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演武场上打的轰轰烈烈,而城南府邸中徐一笑依旧还沉浸在自我调节规律之中,阴郁的游荡在前院小池一旁,傍着假山注视簇簇盛开的牡丹。这些牡丹有紫,有红,有白,有樱红,五彩缤纷美不胜收。但就是这般琳琅美景也收不回他夷犹的状态。
每天跟在他身后的余牛,刚刚被他支唤去弄一把像样的武器以备明日族选之用。他虽是驭使祖图为兵,并且图内还有猎獡这种古器,但怎奈现今他还驾驭不了,想着赤手空拳又不太好看,再三思量下,也只得叫余牛去宗族兵器库为自己挑选一把既美观又实用还不费力的兵器。
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余牛哼哧哼哧的颠跑回来,在徐一笑询问的目光下,自傲的撇笑着从背后卸下一把包裹在古铜色剑鞘的宝剑。
看着镂空雕饰的古铜剑鞘徐一笑先是一喜,这外观的样子另他还是很满意的。微微点头示意余牛可以抽出宝剑来一睹剑身。
“噌”
宝剑出鞘,一缕青芒闪现直耀的徐一笑闭合了双眼,待再次睁开双眼就见一柄泛着青光,剑身上镌有淡红印契的寒刃直挺挺的跃入眼帘。此剑剑身约有四尺长,尖宽一寸,茎宽三寸,虽有淡淡的红纹但丝毫不影响其整体的翠碧之色。俯视剑身,如登高下望蓊郁青山,旖旎柔润其中似有碧波荡漾。
“好剑!”徐一笑惊叹道
见他夸赞,余牛心中笃实,单指在剑身上轻弹就听叮叮的清脆声响。瞄了一眼徐一笑,故弄玄虚道“大哥可知此剑何名?“
徐一笑微微摇头,兴奋的瞳眸中夹带着希冀
“此剑名承影“
“好名!“徐一笑竖起拇指再次夸赞道,兴奋的神情就如同痴汉见了美女一般不能自持
余牛把剑呈给他后,徐一笑握着也同剑鞘一般镂刻的剑柄,欢喜之色溢于言表,心中暗叹此剑巧夺天工,又对余牛夸赞了一番。
“大哥!这把宝剑可是剑道至圣“离钧上人”的证道之器啊!据闻此剑在他手中都无需出窍便可斩敌于千里之外,舞动间无声无息便可取他人首级。大哥!此剑和你的英武正相配啊!“看见徐一笑目露宠溺的抚摸着剑身,余牛在一旁阿谀着,他可是许久没被夸赞过了,想到今天终是被赞许,连他自己都跟着兴奋了起来。
“是是是是!不错不错!“徐一笑依旧沉醉于此剑的精雕之中,一边端详着利刃一边神色洋溢的说道”诶!你说它是剑谷离钧上人的证道之器?“
“是啊!蛟分承影,雁落忘归嘛!“余牛颔首浅笑着回复道
徐一笑眨着眼睛看了看余牛又把宝剑放在近前仔细端详了半晌总觉得哪里不对,略微思忖后,才狐疑的问道:“如此绝世好剑在兵器库中竟没人取走?“
“不是在兵器库中拿的!”余牛回复道
“那在哪弄来的?”
“买的!”
“买的?”
“对啊,闹市中铁匠坊里挂满墙!”
徐一笑哑然!张着口半天说不上话来,半晌后,单手抹了口水向剑身上淡红印契上蹭去,没两下刚刚还泛着微红的印契便被他蹭掉了漆色仅留有一丝痕迹。“这…这是仿的吧!”看着拇指肚上沾有的红漆,徐一笑双手颤巍着不可置信的说道
“是啊!市井铁匠就爱仿这类道器,说是好卖!”余牛目露疑惑,他不明白大哥何故这般问询
“你的意思是..我拎着一把高仿名家道器去参加族选?”看余牛迷惑的态度,徐一笑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神色略带疲倦的看着他说道:“余牛啊,我真若携它上场!…“徐一笑语顿,低头掂量着手中利剑越想越来气,最终目露凶光大吼道”我他娘的不让人笑掉大牙!“
说完啪的一声便把利刃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向屋寝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咒骂着“我就说今天不顺,上午也是,下午也一样!是个长脑袋的也不会去买把玩具教人上场比赛!”骂完许是觉得心中还不够畅快,见到立在路旁的一个石墩上去又补了一脚以此泄愤,最终跛着脚消失在月门后。
余牛面露委屈的拾起了利刃摩搓着,又向徐一笑消失的月门望了望,在确认他离开后才嘀咕道:“是你说既要好看精美又要轻巧便携的!”
