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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荡之东,一峰突起,望之如剑,其势磅礴,破云擎汉,似挽千山腾起,穿丛岭跃出。天晴时群峰毕露,惟此峰雾霭缭绕终日不散。远望之云彩变幻,神态万千,为此峰增加了一份虚无缥缈的神秘。
山峰之巅,一座雪白的城池隐现于云雾之中。望之直若九重天的玉宇琼楼。
这便是银城。银城是天下最神秘的所在。外界少有人知,但其属下弟子却遍布天下,秘密参与一场又一场的反元战争。经过几次交锋,朝廷渐渐发现了这股隐密的强大实力,同时也知道了银城,于是关于银城的一切便载入朝中的极密文件之中。
银城建于宋末元初,主掌其一切的是一个洛氏家族,据查银城第一代城主为南宋重臣,南宋灭亡后,便率家人远迁雁荡。经过几代的努力之后,银城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其实力不容忽视。
它的存在已对朝廷构成了极大的威胁。故朝廷在知道银城位于灵峰后,曾三度派遣兵马,攻打银城却连续三次翦羽而返。
放下手中的资料,他沉默不语,俊美的面庞毫无表情,惟那双凛凛的剑眉扬了扬。
“如何?”老人缓缓收起资料,密切注视着他的表情。心中对他的冷静大为满意。
“很具挑战性,我喜欢。”他的语气之中带着十分的自信与狂傲。对于眼前的老人,他无需掩饰自己的情绪。
欣赏地望着那双充盈着战意的眸,老人很是满意,“这样就对了,我的孩子。”他微笑着开口,“去吧!去征服银城,去向天下人证实你的实力吧!”
“是。”他躬身应着,黑眸中充盈着的战意更浓了。他绝对会完成使命。
老人深深注视着眼前的孩子,他一直都是他的骄傲、他的荣耀,他从未叫他失望过,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银城能令朝廷连败三次,其实力是不容轻视的,孩子,你决不可轻敌。你要善用你的聪明才智去打破银城的神话。我相信你会成功的。”他仿佛已经看到眼前的孩子凯旋而归的一天了。
是的,他会成功的。炯炯的黑眸闪亮得不可逼视,“银城百年多以神秘著称,我来了,你千万别让我失望。”他低声喃呢着,心中油然升起一阵奇异的感觉,他预感到此行将会极为精彩,他有些迫不急待了。
老人眸中闪起了光彩,“去吧!去摧毁银城,找回我族遗失了二十年的至宝。去吧!一洗为父当年之耻。”他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
“是,孩儿进命。”他单膝点地,拜了下去,身上的玄色披风下垂及地,与那头随意飘垂的黑亮散发相辉耀。抬起的黑色眼眸闪烁着狂野不羁的光芒。
窗外月光如水,直照在无眠的人身上。
轩辕凌风坐在窗前默默冥想。他已经坐了很久,并且打算一直坐下去。这样的无眠之夜,在他生命中出现过无数次,每次都是因为她,那个在昔日轰轰烈烈爱过他的美貌女子,每忆起她,他心中的痛楚便加深一层。
她是那样的爱他,爱得那么疯狂,那么炽烈。对她的感情,他却无法回报。非是因他无心,苍天可鉴他的真诚。可是那残酷的命运却偏爱去捉弄有情的人。他与她相爱却无法相守。他注定要辜负她,亦注定了要在悔恨与对她的思念中度过余生,这是命运的安排,也是应得的报应。
