒了看你这样只怕会不好好休息，你也没法照顾他不是？”
季茗尘感觉自己就像在哄一个小孩子一样，可也没办法，只要这姑娘别想着离开程阳，他做什么都可以，万事都好商量。
待两个人离开后，何煦取下眼镜，有些无力地揉着眉心。
原来安慰一个人是这么难，比他处理过的任何一个案子都难，万幸的是，他还是成功了。
清妩安分地坐在凳子上，老老实实地将手臂递给对面的医生。
医生捧着手臂左看右看，推了推眼镜惊叹道：“天，这一刀划得这么深啊！”
“……”季茗尘轻咳几声提醒道，“医生，你再不包扎，血就要流光了。”
“噢噢噢噢。”反应有些迟钝的医生连忙着手处理，一边清理伤口一边碎碎念着，“小姑娘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啊？看这样子像是被人划伤的，是惹上什么人了吗？诶，小伙子，你是怎么做人家男朋友的，居然让女朋友受这么重的伤！”
被点名的季茗尘不幸躺枪，魂游的清妩也稍稍回神，抿唇一笑：“医生，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受伤也和他没关系的。”
“哦……那就是备胎咯？”
“……”
季茗尘觉得自己真的要给这个医生跪了。
他深吸几口气耐着心解释道：“医生，我也不是什么备胎，这位是我的大嫂，我大哥受伤正躺在手术室里，我负责带她来包扎，仅此而已。”
“这样啊，是小俩口出了车祸是不是？难怪了……”医生颇同情地看了眼女子。
“……”还是随她怎么理解吧。
“小姑娘，你这伤口太深了，必须缝线啊，会很痛，你……”
“没有关系，你直接来吧，也不用麻醉了。”清妩看着她说。
季茗尘瞪了瞪眼，“清妩，你不打麻醉是打算痛死吗？医生，还是打麻醉吧，她承受不了的。”
“是啊，小姑娘，真的会很疼，尤其是你这伤口还这么深。”
清妩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我不怎么喜欢被麻醉的感觉……医生，我男朋友待会就做完手术了，麻烦您快一些，我赶着去照顾他。”
季茗尘眸光一闪，整个人渐渐柔和下来，这个女子真的是……
“好吧，你要是疼就叫出来，没关系的。”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