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将倾奈何柱其间”!
李播沉思半晌这才说道:“多言隋帝昏聩,好大喜功,先征高丽于东北,再凿运河于淮上。国库钱从何出,还不掏尽了百姓口袋。乱世将至,天下群雄互相倾辄,我看咱这大隋朝啊。。唉!”李播捋须摇头道:“亲小人,远贤臣,古来倾颓莫不若此。”
“那父亲以为这杨家。。。”李淳风接着话锋想要问些什么。
李播却很是愤怒的制止感慨万千的儿子,焦急说到:“我说孩子!虽然现在整个大隋风雨飘摇,圣上处境不妙,但是大隋的大部分疆域还是在朝廷的掌握中,所以这些造反杀头的胡话以后不可乱说!”
看着愤怒的父亲,李淳风不仅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如此努力,结果却被严厉责骂而带来的委屈感,反而打心底里感觉到了一丝丝流过心田的暖意。
爱之深,责之切。
他知道,父亲是关心自己才会这么生气的。
在这一瞬间,李淳风眼前的李播,的身影,不由得再次高大了起来。
是么。。。不管在什么世界,所谓父亲的爱,都是这么粗犷,这么晦涩难明的吗。。。
既然父亲如此说了,照理,自己应该放弃才对。但是,这一次,他也有着不能放弃的理由。
深吸了一口气,李淳风正视着父亲的眼睛,开始叙述他的理由:“父亲,我想你也知道,人的命运是由天而定的,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命运,都不是绝对的。在天意中,终究还有一份可以由自己去争取的机会。”
与李淳风的双目对视,李播的怒容渐渐平息了下来,儿子已经用他的冷静,告诉了自己,他的行动,并非是少年人一时的火气上涌而做出的冲动决定,自己的儿子,是在有着觉悟,知晓前路的情况下,有着他的理由,而做出了他的决定。
不管理由是对是错,既然儿子有了这样的觉悟,那么李播作为父亲,他就有义务将那个理由听完,再下决定是否要阻止自己儿子的行动。
“父亲。”李淳风冷静的打断了父亲的话,双眼看着李播,沉默不语。
在这沉默之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后还是李播,打破了这死寂的沉默:“你有把握?”
“有些眉目,但不完全。”
“父亲,您常说男子汉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自己要走的路,由自己选择……所以让我去吧,我会掌控住自己的命运!
李播沉默不语。
就在李淳风还说些什么的时候,李播忽然站起身来:“看来,我的确老了啊,或许,你也真的成长为一个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男子汉了,儿子。”
一掌拍在李淳风的肩头,李播仰天大笑:“就算你有个万一,我也不管了!你说的对,男子汉要是一辈子畏首畏尾,怕这怕那,那么就算长命百岁又有何意思?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儿子!我支持你!不过记着万事一定要脚踏实地!”
“嗯。孩儿记下了。”李淳风很是凝重地应承。
“不过为父还有一事。”李播忽然话锋一转。
“哦?”
“就是你的婚姻大事。“李播不无担心的说道。”十六年前你母亲和刘文静的母亲是金兰姐妹的缘故,而两人有事同时怀孕的巧合,两位妇道人家一拍即合,倘若她们生的孩子同为男女,那么就义结金兰,如果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妇。接过你的母亲生下了你,而文静母亲则生下了文静的妹妹文雅。所以我建议让你与刘家文雅尽快完婚。风儿,你今年也十六了吧,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吧。”看着李播笃定的眼神,想必他心中已经定下来了吧。
“爹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这次儿子不答应,儿子终究会有自己喜欢的人,我一定会找到她的。”虽然是已经来到了这大隋末年,别的是可以,但是李淳风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听着李播娓娓道完所有的情况,李淳风怔怔地出神并未开口说话。他有心想打听一下那刘家文雅小姐的详细情况,但几次张了张嘴,却终究没好意思开口。
“爹爹知道,但是你早就已经和文雅指腹为婚了,要是你不愿意就是悔婚。为父面子上很难看的。风儿,何况现在,你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找到。文雅是个好孩子,你会喜欢上她的。小孩子家的婚事是由不得自己的,要为大家想的。”
李播说到这里,瞄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笑道:“儿子是想打听那刘家小姐的情况吧?嘿嘿,你也休要害羞,为父是过来人,又岂有不知之理?我早已打听得清楚,那刘家小姐据说是兰心慧质品貌俱佳。不过模样究竟如何为父也没有见过,还需儿子亲自一看便知!眼下你的岳翁虽已为国捐躯,但所幸刘家文静现在倒是混得风生水起。为父也实在为你高兴,所以特意准备了纹银500两作为贺礼,为父可是很着急喝上刘家大小姐敬的媳妇茶呢哈哈。。。”
李淳风被老爹一眼看穿了心思,糗的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是李播的后半句话让他恍惚间又有了刚刚穿越时的感觉,只觉得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那么难以置信,难道自己就真的要娶了那刘家的小姐,从此在这个时代过上安定的幸福生活不成?他想不出答案,最后将心一横,奶奶的熊,管他娘的那么多干啥?本少爷还是先去亲自探探情况再说,反正自己还是要去找到这刘文静的不是吗?没准就能赚回个美女老婆!