无数个夜晚中,他默默追忆着她的音容笑貌;追忆着他与她共有的那段短暂而快乐的时光,任由悔恨的毒蛇日夜侵食他的心灵。“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报答她的深情厚意。
此生已矣,只期来世了。轩辕凌风长叹。
檐前的小铃无风自动,似传递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信息。
轩辕凌风面容转为肃然,眼眸之中闪烁着精光,一瞬间,他又恢复了一谷之尊所特有的神采风仪。一时的感情脆弱已经成为过去。“何方高人来访,轩辕凌风有失远迎。”他扬声对着室外无尽的黑暗说。同时,并掌向外一翻,一道掌风吹开了房门。
一阵清朗的笑声响起,随声而人的是一身披玄色披风的少年,一头乌亮的散发不经意的飘垂肩上,发间嵌着一张仿若刀刻石雕般的英俊面庞。那双凛凛斜飞的剑眉下是一双深黑色、狂野不驯的瞳眸。“冒昧来访,尚请谷主海涵。”他恭敬地抱拳为礼。
轩辕凌风微微一愣,这少年的装扮,神情都像极了他最爱的小女儿。冥冥中他感到一阵不安,这少年的出现正是预示一切都将发生变化。而无论这变化是好是坏,都不是他所希望的。
“不敢当。”轩辕凌凤冷冷地回答,望向少年的眼眸中闪烁着冷冽的寒意,“屏谷一向禁止外人来访,更何况你未经本人允许,私自闯入,实犯了本谷之大忌,按律当诛。”
少年微愕,“不知谷主所说的按律是按何律法?”他转了转眼眸反问。
“山野之人不识国法,所尊之法属本谷自立。”轩辕凌风眸中的寒意更浓了。
“可是在下却是各外之人,没有遵守屏谷法律的必要吧?”少年悠然而笑,似丝毫不知自己已身陷险境。“况且在下此来是要同贵谷商议一件对贵我双方都有利的事情的。”他接着说下去,“难道谷主不想听听吗?”
“没有这个必要!”轩辕凌风挥袖而起冷冷地回答。斗室之内立即杀气弥漫。
“即使这件事是与能否覆灭银城有关?”少年的眼眸锐利了起来,他用一种极为冷静的语气问。
轩辕凌风定住身形,“你是什么人?有何能力配与我谈覆灭银城?”他警觉了起来,这少年绝对不简单,万万大意不得。
“在下萧麟。”他自负地一笑,仿佛这个名字便可代表一切。
“原来是平南王府的小王爷,难怪不将屏谷放在眼中了。”他淡淡地开口,轻易将惊异隐于心中。平南王便是昔日朝廷第三次攻打银城的统帅。虽然落败而归,可是他的能力却是不可小看的,银城能胜占一大半是侥幸。洛彬衣的运气也算好。这是一直身为旁观者的屏谷一致的看法。
而眼前这个萧麟,更不简单。他一向被人誉为是朝廷中的第一青年高手。这样的威望却不是只凭家世就能得来的,他凭的是聪明才智与实力。
“在下并无此意。”萧麟一脸令人不得不相信的真诚。至于心中是否这样想,便不得而知了。
“朝廷又要进攻银城了?”轩辕凌风把握住重点,单刀直入地问。
“不错,在下正是负责此次行动的人。”他坦白地回答,狂野的瞳眸中闪过一丝敬意,屏谷之主果然不简单。
轩辕凌风沉思片刻,毅然说:“让小王爷失望了,在下并无意靠外人的帮助击败银城,屏谷与银城之争必须公正。”
萧麟的眸光闪烁不定,“那么在下遇求其次,只求借路而过。”他直接地说。
轩辕凌风警觉地注视着他,“这才是你的真正来意吧!”
萧麟微笑不语,等于默认。
轩辕凌风紧锁双眉,陷入沉思之中,他应该同意的,银城是屏谷的死敌,他应该坐视元军与银城斗个你死我活的。这是最明智的决定,可是当他心头浮现出那个有着一双坦诚热烈明眸的女子时,他心不由己地改变了主意。“屏谷不能这样做。”他毅然道。
萧麟神情自如,一丝精光由黑眸中一闪而过,“谷主不需要再仔细考虑再回复?”
