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已经很分明,做为主动挑起事端,而又落败的荔枝会如何就全看白艾一句话了。在乌嘎族,荔枝这样的行为只有被杀死的结局,然而,这里是水果族,与乌拉截然不同的白艾会不会给她另一个结果?其他几个新水果大气也不敢出的盯着白艾毫无表情的脸。他们作为和荔枝一样来自乌嘎族的战俘,现在只有自保的份,如果冒然替荔枝求情的话,只会和荔枝一起遭到孤立吧。毕竟,水果族可从没有对他们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情,从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水果族就用友好的态度接纳他们。如果这时候帮荔枝求情,只会让水果族的老成员们觉得他们不识好歹,仍将自己当作乌嘎族的人,划小圈子搞独立。而白艾女神平日看起来挺好相处的,应该不会大开杀戒吧?可是,他们也知道了上次让乌嘎族死伤惨重的就是这位白艾女神,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或神?短短几分钟,嗜血似乎还来不及出现在她的眼中就冷却了下来,她冷硬如雕像般的脸庞,下一刻展露的会是狰狞还是宽容?那个呼之欲出的结果让所有人紧张不已。
白艾仰着下巴,垂着眼,用极高的姿态俯视着还坐在地上的荔枝。荔枝不明白自己为何止不住的颤抖,自己仿佛被白艾那双眼睛投下来的目光压得动弹不得,这种感觉就是过去乌拉拿着石斧站在她面前也不曾有过的。她读不懂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的是什么,白艾的脸孔只是冷硬的毫无表情,她却抑不住心底那正不断往上涌的恐惧。杀气!一个念头蓦地从她脑中闪过。没错,让她颤抖的是从白艾的骨子里透出的杀气,冷硬的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绝决的盯视透出的是赤裸裸的杀气,要将猎物一招毙命的杀气!过去有人说她耍起横来像只豹子,现在她知道了她的确是只豹子,但不过是只打打小架耍耍花枪的小豹子,她才明白,她过去才是那个靠着脸蛋博取怜爱的笨蛋!而白艾,才是一个冷血致命的猎手。她现在能感觉到白艾是多么专注的,一心的,只想杀死她,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毫无掩饰的透露出她浓烈的杀气。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荔枝因这赤裸裸的杀气而颤抖,而白艾那美丽的脸孔现在在她眼中也因那杀气而让她觉得狰狞至极,恐怖不已!太可怕了,她挑衅的到底是人还是神?还是魔鬼?
“如果……”
白艾看着她,轻轻吐出两个字,霎时所有人的神经也随着这两个字紧绷起来,都不自禁的屏住呼吸,生怕听错了一个字。荔枝因恐惧而大睁的双眼让白艾想起她过去的生命中某个黑暗的时刻。荔枝此刻的眼神不正与那时的她如出一辙吗?她不想想起,却不得不想起拥有这样的眼神时候的感受。荔枝此刻的感受,其实,她不想再拥有一次,也不想让别人拥有。出于本意,她不想伤害荔枝,不想她陷入无边的恐惧中,只是,这个世界很现实不是吗?不喜欢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不是吗?只能面对不是吗?不过,在命运的风暴中站稳了脚以后,人,可以偷偷给自己的愿望留一点空间,比如让自己的善良放了眼前这个已经成了一瘫软泥的女人。但是,这个女人却和她不一样呢。她过去拥有那样的感受是因为她犯了错,生在了有钱人的家庭,在自己还羽翼未丰的时候,不听家人的劝告,让自己落了单。而眼前这个女人,却是在刚才自恃凶猛,意图强食自己这个在她眼中的“弱肉”呢,而她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没什么值得原谅的。如果,刚才是非曲直她输了,这个女人可不会轻易放过她,那时她还不知道会有多惨呢。她是否刻将这个女人本欲加在她身上的结局让这个女人自己尝尝呢?毕竟,她可是有义务为水果族清除异心者的。
“呵……”
她叹口气,为自己那点残留的天真。
“如果你要考验一个群体的实力如何才能决定是否加入它,那么这个群体也不欢迎你。如果你想做老大,我告诉你,水果族没有统治者,只有保卫者。首领吃得最多没错,但是往往当族人不够吃的时候,那首领吃得就是最少的,而当敌人来了还得冲到最前面。我不杀你,不过,我也不想睡觉还得防着有石头掉我脑袋上。”
这匹母狼养不熟,她想,狼还是不要放家里的好,水果族的其他人和她一样,应该也习惯了安逸的彼此心无间隙的生活。
荔枝知道,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但是她仍然想摇头,她不知道能说什么,眼中的原来恐惧已经换为乞怜。她发现,她错了,她一直都错了,但是已经晚了,可是她仍希望能得到一次机会。
“对不起。”
在经过决定生死的决斗以后说对不起真好笑,不过,这是水果族,在水果族里,发生这样的事以后就能说对不起,虽然她明白这个问题有些晚了,但是,这是水果不是吗?晚点也没关系不是吗?