正遐想间,祠堂门外忽然传来全叔的声音:“老爷,乡下农庄李柱求见,说是咱农庄又遭灾了,老爷你是见还是不见,小得也好去回话。”
“唉,还是不见吧,见又能怎样,你去告诉他,今年租子减少一半就是了。”李播很是不耐烦的说道。
“父亲,等等,还是我去见见他吧。”李淳风忽然插言说道。
“你?”李播很是惊奇。
“对,安国也要先安家呀!父亲我想去见见他,没准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李淳风肯定的回答:“粮食是生存的根本,不管于国还是于家来说,粮食充足都至关重要。所以这病虫害还是需要十分关注的,父亲,我想去看一看,行吗?此外,咱们都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雍城人,咱们都熟悉这里农民对人评价和接受的标准,所以,我们更应该要关心黎民疾苦,从而赢得我们的尊严,别人的尊重、信服和好感,为我们以后更好的在雍城立足打下坚实的群众基础”
“好,去吧。”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李播发觉自己现在越来越佩服儿子敏锐的想法,农,掌握了农业就是掌握了民之生存,国之根本,没有了农业的托举,食不裹腹,民之能安吗。能够放下身段去关心黎民疾苦!李播由衷的钦佩的儿子的睿智、远识和魄力。
“父亲,你放心吧,儿子不会让你失望的”,坚强的信念和如山的使命激发了李淳风无穷的斗志。
长话短说,伴着全叔和李柱告辞了父亲,李淳风三人向着李家农庄走去。
秋后的雨季是万物收获的季节,干枯的池塘重新有了积水,干瘦的牲畜也开始长膘产奶。在人们欢庆雨季给他们带来的欢乐时,病菌和虫害也伴随而至。只因入春以来,大部分地方受连续高温干旱气候影响,越冬过程不明显,取食活动较往年早,在雍城部分地方呈暴发态势。
看着庄稼叶子上密密麻麻的虫卵,李柱叹了口气,说道:“时事艰难啊,这老天不知是怎么回事,不是旱,就是寒,河里的水也引不上来,地里已是连年欠收了。再这样下去,可是如何了得啊。”
一路唏嘘,出城,过道一条河这边,往西边不远处就有一个田庄,是李家在城北这块地里最大的田庄,管理着周边近千亩田地。
那田庄就是一个坐落在一片田地中的园子,庄前庄后都是田地。庄前有一个大塘,塘边都栽满了成片的茶树,不过此时看上去塘边的那些茶树,颇有些死气活样的味道。
走进田庄内,由于是农忙,因此庄内除了几个看守田庄的佃人外,并没有什么人。庄里面也有一些耕地,还有一些菜园,除此外,大多是仓房,粮库,牲畜栏,晒谷场之类的。另有几片供人居住的房屋。庄外面用土石结合的围墙围着,还有一些防守工事,颇有几分军堡的味道。
依李柱所说,这田庄四周有良田一千四百百三十二亩。佃人约有数百人之多,这些佃人数十年来,这些人在这片地里务农,也早已习惯这种生活了。
在往年风调雨顺时,这田庄一千多亩地,一年可产麦近大几万担,不过近几年,最多时,每年只产出数万担,这还是附近最好的田地了。其他田庄的田地不说也罢。
可眼下李家农庄这千亩良田遭到这虫子侵害,别说大田里的庄稼就是茶树树干、树枝以及地面上到处都可看到爬动的小飞蛾,茶叶几乎全被吃光,茶园失去了往日郁郁葱葱的景象。
据佃户介绍,入秋开始就发现茶园的虫子,当时没想到危害会有那么大,特别是经过年初那场冰冻后,佃户们都以为虫子被冻死了,也没向李家报告。可近段时间来,随着气温的升高,隐藏在树皮缝里的虫子又钻了出来。几天时间这茶园连带着庄稼几乎被吃光了。
一位年近七旬的老妪指着白光光的地面说:“如果没有虫害,落到地面的麦种已发芽,现在地面就可以看到许多麦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