轩辕凌风绝然摇头,“让小王爷失望了。”
“大哥,我们应该借路的。”随着声音进入室中的是一个中年人。他有着一张与轩辕凌风神似的面庞。
“御风,是你?”轩辕凌风惊奇自己那极少理事的弟弟既会在此时、此地现身。
“小弟认为小王爷的提意对我屏谷非常有利,不知兄长因何拒绝?”轩辕御风的声音不急不缓,可是他的语气却隐有逼人之势。
轩辕凌风一震,是啊!他因何拒绝,是因为她吗?轩辕凌风惊出一身冷汗,他竟然让私人感情影响到事关屏谷将来的重要决定。“为兄是不该这样仓促下决定。此事关系重大,我决定交与长老会公议。”他断然说,“御风你认为可好?”他问弟弟。
轩辕御风恭敬地垂下头,“大哥英明。”
“小王爷,委屈你在敞谷暂住几日,三天之后,屏谷会给你一个答复。”轩辕御风转视萧麟,“小王爷不会介意吧?”
唇边勾起一丝神秘的笑意,“怎么会?能在桃源为客,在下求之不得。”萧麟极为爽快地答应。他的心情愉快极了,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轩辕凌风也不过如此,这天下可还有人配做他的对手吗?游戏正式开始。他在心中宣布。深黑的眸中写满了诡异之色。
天隐隐响起一声惊雷,似乎在预示着那莫测的天意,从这一刻起他与他、她三人的命运正式交集。
“不,绝对不可以。这样做太卑鄙了。”夜羽猛然站了起来,清澈的瞳眸闪动着锐利的令人无法逼视的光芒。
“贤侄女,你是在指责整个长老会。要知这是由大家共同决定的。”轩辕御风脸阴森了下来。他身为长老会的大长老,其身份尊贵不下于谷主。可是今天却让晚辈当众指责。
“夜羽,你太过分了,快向叔叔道歉。”轩辕凌风怒叱道。女儿实在太过分了,他不能不管。
冷静,夜羽啊!你定要保持冷静。太过激动只会让事情更糟。夜羽闭了闭眼眸,努力将理智拉了回来,天知道,她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星眸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清明。“侄女太过失礼了,请叔叔原谅,也请长老会多多包涵。”夜羽歉意地行了一个礼。虽然她很不赞同他们的想法,可是他们到底是她的长辈,到底是为了屏谷。
“父亲,各位长老,我们不能借路给元军。”夜羽痛陈厉害,晓以大义。“银城是屏谷的宿敌没错,可是它也是一个反元的组织。在外界反元战争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情况下,我们帮助元军灭了银城,会被世人所唾弃的。”她将那双锐利的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眸子转向轩辕凌风,“屏谷虽不理外界之事,但仍是中原人啊!”她激动地说,“请父亲三思。”
“贤侄女,你说得太严重了,我们只是借路给元军,又不是助元军围剿银城。”轩辕御风在一旁插言。
“那又有什么分别?银城三次击退元军,所靠的正是灵峰天险,我们同意借路,让元军绕过灵峰天险,去攻打他们的后方,与屏谷亲自参与围剿的结果必然一样。”夜羽立刻反驳轩辕御风。
“你这是强辞夺理?”轩辕御风有些怒意了,他万万没想到夜羽会如此强烈地反对这件事。“我赞成借路是从屏谷的利益来考虑的。元军与银城开战最得利的就是我们。坐山观虎斗,这又何乐而不为?”他慷慨陈词。“我们只是一群避世隐居的人,天下之大利离我们太遥远了,只有眼前屏谷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他转眸望向夜羽,语重心长地说,“贤侄女,我很明白你的心情,如果换是二十年前的我.我也定会像你这样为了大义而不顾一切。可是现在我却不会了,在我眼中所谓的大义万万不及屏谷数千人的生死荣辱来的重要。”
轩辕凌风赞赏的望着弟弟,他竟比自己还要理智。经过了二十年的悠悠岁月,御风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轻狂的少年了,他学会了现实。可是他的小女儿,却还不明白,“夜羽你要了解,身为屏谷的领导者必须要以屏谷的利益为重,要知我等的一个决定失策便可能导致屏谷的灭亡。万万大意不得。”他和声开导爱女。
有些疲倦地闭起眼眸,夜羽心中感到无比悲哀。她并不认为自己错了,可是她却再也没有力气与他们争辩下去。决定早已经做出了,她又能改变什么呢?