“对不起,我会改变我的生活方式,给我一次机会,毕竟我在乌嘎族生活太久了。”
荔枝为自己的生存做最后的乞求。“江山移改,本性难移”,白艾提醒自己,但是,如果这个乞求的女人离开以后死在了某片草丛或树里,她想起曝尸荒野的乌咕,那么一个罪有应得的人因她而死,她都心存芥蒂,更不用说这么个只是有点野心的笨女人了。
“你们说,怎么办?”
白艾将决定权交给水果族的所有人。
“呃,我看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塔塔率先表态,他一向心软,看荔枝一个女人趴在地上求饶,他实在于心不忍。不过,塔塔说话以后,其他人却并没有像过去一样马上跟风,反而是谁也不说话,看样子是都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四面八方的沉默让荔枝不安,她四处张望,希望下一个替她说情的人出现。依白艾的个性,居心叵测的人,她当然不可能留在身边,但是,从第一天降落到这个时代,试图寻找回去的路未果以后,她就调整了心态,要自己习惯这个时代的生活方式,首先就是集体的生活。其实她生性淡泊,即使知道自己要比身边的原始人聪明许多,她也从不曾想做他们的统治者,即使他们崇拜她为女神,她也不会兴起在这个原始时代闯一番千秋霸业的念头。如今,除了脚上那双还没穿破的鞋,她与其他原始人已经无异了,枝皮做的抹胸小褂,枝皮做的短裙,等那双鞋下岗以后,她全身上下就就再也找不到任何属于她那个时代的气息了。其实,也不尽然,她的时代不正兴前卫的破烂装吗?她这一身比起街头的时髦青年也不逊色呢。
原以为单纯的水果族人会很快表态,留下荔枝,没想到就是塔塔带头说了想法以后许久,仍没人痛快的说让荔枝留下。见大家这样,菠萝、芒果等人更不敢冒然露头帮助荔枝。乌嘎族的残害给水果族留下了太多挥之不去的阴影,当初让他们放下一切报复行动安然接受乌嘎族送来的战俘,已经有些强人所难。而在他们付出真心以后,荔枝却暴露出乌嘎族的侵略本色,水果族的老成员们眼里隐隐有些受伤。白艾读得懂他们眼中的情绪,所以这次不想替他们拿主意。即使这次勉强他们留下荔枝,大家的关系恐怕会成为夹生饭,半生不熟。白艾的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在身边留下隐患,但是心底又终是不忍让荔枝一个人死在野外。把问题丢给大家,想看看这件事能让多少人同情心泛滥,如果同情多于理智,那就让理智让位于同情吧。长久的斗争的创伤与阴影,不可能在短时间就愈合散去,但是,只要有愿意接纳的心情,再远的距离也会有推近的一天吧。
“对不起,是我不对,是我自己断了生路,我不想离开,我只是以为在水果族和乌嘎族一样,我就是不想再被当作俘虏送出去,所以才想证明自己,对不起。”
荔枝彻底的卸下了心底的防御,她可怜的眼巴巴的瞅着身边的人,急切的寻找着一抹同情的神色。
“让步她留下吧,她真知道错了。“
柠檬小声的说,这么大的事情,她还是头一次单独发表自己的意见,所以看着有些怯生生的,她不知道别的族人怎么想,怕万一说错话,又怕别人说她同情心泛滥。她只是看荔枝很可怜的样子,她没有女神聪明,看事情看得透看得远,小时候救了只受伤的狼崽回来,结果害得几个族人被咬伤,那次的教训让她知道做事得考虑后果,不经过理智考虑的决定往往会带来严重的后果,所以,她对自己的意见没信心。
“柠檬说得对,我看荔枝是真心想留下来。”
榴莲闷闷的声音从西瓜、椰子两座大山身后传出来。左右都被堵了,只好费力从两座大山之间挤出来。柠檬讶异的抬头看着榴连,榴莲可是聪明人,而这样的他居然说自己说得对呢,那她这次是真的说得对了咯,柠檬有些窃喜。
见榴莲表了态,其他水果亦纷纷跟进表态。“同意!”“就照榴莲说的做吧。”“我也这样想。”“嗯,给她次机会吧!”……此起彼伏的附议在洞内响起。荔枝惊喜的看着周围一个个水果为她求情。白艾无谓的看着这些和她一样心软的水果们表达着他们良善的想法,意思意思的沉吟一会儿,嗯,她这是顺从主流民意吧。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她了,天也晚了,各自散去吧,该干嘛的干嘛去,别围在这了。”
她拍拍手,示意众人散去。见状,水果们乖乖的各自三五成群的散去,忙活去了,独留白艾一个人有些傻愣的站在原地沉思。
那个家伙应该不是畏罪潜逃吧,看他那么久,不像是一个没担当的家伙啊。哎,还是先把这乱糟糟的事理清吧,不过,要问谁呢?看刚才的样子,那群小子们是问不出什么了,不能再指望他们了呢。还是干脆问暮泽?不过,她现在连那家伙蹲到哪个老鼠洞里都不知道呢。那剩下的……就只有那两个家伙了,不是吗?
