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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老酒爷送走好友,回到家中,天已经完全黑了。白媛告诉他,来了位年青的客人,他非要见你,我让刘福代你陪着呢,招待的饭菜已备好,就等你了。

老酒爷进到招待客房,与客人见面,觉得眼生,就寒暄后落坐。老酒爷自责到:“人到了点岁数,这记性就差了,都记不起来你的尊姓大名,也忘了你的门号了。老酒爷我以酒陪失敬的礼。来,喝酒”。两人酒干杯落,来人说:“如今,老酒爷的名号,在外边传得很响。牌技过人,人德厚重。您造的酒,名声也很响啊。”老酒爷一听是在夸他,就笑着说:“哦?谢你夸誉。”来人接着说:“外边传‘老酒爷,神手牌,酒香远,老胶白,一口香透窍,两口神仙来’。”老酒爷夸赞的说:“哦!你会说话,我爱听。”老酒爷接着说:“说我好玩那是真,说我会玩就是扯。说我酒好我高兴,说明我从祖辈父辈手中接了这家传祖业,到我的手里后没整坏,说不起光宗耀祖,也能说尽了孝道了。听了你的话,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乐。来,喝了这第二杯,第一杯是接风,第二杯是洗尘。哦,我忘了问了你的贵姓大名、此来何教啊?”“老酒爷,我免贵姓金,名叫超然,读过几年私塾,识过大字几篓,生平好吃好喝,闲来东走西玩,无能仗义江湖,只为好人跑跑颠颠”。老酒爷听了这话儿,他迟疑了一下说:“哦,你现如今到我这儿来,是为哪个贵人捎信?又为哪个贵人代话?”金超然说:“我有一位大哥,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他是谁,只告诉你他在北边,地面上很吃得开,他就得意那口酒,不知哪阵子听说老酒爷的老胶白了,就惦上了。”“好哇,街面上都有,在街面上买怕失身份,丢了面子,我老酒爷送他两坛老胶白还送得起,只要你说的那个好人不闲气就行。”“老酒爷真是大气、开明,我代那个好人谢过老酒爷。来,我金某人代好人敬一杯,干了。”老酒爷一摆手说:“酒先别喝,你的人情我还没说收呢?”“老酒爷,是这样,我的这位好人不缺钱,也不缺酒。出酒现溜的,街面上现卖的,他不要。缸里装的,坛入地的,这些他都不喜欢。”老酒爷闻听一愣说:“说起酒的营生,秃脑瓜子的虱子都明摆这了,这些他都不要,那他想买啥酒?”金超然说:“我的那位好友想要买啥,我猜您心里已经很明白,我告诉你吧,他想买你家的酒海。”“酒海?我家子承父业,历经多代,到我这,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娘是把我老酒爷生在酒缸里了,我从小是被酒缸里的酒泡大的。我小的时候,看我爷咋卖酒。大了些,我爹教我咋造酒。我接手后,我整天琢磨着咋喝酒。我家祖辈传的这点家当,最好的就象外面传的是老胶白,地里埋了,哪来的酒海?小伙子,不是我说你,你喝多少多,喝得再多了,也不能象神仙是的,啥好听说啥。来呀,伙计,这地里埋的老胶白,客人喝多了,再喝醉了该伤身了,扶下去歇着吧”。金超然还想说什么,正琢磨这话怎么接,怎么再挑明些,冷不防老酒爷已经谢客,只得欲言又止。

送走金超然,老酒爷留在酒桌前,沉思良久。离开酒桌时,已是满天星斗,银河斜上,见远难未在外边等候,想是去练弹榛子,就顺路去看远难练得有何进展。

小屋内,一盏小油灯,远难正一粒一粒弹着呢,弹出去的榛子粒,劲道虽显不足,可也能十有七八能弹在圈圈上。老酒爷推门进屋见远难正练着,心里很乐,就问远难:“怎么没吃就跑来了。”运难见老酒爷问,就很规矩的站在那回话:“你陪客人喝酒,我看没啥事就来练练。”老酒爷语重心长的说:“远难哪,现在弹一层牛皮纸,弹透一层弹两层,两层透了,再弹透三层、四层,等弹出的榛子能穿透五层牛皮纸的时候,到了用得着的时候,就能保命了。再以后,你练能弹穿多少层,我就不管了,吃饭去吧。”