“父亲,叔叔,各位长老,既然你们早有了决定,夜羽不便再说什么了。”起身施了一礼她转身默默退出。心中强烈地思念着洛息尘,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他又会如何呢?他能说服这些长辈吗?夜羽心中充满了挫折感。如何才能在不违背民族大义的同时,兼顾到自己亲人的荣辱?这个问题深深地困扰着她,令她无所适从。
心中有种冲动,令她想放肆地大吼几声,尽情地宣泄心中郁闷。可是她始终没有那样做,她可不想让屏谷的人以为她疯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停下来让清晨的阳光撒在身上,她必须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了。
萧麟无比震惊地望着修长的身影,那黑色丝绸的襦裙,那如黑缎般的长发,那撒在她身上的晨阳。一时之间他不由看痴了。
她警觉的转过身来,一张清寒的绝美面庞在阳光下更显得明亮不可方物。水般清澈的瞳眸动人心魂,那眸中闪烁的光华绝不是水似的温柔,而是那种“抽刀断水水更流”的坚定。
“你是谁?”夜羽冷冷地问,心中也为来人眉宇之间与自己的那份神似所深深震撼着。在他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叫萧麟。”他恢复了往昔的自如,可是心中的颤动却久久未能平息。“听说过这个名字吗?”他带着一丝懒散的笑意向她欺去,那深黑的瞳眸中闪动着狂野不驯的火焰。
夜羽丝毫不为所动地站在那里,美丽的眸中却闪过一丝冷冽。
“为什么不说话?”他索性欺得更近些,同时也提高了警惕,等着那夜一样的女子的反映。他对这个女子产生了极高的兴趣。
水眸之中带着凛冽的寒意。他活得不耐烦了。夜羽在心中冷笑。萧麟这个名字正好勾起了她心中的怒意。
“小姐。”萧麟见她还是没有反映,索性伸手向她的肩搭去,存心要激怒她。
夜羽未等他继续说下去,便抬起手来,一片银光由掌中升起向他的脖劲卷去。那是一柄带着十足杀气的银刀。
萧麟迅速向后急翻,险险的避过那势如闪电的一刀。遥遥站定后,萧麟才发现身上的那袭玄色披风已被削去了一角。惊魂未定,那只银刀又卷了过来,招招又快又狠似要他性命的样子。十分惊险地避过她十几刀后,萧麟心中已暗暗后悔,自己真是鬼迷心窍,才会去招惹她。“小姐,我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啊!”他忍不住大叫。
仿佛没听到一般,夜羽掌中的刀越劈越急,简直是刀刀夺命。
萧麟无奈之下只有拔出长剑,为自己的性命而战,这女子一定不正常。这是他心中惟一的想法。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就此展开,瞬时之间,二人激战了数百回合。
“夜羽住手。”轩辕凌风的声音远远传来。
“小王爷、贤侄女都是自己人,不要打了。”轩辕御风急急说。
萧麟心中明白,一定是屏谷子弟将此地发生的事传报上去,谷主兄弟特意赶来阻止的。他却只能苦笑。“住手?”他当然想住手,可是那凶得要命的女子会住手吗?
夜羽一收银刀,气定神闲地向来人行札。“父亲,叔叔。”她的反映让萧麟跌破眼镜。
望了一眼神情狼狈的萧麟,轩辕凌风皱起眉峰,“夜羽你怎么对小王爷如此无理。”
“哦,小王爷啊!”夜羽一副轻描淡写的神态,“您为什么不早说?害的小女子以为是谁家的纨绔子弟呢?”她高明地寄讽刺于无形。
“纨绔子弟。”萧麟欲哭无泪,二十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把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她真是与众不同啊!
