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月笙两人低头私语的这一阵,公主、宇文娉婷、孟君愉几人在王玄应的引导下姗姗来迟,进入祠内。在场的公子、小姐们自然认识王玄应,纷纷起身同他打招呼,而王玄应都是含糊的应一声,他此时的目光全部在宇文娉婷的身上,为保持在宇文娉婷心中的良好印象,他对其他美女抛来的媚眼视而不见。
王世充乃是当朝新贵,甚得圣上器重,他乃是在这江都城里跺跺脚,江都城墙都要颤抖几分的人物。作为他儿子的王玄应年少有为,小小年纪就已做了军中校尉,再加上王玄应长相也算得上英俊,他自然是扬州众美女关注的对象,很多士族小姐都想嫁给他呢。他一进来,无数小姐的媚眼就朝他飞了过来,要是往日,王玄应必定与她们调笑几句,只是今日心上人就在眼前,怎么都要保持正人君子的形象,面对众美女的殷勤,王玄应表现得相当淡定。
公主一行人没有往那高台行去,不知有意无意,竟然坐在月笙旁边的一桌,经过月笙身边时,公主还特意盯了他一眼。
沈如晦这时已经交际完毕,回到坐位上,他用目光向公主微微示意行礼,然后朝王玄应拱了拱手,轻声道:“玄应兄,奸细抓到没有?”
王玄应轻咳一声,淡淡道:“今日只赏花吟诗,如晦兄不要被这些无聊之事扫了兴致,下午提审时,我会派人过来请如晦兄几人,到时再细谈。”
宇文娉婷耳朵非常尖,听到了两人的交谈,朝王玄应问道:“什么奸细?”
心上人有话询问,尽管王玄应不想声张,却也只得答道:“宇文妹妹,只是几个贼军奸细混进城内,小事一件,王某已经派人在城内加紧搜索,不用多久必定手到擒来。
宇文娉婷却不依不饶,啐道:“真是没用,你这个校尉怎么干的,竟然让奸细混入城内,等下要是有奸细混进后土祠内,扰了公……我们雅兴,绝饶不了你。”
王玄应尴尬的笑了笑,正色道:“宇文妹妹放一万个心,后土祠一带,我已经派了许多军士巡逻,能够进入这里的人都是经过身份核实的,绝不会有奸细混进来的。”
宇文娉婷冷哼了一声,不再搭理王玄应,只管与孟君愉赏起花来。公主今日一身淡绿色的装束,显得整个人清纯非常,秀丽无比,整个后土祠内虽然美女如云,气质上却以公主和天姬为首。
月笙望了这个望那个,只觉得公主清纯秀丽,天姬冷艳淡雅,各有特色,难分高下,在这两位绝色美女的映衬下,其他女子真成了庸脂俗粉。
“张大人,王大人到”。
就在月笙打量美女的时候,一声大喊响起,一行人在官军簇拥下进入后土祠内,为首之人是个五十几岁的瘦小老者,面色阴沉,神情不善,似有怒气,跟在他后面的却是个高大的中年人,头发有些卷黄,鼻梁高挺,长得跟中东人似的,他脸上带着笑容,进来后不断的向相熟的人点头示意。
沈如晦悄声道:“前面的是江都宫监张衡张大人,后面的就是江都丞王世充王大人。”
月笙暗叹一声,这两人从进入后土祠的一会儿,就已经看得出谁更有人缘了,这个张衡怕是斗不过王世充。
这一行人在军士的引导下,径直走到北面高台上落座,张衡大刺刺的居中就坐,王世充也不以为意,挨着他坐了下来,其他人等也相应落座。
台上有个青衣中年人引起了月笙的注意,此人长得清瘦颧铄,两眼神采奕奕,他就坐在王世充旁边,身份应该不低。
王世充朝张衡笑道:“张大人,现在人都齐了,就请您上去讲几句吧。”
张衡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跳梁小丑也学别人附庸风雅,老夫不屑与之为伍。”他昨日听得管家请求,得知张飞被王玄应抓了起来,便去找王世充,要求王世充立马放人,谁知道王世充说张飞勾结贼军奸细,刺杀官军,不能随意放掉,并且审理之前连探望都不准许,一点也不给张衡面子。当时就把张衡气的大骂起来,可是除了骂他也没有办法,牢狱控制在王世充手中,他也无法硬闯,只能回家作罢。这王世充已不是一次两次与他作对了,他圣上还是晋王时张衡就是老亲信,后来还有拥立之功,他王世充凭什么与他张衡相比,王世充不过是一个蛮夷之子,靠着吹牛拍马才混到今日地位,现在竟然敢骑到他们这些老臣头上撒野,叫张衡如何不怒。
王世充对张衡的冷嘲热讽置若未闻,他笑呵呵的朝身边青衣人说道:“虞大人,你擅长诗文,今日这琼花诗会开头之诗还请你来作吧。”
那虞大人甚为洒脱,也不推辞,闻言点头起身,上前走了几步,他徐徐环顾台下众人,扬声笑道:“又到琼花盛开时,琼花诗会乃是江南文人以诗会友的好场所,今日这后土祠内聚集了大隋青年才俊,老夫不才,便临兴作诗一首,希望能起到抛砖引玉的效果。”
说到这,虞大人在台上踱起步来,他朝那琼花丛中望去,发现那白茫茫的琼树中竟然有一颗老梧桐树,如今已是晚春初夏,那树上蝉鸣阵阵,虞大人心中一动,有了想法,他朝那梧桐树一指,轻声笑道:“老夫便以这‘蝉’为题作诗一首,还请诸位指点”说罢,高声吟了起来:“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春风”。
“好诗”!
月笙还没听清这首诗的内容,沈如晦在旁已经鼓掌喝彩起来。随即便听到沈如晦继续说道:“蝉饮清露,栖梧桐高处,声因高而远,而非是依靠春风,寓意君子应象蝉一样居高而声远,从而不必凭借、受制于它物,虞大人描摹状物、托物言志之功夫可见一斑矣,此诗也显示了虞大人的高风亮节”。
台上的虞大人闻到沈如晦的称赞,向他点头示意,这小子年纪轻轻,能够明白自己的喻意,已是不凡。突然他看见了月笙,脸色一变,喃喃道:“难道是他?那个在余杭城外作诗的那个少年人?”他不禁朝月笙多望了几眼,眉目间确实很象,只是那少年面黄肌瘦,似乎没有台下这人的气质。
原来虞大人就是当日在余杭城外听到阿牛吟诗的青衣人,那时月笙尚且面黄肌瘦,如今他器宇轩昂,翩翩美少年,虞大人自然很难将他俩联系起来。
月笙见那虞大人死盯着自己,不禁有些不自在,他低头悄声向沈如晦问道:“如晦,这虞大人是何方神圣?王世充好像都对他比较尊重。”
沈如晦低声道:“虞大人本名叫虞世南,乃是当朝秘书监舍人,他有出世之才,诗文、书法堪称一绝,他大哥乃是圣上宠臣虞世基,只是他不屑于其大哥为人,很少与之来往,其高风亮节,甚受天下文人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