在上房屋,刘福还在等老酒爷。他对白媛说:“妈,我爹还喝呢,这个人跟瘦猴是的,要身份没身份,问来路没啥来路,说买点酒就豁出去陪呀,不如我陪了,三两句话,一两壶酒打发走算了,指着他还能出啥大菜咋的。”白媛说:“你爹那人谁不知道,心眼多实,别说是个活人,是条狗来说要大份买酒,也得紧搭咕,交的那些实心朋友不就是这么交的吗?没这些朋友,这酒坊也做不了这么大,老胶白的名声也没这样好,这不都是朋友捧的吗。”正说着呢,刘祥从外推门进来说:“这个人我听说些,姓金,叫金超然,外号叫小金人,精瘦,不点个个,自个啥也不是,专门溜须拍马,眼睛向上,巴结逢迎,整天五马换六羊。老李家缺条橙子,他去老张家,老张家掉个碗,他找老王家,就这么推圈,越推圈越大,自个啥也没搭。”白媛说:“这也是能人,别小瞧”。正议论着哪,老酒爷进来了说:“你们说来客呢吧?别看这个小人,个小来头不小,他要替人买咱家最早的那个酒海。”白媛有些吃惊的问:“酒海?当家的。”刘祥问:“替谁买?”老酒爷脸色有些阴沉的说:“我没问,这个人是谁,不能问,肯定有来头,一般人不能张这个嘴,他也买不起,问明了,明知道了,咱再不卖,咋办?这个事装糊涂比明白强。”刘祥说:“惦上了,能拉倒吗?”老酒爷吩咐道:“刘祥,你明天动身,去北边哨听哨听,这个小金人背后是谁,咱也好有个准备。”老酒爷接着对刘福吩咐说:“刘福,明个准备几车粮,西山有一伙胡子要点,再备几坛子酒,等他们来取”。刘祥说:“咱啥也不缺,怕他啥?”老酒爷叹了口气说:“咱做生意,少一事比多一事强,不到翻脸的节骨眼上,千万不能翻脸。钱不能一家子挣啊。”白媛接过话头说:“刘福、刘祥,你们哥俩回去吧,你爹忙一天了,也该歇了。”

夜很黑,夜也很静,老酒爷歇息的屋里的灯也灭了。天上的星星好象累了困了,也好象不想打忧老酒爷需要的这一夜安宁,躲得远远的,躲进了深深的夜空里。今天这个夜,安静透了。

忙碌了一大天的刘家烧锅大院,偶尔能听到几声猫叫,还能偶尔听到几声猫头鹰的叫声。粮多,糟多,耗子就多。白天是人的天下,是人的地上。晚上,人停止了活动,晚上的一切就是耗子的了。有了耗子,就会有猫,当然也就会有猫头鹰,这是很自然的事,是大自然的交响曲到了演奏夜晚一章的时候。老酒爷今晚听到的大自然交响曲夜晚这章,感觉却有了变化,他有点睡不着觉了。

老天是不管不问这些的,再说了,天底下有多少人哪,他是能问得起呀?还是能管得起呀?还是那句老话,自己的梦还得自己圆。不管老酒爷晚上能不能睡着,睡没睡好,睡得舒服不舒服,第二天的太阳照样从东方升起,照样把他的强大热能送给高山,送给大地,送给睡了一宿觉的刘烧锅营子老酒爷的老少爷们和大小娘儿们。天有日月转,人有苦乐时。日子过不过,太阳仍旧东升西落。

老酒爷正在吃饭,刘祥过来辞别:“爹,还有啥嘱咐的吗?”老酒爷边往嘴里扒拉饭边说:“没了,路上小心,哨听到啥是啥,不要勉强。”刘祥说:“那我走啦?”老酒爷咽下饭,放下饭碗,一抹嘴说:“走吧”。

老酒爷吃过饭,从东院粮仓转到西院酒坊,这一大圈下来,用时不短。他一边走,伙计们一边和他打着招呼:“老酒爷,牌局上又赢了吧?气色好哇。”老酒爷客气的一个一个的回着话:“好、好”。

路的尽头,一匹快马由远而近,虽然未见有什么尘土飞扬,可马蹄由远而近敲打路面的声响,也很能让人们的耳朵、眼睛兴奋起来,精力被吸引过去。那马、马上的人,随着马蹄声,踢踏踢踏的一直奔刘烧锅营子老酒爷的酒坊大院而去。这个人是干嘛的?到刘烧锅营子又是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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