“夜羽!”轩辕凌风一脸责备的样子。
“没关系。”萧麟惹了一肚子气,却又不得不做出宽大为怀的样子。不行,他一定要找机会把失去的面子赢回来。他下定决心,“久闻屏谷景色如诗,在下欲游览一番,不知轩辕姑娘能否做在下的向导?”他彬彬有礼地问,无懈可击的风度让人心生好感。
轩辕凌风似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如果我儿同意的话即可。”
“你真的不怕死啊!”夜羽冷冷一笑,“女儿没有意见。”她的眼眸中燃起了战意。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萧麟心中升起了不虚此行之感。凝视着静立在一旁的夜羽,那带着淡淡骄傲的神情,那清亮而坚定的水眸,那飘逸绝代的风华,让他深深地迷惑。静时的她美如一首唐诗,令人心醉;动时的她那神采飞扬的英姿却让人心仪。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女子呢?她绝对值得让他花一生的时间去了解。一瞬间,他下了决心一定要捕获她的芳心。
遥遥吹来的风中似传来阵阵叹息声,仿佛神在警告,世人别太坚持,别太自信啊!命运最爱捉弄这样的人了。他与她相逢是因缘。可是谁能肯定是一段情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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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无边。在屏谷中某一座黑暗的房间内,坐着一个与黑暗溶为一体的人。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男人闪身而入。
“找到了没有?”他冷冷地开口。
“没有。”男人简短地回答。
“为什么没有?”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可是却有一种逼人的压力。
“因为,你要找的东西根本不在屏谷。”男人淡淡地回答。“你的消息并不准确。”
“那么你说会在哪里?”他思索着问。
“我不知道。”男人干脆地回答。“我只知道我们必须尽快行动,以防迟则生变。”
他沉默了一会,“行动取消。”他口中轻轻吐出这样四个字。
“你疯了。”男人的声音已经有了怒意。
“没有,相反我现在很冷静。”他的语气坚决而果断。“我决定先灭银城。”他宣布。
“理由,说出你的理由。”男人强压着怒气。
“你最好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不然我们之间很难有合作的可能。”他冷笑着对男人发出警告。
“你不是要取消这次行动吗?我们之间还合作什么?”男人愤然而笑。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改变了一下战略,先对付银城而已。”他轻描淡写地说。
“为什么要舍近求远?”男人问。
“因为我想一箭双雕。现在对付屏谷,银城便会提高警惕。而我们的实力经过对屏谷一战后,将无力与银城争锋。”他鬼魅地一笑,接着说下去,“我们不妨假戏真做,先以奇袭的方式灭了银城,再暗中除去轩辕凌风,取而代之,不是一样能达成你的心愿?”
“那么我需要做什么?”男人沉默良久才问。
“你无论如何也要利用你在屏谷的影响力使屏谷不介入朝廷围剿银城之战。”他慎重重复,“你一定要做到这一点,这很重要。”
“你放心好了。”男人沉声回答。
“好,你回去吧!”他挥了挥手,男人离开了房舍。阵中的魁异之光燃起,他冷冷地笑了,游戏的规则变了,他相信一切会变得更有趣。
今天就是桃源向萧麟所代表的元军表明态度的日子,夜羽斜倚着树干,目光茫然注视着远方,心中的无力感已令她发狂。桃源一定会借路,让元军去攻打银城的,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夜羽无奈地长叹。
“轩辕姑娘。”萧麟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他凝视着她的眼眸,柔声问,“不开心吗?为什么?”