七月的酷暑除却短暂的黑夜外其他时间都令人难耐,黎明伴着破晓,冉冉的红日打地平线亟待升起,广寒的圆月还未享受好夜晚的宁静便被这冉红日席卷起的热浪驱赶着隐匿在天边。旭日单单露出了半截身子,曜芒就急不可耐的四散开来,那些喜夜的动物见此,赶忙收拾好行囊,藏匿的藏匿,归洞的归洞,怕是沾惹上了热芒污秽了它一身寒霜而丧失了冷艳与清高
伴着夜物的归巢,喜鹊飞回了树梢啁啾鸣叫,舍禽里圈养的公鸡迎着朝阳高昂起头颅,扯着嗓子啼叫着,树梢的喜鹊厌恶的看了看,轻抖着翅膀,离开了枝头。沉寂了一宿的城庄,因为这声啼叫渐渐的苏醒过来,那高昂的雄鸡正为自己唤醒了整座城镇而沾沾自喜时,突觉屁股被谁人猛劲踢了一脚,疼的它四下乱窜“咯咯“直叫起来
“我特么叫你扯个破锣嗓子大清早乱叫,打扰老子睡觉”
一个身穿蓝色睡衣,一脸睡眼惺忪像的青年一早在院落中追赶着公鸡,猛劲的踢踹着。当然,这种犯神经的状态整个徐城也很难找出第二个人,那只能是徐一笑的专属。
徐一笑今天状态极为亢奋,本打算睡个精神好迎接到来的族比,哪知正做着春梦,噢,是美梦呢,就被那一声高昂吵醒,想都没想爬起床循着声音就来到了架有火塘后身的一片鸡舍,见这雄鸡满是斗志昂扬的嘶吼着,想都没想就是一顿爆踹。
闻迅赶来的几名家丁见这副场景,饶有兴致的立在一旁同情的看着那只公鸡
追赶了一会儿,徐一笑兴许兴致便也没刚刚那么高昂了这才停了下来,想着全当是清早晨练了。转头见几名家丁忍俊不禁的样子,挥了挥手向屋内走回,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回身说道:”对了…正巧赶今天日子好,把这鸡炖了”
家丁一听急忙点头应和着,见他走远后,再一次向那雄鸡投去同情的目光。雄鸡当然是不懂徐一笑说的什么,此时正委屈的独自啄着刚刚被踢凌乱的羽毛。
今日早餐后厨准备的很充分,除了基础的乳糜和清口的咸菜外,本应在午饭和晚饭才出现的炒菜,炖鱼还有酱肉都摆在了早饭的餐桌上。笑府上下十几名家丁全数伺候在饭堂中,显然他们知道今天对于府中来说是个大日子,那丰盛的早餐是为即将踏上赛场的少主精心准备的。
徐一笑整备了行装,没有同往常那样镜前端详自己,径直出门向饭堂走去,虽未至赛场,却也觉得自己雄姿英发斗志昂扬。
进了饭堂见一众家丁都在旁迎接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冲他们示意着点了点头,就坐在了一张透雕荷花椅上打量起桌台上琳琅满目的佳肴。
原以为桌上这些饭菜已经是备齐的,但见仝厨子依旧不停歇的向桌台上继续供应着新出锅的餐点,弄的他有些目不暇接!直至最后叫了停,仝厨子才停了手,双手擦着围裙嘿嘿的冲他乐着。
会心的回视一笑,他在一众人的注目下就起餐来,稍许后觉得肚中已经餍足。便指着众多餐点中,一个用砂锅承装的鸡汤问道:“额….那只鸡..!是一早泼叫的那只吗?“
“对..谨遵少主的意思,都没让它活过晌午“仝厨子面带兴奋的回复道
“残忍..“但话终归是自己说的,他们遵照自己的意思办也没有理由可以埋怨。只好闭上了眼睛为那只雄鸡默哀起来,此时他在脑中却忖度着一个想法,觉着自己以后这起床气的毛病是应该改一改,否则,就同今日一样,一大早就发生这种血腥之事,那只雄鸡,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刀下亡魂.再怎么说,也该让它在吃顿好饭再上路啊。
“嗯…那个…我一早的决断的确是有些偏执了。我检讨,但它终归是被炖了,回天乏术,这样吧,你们看看它还有没有妻儿老小的,能照顾的地方就多照顾些吧。“为公鸡沉痛的悼念后,徐一笑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
他这一席话如若是放在别的府院中,听见的人一定会觉得说话人定是精神失常,要么就是大脑受过刺激,但在笑府中,这些家丁却是习以为常,这十几人中,就算资历最浅的也侍奉徐一笑有近半年的光景了,对于他这时而的癫狂早就见怪不怪了。
其中有资历颇老的家丁,此时却还应和着陪同他们少主一同发疯
“少主…这公鸡还没配偶,所以您放宽心的吃,不用再自责了,再有它在家禽圈内名声也不是太好,那大鹅,肥鸭早就对它有所不满了。“