“皮皮,还疼吗?能动了吗?”
白艾回到还靠在一起窝在角落的两个小家伙身边,有些欣慰的看到皮皮已经有力气偷亲娜娜了。
“哎?”
趁着娜娜转过头去,贼贼的想偷亲一下的皮皮却不想被人撞个正着,它不情不愿的缩回来,埋怨的望向撞破它好事的白艾。哎,她回来的还真是时候啊,早不来晚不来的。
“它好多了,只有一点点疼了呢。”
娜娜见白艾来了,有些兴奋的抢着替皮皮回答,说着,还怕光用说的不够证明,转过头去用鼻子轻轻拱了拱还在扼惋的皮皮。
“你看,它真的不怎么疼了呢,那个塔塔的药真有效啊。”
“真的啊?我看看。”
白艾大致了解皮皮的小心思,有趣的走到它两个面前蹲下来,学着娜娜的样儿,坏坏的伸出手指戳戳皮皮,换来皮皮敢怒不敢言的瞪视。她忍俊不禁的低首闷笑,让皮皮更加哀怨,娜娜则一头雾水的眨着圆圆的小眼睛望望白艾,又望望皮皮。
“白艾,你怎么啦?”
“咳咳!没什么。”
白艾轻咳两声止住笑意,她找它们还有重要的事呢。
“皮皮、娜娜,你们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吧,那些人和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那些人?噢——他们呀,白艾,那群人真是坏透了!”
听到白艾问正事,皮皮终于收起哀怨,一下子仿佛有了气力,还蹦起来情绪激动的向白艾控诉他们眼中的坏家伙,不过它过于激动了,以致一时忘了自己的伤还没完全好,于是,报应很快就来了。
“吱——”
它尖叫一声,又趴在了地止,小屁股的伤因着它的蹦跳被牵得生疼,呜呜呜,它还是暂老实点吧。
“亲爱的,你怎么啦?还很疼吗?哪里疼?”
娜娜担心的问,急急的围着皮皮转圈圈,试图检查出皮皮疼的地方。
“没……我没事,亲爱的,只是一时激动,我趴着歇会儿就好了。”
皮皮忙安抚娜娜,不过跳过了重点,它可没脸说因它的大意害得小屁股又疼了。
“白艾,他们真的很坏,最开始是他们想拆了我们的窝。我和娜娜在窝里睡得好好的,就听见我们头上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好大呢,还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天花板都颤动起来了,不断的落下灰尘。我们忙冲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我一钻出地面,就见到那两个坏家伙在我们窝的上方使劲的跳,想踩垮我们的窝!呜呜呜……白艾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坏?你都答应不拆我们的窝了,没想到你一不在,他们就这样。”
啊?白艾愣住,那些小水果在小鼹鼠的窝上跳?他们应该不是如皮皮说的想拆这两小家伙的房子才对,不记得他们有那么坏啊,那么……哎?
“皮皮啊,我想,他们那样做不是想抓你们的窝。”
“怎么会?他们都那么用力的跳了,不就是想踩塌我们的窝吗?”
“他们那样应该只是想把你们叫出来。”
“他们用那么大的劲只是想把我们叫出来?”
皮皮一副十分怀疑的语气,它很不相信的看着边说边偶尔停顿思考的白艾,一旁的娜娜听到这也疑惑的望着白艾,显然它和皮皮的想法一样。
“是啊,他们是只是想叫你们出来,毕竟,他们不像我,我说的话你们都听得懂,而他们就不同了,无论他们怎么喊你们,你们都听不懂吧?”