转眸瞪了他一眼,夜羽懒得回答,身为罪魁祸首的他竟然带着一脸无辜的笑容来问她为什么不开心?她真服了他了。
“是因为屏谷同意借路的那件事吗?”萧麟也不是一无所觉的,他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反对?这分明对屏谷有利无害啊!”
“因为我是汉人。”夜羽淡淡地回答。
黑眸中逸过一丝伤感,“我明白了,你恨元军,也恨我。”他苦涩道。
“不,你错了。”夜羽摇头否定,“我恨的是我们自己。”她无奈地一笑,“没有人强迫我们,一切都是我们自愿的,那又能怪得了谁?”
萧麟明白她的意思,也感受到了她的无奈,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他是元军主帅,而她是屏谷中最不赞成与他们合作的人。可是命运弄人,他却为她的一切所吸引、沉迷。“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想杀我?你该知道.我只是想与你开个玩笑而已。”他忍不住问出了这个一直不解的问题。
“那时我的心情很坏,正想个人出气,偏偏你又来惹我。”夜羽轻轻一笑,“就这样了。”
她的笑容如同屏谷的风景,萧麟看得痴了,“真美!”他赞叹着。“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美。”深深地注视着她,“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笑。”
夜羽一怔,收起了笑容,幽幽一叹,是啊!她好久没笑过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让她无法开怀。为什么此时她会忘忧而笑?是因为萧麟的原因吗?夜羽怦然心惊,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有着一双寂寞如无边黑夜的眼眸的白衣少年,他深情地凝视着她,对她微笑,那笑容极淡,极淡,仿佛金秋中的一阵和风般醉人。夜羽心中升起了一阵深深地歉意。她怎么可以在思念他的同时,对萧麟生出了好感?这个突然出现的萧麟卷入了她的生命,为她带来了太多的困扰。
“那也就是说你并不讨厌我了。”萧麟再度开日,黑眸中闪烁的情意让夜羽心惊。
“是的。”虽然夜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与他交谈,只令她感到亲切,这却让夜羽感到心乱。
“我决定了。”萧麟大声宣布。“我要向谷主提亲。”他一副坚定不移的样子。
“什么?”夜羽眨了眨眼眸,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要求轩辕谷主把你嫁给我!”他认真无比地重复。
夜羽吓呆了,他要娶她?“为什么?”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努力让她的声音自然一些。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他无限爱慕地说,目光热烈的令人感动。
可是那眼神却让夜羽觉得无比悲惨,她的心已经够乱的了,他还在那里添乱,“你确定你现在很正常?”她表示怀疑。
“百分之百的正常。”萧麟哭笑不得,他向自己心仪的女子求婚,竟然给的是这样的答案。
“正常到你对一个才认识三天的女子求婚?”夜羽的眸光转冷。
“我对你一见钟情。”萧麟诚挚地回答。“桃源与朝廷又是利益相同,我们成亲只能使彼此之间更好地合作。”他开始说服工作。
“你错了。”夜羽美眸中间起了利芒。“虽然屏谷与你们合作,但并不代表我也同你们合作。”夜羽缓缓地说,“你最好记住我的话。”
“我不会放弃的,”萧麟坚决地说,“我定会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这些话让夜羽对他的丝微好感荡然无存。一个将感情与利益连在一起的人又怎会明白真正的爱情?夜羽冷笑着转身欲行。
“你真的连考虑都不考虑?”萧麟追着问。
“不必考虑。”夜羽回首,美眸如冰似雪,“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向我父亲求亲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再尝尝我银刀的厉害。”她斩钉截铁地说完,便飘然而去。