“哎…怎么说也是条鲜活的生命啊!既然没有配偶没有子女..那就多照顾它的父母吧“
仝厨子见那老家丁和少主如此打趣竟然挺有意思,赶忙也接话道:“少主,它双亲,一个前天炸了,一个昨天给蒸了“
徐一笑听闻,不可置信的看着仝厨子,最后目露哀伤之色
“鸡生悲剧啊“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是笑府家丁为他们少主准备的最好祝福,徐一笑心中暖洋洋的,如今自己再是不济,但府上的这些人却从未把自己看成没落公子,依旧如同当初般对自己百般侍奉。
心情顺畅的徐一笑拉着余牛在一众人希冀的目光中离开了院府向城东北部的演武场走去,即便是时隔两年再一次出现在族人面前,此刻他心中没有丝毫负担和压力。
他们二人应是来的最早的一批今日的轮次选手,在高台下设有的等候区内还空无一人,徐一笑张望了四周撇了撇嘴扯了一张宽椅座了下来。
在见他百无聊赖的样子,余牛眼睛转了转开口说道:“大哥…一会儿切勿和他们硬拼,你身子刚刚恢复,还是不要过多的运用泽气“
徐一笑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两手相挼着,思忖了稍许不屑的说道:“切!就凭这些人还能教我使出全力?!“说完暗自咂了咂嘴
“那也…“余牛话还没说完,却见门外嘈杂着进来了一帮人,这些人进入屋内同徐一笑一般先是环顾了一周,待看见他们二人后微微点头示意着便各自找到一处角落休息等待着。
徐一笑一一还礼后,仔细的观察着,见这些人的着装相对来说都比较简单,单从这点就能确认他们不是出自宗家。但转尔一想,如若是宗家人,可能也不会对自己如此客气。
过了半晌,也没从之后的来人中看出有宗家子弟的模样,不免有些诧异,轻声唤了余牛问询道:“诶..!听这外面沸沸扬扬的,看时间也差不了,好似这屋内没一个宗亲的参赛选手啊”
余牛听完四下看了看附耳对徐一笑低语道:“大哥…这个..一般宗亲都不在这里等候的,大多都是有自己的专室。”
“那….我没有?”徐一笑瞠目纳罕着!待看余牛一脸尴尬踌躇的模样又催促道:“有什么说什么!”
“大哥你的专室早就被内宗剥夺转与他人了!”余牛悻悻的回复道
徐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内宗看人下菜碟的风格他早已领教过了,所以余牛即使这般说也没让他觉得有什么诧异。索性腿一伸,眼睛一闭不在这糟心的话题上做纠缠。
“都准备准备!马上要去场中了!“没多久,被突来的声音惊惹徐一笑睁开眼,见一个身着甲胄的中年男子临至外门扉旁,单手掀着帘子向屋内众人招呼着“我可提醒你们今天五族族长可都在场,你们要努力些!“见众人皆看向自己,中年人又补充道
随着熙攘的屋内众人皆相向门外走去,徐一笑舒展了身躯,猛拍了下双腿似在为自己振奋一样从宽椅上跳起,目露自信的拍了拍身旁的余牛,向他抛了一记飞眼便紧跟着众人向外走去。余牛见他离开待在原地未动,神色惚恍着暗自低下了头祈愿着。
出了休息室的门,就能清楚的听见来自四周喧闹的声音,看台上早已挤满了人群黑压压一片,在正北方向的主观台上如今也是熙熙攘攘,很多各族的长辈与五族之长都莅临于其中,就连表弟古风几名各族翘楚也都在向下张望着,待见到了徐一笑后,兴奋的向他挥舞着双手。
圆形场地正中位置,此时站着五名身着甲胄和华服的青年,单从扮相上看,就知道这几人应都是宗亲,就不用说他们天生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直至他们这些人也在正中央站好,同徐一笑猜想的一样,那五名宗家青年压根没有见了他要打招呼的意思。随着来自四周高台上喧杂的呐喊,一名白髯老者带着几名中年男人临至队前在清点了人数后,宣布起了今天族选轮次的各自对手,待听见老者喧声后,看台上众人立马安静下来皆竖起耳朵聆听着
“宗家徐长青对阵分家仝真。
分家彳相胜对阵分家仝悦虚,宗家……
宗家徐一笑对阵分家余万柳“
不久后,徐一笑终是听见自己的名字,此刻他体内血气翻滚,躁动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微微闭阖了双眼,待再次睁开之时精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