皮皮、娜娜不得不点头同意,确实除了白艾以外,其他人类的话,在它们的小耳朵里听来,都是千篇一律的听不懂。
“对吧?你们看,他们用喊的,你们听不懂,当然不会出来,所以他们只能在你们的窝上跳,把你们震出来。嗯,虽然这个方法有点过激,不过事实证明他们的方法很有效不是吗?瞧,你们都出来了。而且,看到你们出来,他们就没有再跳了是吧,你们的窝还是完好的。”
哎,皮皮再次不得不点头同意白艾的观点。
“好吧,这点应该是我们误会他们了,那就不和他们计较了。”
皮皮勉强承认误会,却又死要面子的故作大方,看得白艾与娜娜直摇头。
“对了,白艾,为什么今天不是你来叫我们呢?如果像以前一样,一直都是你来叫我们,而不是换成那帮笨蛋,就不会发生那个误会了嘛。”
突然想起这个遗漏的重点,皮皮不禁满腹疑惑。
“呃,这个呀……”
白艾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起那时自己一时任性,迳直决定站到女孩们那边,竟然完全忘了自己一直是水果族与鼹鼠们之间唯一的“沟通大使”,一点也没考虑到没了自己的居中翻译,这些人与鼹鼠之间的交流会是如何的鸡同鸭讲。
“这个是因为我们今天开始分两队干活了,男人负责跟你们去找卡卡虫,女人们另有活计,我被分到女人那边,所以今天就没有来叫你们了,呵呵。”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成自己是被人分过去的,反正鼹鼠们也不会去和水果们对质。
“哦,这样啊,可是我们只听得懂你的话呀,你应该被分到找卡卡虫这边才是呢,那些人真是笨啊。”
皮皮可没想那么复杂,只是单纯的径直觉得这样分配的人有多笨。
“呵呵,是啊,真笨,这样吧,我一会儿和他们说去,以后还是由我跟着你们去吧。”
白艾心虚的笑笑附和皮皮,鸵鸟的忽略被皮皮骂笨的那个人是谁。
“可是,那些家伙还是很坏呢,娜娜嘘嘘的时候,他们还跟过去看,我阻止他们,他们也不听,所以我只好咬他们了。”
啊?白艾傻住,那些家伙这样的事也干得出来?竟然集体偷窥一只母鼹鼠“嘘嘘”?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不是吧?相处这么多天了,她还真没看出来那些水果们竟然有着这样不同于常人的“癖好”!她实在是……实在是想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她不止是想笑,她是真的笑出来了,趴到一边,还捶地呢。皮皮与娜娜有些难以接受的看着她大笑。怎么这样?那些人偷窥娜娜嘘嘘,这个白艾不但不和它们一样愤怒的谴责那些坏家伙,还笑成这样?太伤它们的心了!太过份了!
“白艾!你太过份了!”
皮皮伤心的捏紧一双小爪子抗议。
“对……对不起!哈哈……一会儿,等我一会儿,我笑完……哈哈哈!”
没想到它都这样指责了,白艾不但不知收敛她的不当行为,反而说让它们等她笑完?
“我要生气了!我真的要生气了!”
一时间,仿佛可以见到几缕白烟从皮皮头上飘出。
“好好好!我不笑了!我不笑了!我真的不笑了!……噗!哈哈哈!”
见小家伙真急了,白艾忙安抚的转回来,努力抑制笑意,努力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但不到一会儿,又憋不住的偷笑,看得皮皮更是肾上腺激素急速分泌。
“呵呵……皮皮别急,我想这也是一个误会。”
白艾说着说着,还是觉得有些好笑,偷窥母鼹鼠“嘘嘘”?真是好大的罪名啊。
“不是误会!娜娜要嘘嘘,他们确实跟过去了,我拦都拦不住呢,要不是我勇敢的咬了那个带头的暮泽,他们真会干出这种无耻的事来!”
皮皮又激动了,想起当时的情景,他现在还是觉得怒火难平。
“真的!我保证他们绝不是要偷看娜娜‘嘘嘘’,呃……我当然不是说娜娜不够美,而是他们真的不会这样做,我保证!要不一会儿我问问他们,总之,这一定是个误会。”
见皮皮还是很怀疑的看着她,她连忙举高手连连保证。
“这样吧,你们还是在这里继续休息,我这就去找他们问清楚,好吗?”
见小家伙们勉勉强强的点点头同意,她轻吁了口气。事情到现在为止大概算清楚了,她不打算找那群小子们求证什么,刚才听他们讨论了半天也没见他们讨论出什么名堂来。而现在看来,当真是她冤枉了暮泽,哎,这次她可闯祸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