萧麟望着她的背影微笑,神情之中丝毫没有伤感。“知否,你已经爱上我了。”他自信地低声呢喃。方才他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是为看她的反应,结果让他十分满意。没有希望又何来的失望。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出现已经扰乱了她的心的话,她是决不会如此的。他太了解她了,她与他是同一类人。她是上天赐给他的瑰宝。虽然这块瑰宝目前还未属于他,但是快了。
萧麟唇边的笑意更浓了,狂野的眸中扬起了那种炽热的仿佛要燃尽一切的火焰。
今夜无月亦无星。
萧麟负手立于一方青石之上,石塑般的英伟面容毫无表情,狂傲的黑眸之中充盈着战意,那头乌亮的长发依然毫不经意地散垂于肩上,身披的玄衣仿佛令他与黑夜溶为一体。悬于腰间的宝剑闪烁着寒光,仿佛期待着饱饮敌人的鲜血。一张巨弓与数筒长箭摆放在他的脚前。此时的他看起来像一尊不可战胜的战争之神。
数千精兵默默跪在他身前候命,望向他的数千道目光均饱含着尊重。元人一向只敬勇士与强者,而他绝对当之无愧。他们相信他胜过相信自己。
小楼一夜听风雨。
夜羽高踞楼头,神情异常凝重地注视着无边的黑暗。清澈似水的眸子复杂极了,正如她那零乱不堪的思绪。
“我该怎么办?”她痛苦地低声呢哺;在她脑海中交织着父亲的笑容,母亲的慈语,更交织着洛息尘的眼神,洛息尘的深情。
鹫翎金仆姑,燕尾绣蝥弧。独立扬新令,千营共一呼。
四周的一切均极静极静。静的仿佛天地间的万物都停止了运作。萧麟猛然扬起右手,身上的玄衣随着他急转的身形旋舞,“出发!”一声低沉的吼声由他口中逸出,打破了初更的宁静。那炯炯的黑眸中闪烁的光芒明亮的令人不可逼视。
“是。”数千精兵肃然而应。
萧麟伏下身来,抓起脚下的长弓,那一瞬间,他有一种感觉,一种令他不安的直觉,此战必与往昔之战不同,他可以肯定。因为他已经感应到那足可以与他较量的敌手的存在。那人似乎有能力威胁到他的无敌。
小楼一夜听风雨。
夜羽听到的不再是风雨,而是那即将展开的战音。美眸依旧望向无边的黑夜,她看见了那一队队穿越屏谷的元军,也看到了战神一样的萧麟。他们欲往何方,她清楚;他们要去做什么,她更清楚。
渐渐地,困扰她的种种因素纷纷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银城数千子民,他们是无辜的。如果不是因为屏谷,元军根本不能直攻银城本土,他们或许与前三次一样,连灵峰都上不了。屏谷与银城为敌没错,可是屏谷却无权助元军毁灭银城。
不行,她决不能让屏谷担上千古骂名,更不能坐视银城毁灭。夜羽的心情激动了起来,雪白的贝齿咬着朱唇,眸中闪烁的光芒复杂极了。“我可以做什么?”她低声自问,那柔软的唇瓣已经渗出了颗颗细小血珠。
猛然站了起来,夜羽仰面对着无尽的夜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矛盾的心情渐渐平复。她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去银城!去银城!”心中的声音越来越响了。
夜羽轻轻取下挂在臂上的那双银刀,似雪的皓腕靠着刀柄,一声轻响银刀已出鞘。光可鉴人的刀身映照着一张倾国的丽容,美丽的眸中含着一种异常痛苦的坚定。银刀还鞘,夜羽飘身下楼。
美眸留恋的注视着小楼的一切,那是她居住了二十年的地方啊!离开它便像离开她最尊敬的父亲,最珍爱的屏谷一样难,可是她却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比起即将遭战火洗礼的银城,比起数千条无辜的生命,她自己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痛楚的眸光最后落在小楼的横匾上,匾上有她亲手提上的字“小楼一夜听风雨”。夜羽苦笑,今后她可还能重上小楼,可还能再听风雨?停止那连绵不断的思绪,夜羽毅然转身,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头也不回地走出她的世界,前方等待她的是最未知的命运。
时至元朝顺帝二十二年,洛息尘、轩辕夜羽二十岁,萧麟二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