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天气也渐渐变凉了起来,地处东莱国北面的天心城,居住着百万人口,街道宽敞干净,楼房林立,而“定北王”黎王府的府邸便是在这天心城中。
黎王府府邸极为宽阔,居于天心城的中心位置,府邸共分为三个小门,一个大门,小门平日不开,但也足够两人出入,而正门则宽广无比,可供六七人并行而入。
在正门的两侧分别站着一名按剑而立的勇猛大汉,犹如雕刻石像一般,冷漠地注视着过往的人群。
黎王府府邸内一小屋中。
屋中陈设简单,但东西摆放整齐,地上也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屋内正坐着一名少年,端着一本古旧书籍认真地看着。
“火儿,过来喝药了。”
刚踏进屋子的颜文萱,轻轻地探着头,微偏着身子,透过帘子的一丝缝隙,望着正在伏案苦读的黎星火,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说道。
“你们把药放在这里就可以了。”颜文萱目光扫了扫,指着旁边的桌案,对侍女示意道。
“是!夫人。”两名侍女恭声道。
“火儿,先放下书,出来喝了药再看。”颜文萱再次唤道。
不过半晌,一名身穿一件苍蓝衣袍的瘦弱少年,方才从内屋缓缓走了出来。
“火儿向母后请安。”黎星火半躬着身体说道。
“火儿,你身子弱,就不必如此拘礼了。”颜文萱说着将黎星火扶了起来,忽然心中闪过一抹心疼,双眸隐隐间还泛起一丝泪花。
“你怎么了,母后?”察觉到颜文萱眼中的异样,黎星火伸出手想要拭去颜文萱眼角的泪光。
“母后没事。”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便是转过身去,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后,对着黎星火挤出一抹欣慰的笑意说道。
“火儿,这是我吩咐人给你熬制的药汤,你趁热把它喝下去,对你的身体恢复很有好处。”看着这个盛着黑褐色药汤的银碗,从中弥漫而出的浓浓药材味,一向不喜欢这味道的黎星火,心里是无比抗拒。
但又转念一想,母后这些年为了扭转自己身体的状况,四处寻药极不容易,就算那碗药汤再难喝,也只得一手端了起来,在颜文萱欣喜的目光下,迅速将其一饮而尽。
“好,好,火儿,喝完了你继续去看书吧,我也该走了。”
颜文萱看着黎星火走回内屋,脸上浮现一抹满意的笑容,便是朝着屋外走去。
回到内屋的黎星火,端坐在书桌前,低声呢喃道:“刚才那药汤喝得太快,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不过话说回来,喝了这么久的药汤,想必都是一个味儿——苦。”
而这种“苦”,也是让黎星火吃了太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黎星火就经常生病,每次治愈之后身体就会变得越加单薄瘦弱,时间一长,原本已经十五岁的黎星火,从体形上看起来却像是十一二岁的孩子一般。
这种状况一直延续至今,期间颜文萱和黎景山花费了不小的心思,从外面请来了不少的制药师,却都对此束手无策,最终无奈之下,采取折中的办法,即是不断地食用药汤,希冀能够渐渐地恢复正常之躯。
也因为身体的原因,黎星火从小就根本体会不到这个年龄应有的快乐,每天只能独自坐在屋里看书识字,偶尔看到小孩子在外面玩耍,也只能趴在窗户上痴痴地看着,随着时间的流逝,黎星火早已经习惯了这样孤独而单调的生活,由于长期的不露面,甚至让那些新来王府的人都不知道在这个王府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奇特”的公子。
不过这样一位体弱多病的少年,却对于术士修炼极其热衷,因为府中藏书极多,闲来无聊之际便是翻阅了许多书籍,其中包括《苍云大陆术士简本》、《法武术士抄本》、《术士见闻录》等等,随着阅读这些书籍的不断深入,黎星火也时常忘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而深深沉浸在书籍中所描绘的术士世界当中。
“这书写得好精彩!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走出这里,到各地去走走,当一个真正无所不能的术士!”突然拍案而起的黎星火,热血澎湃地喊道。
“哎哟!我当是谁要当无所不能的术士呢,原来是三弟你呀!”带着略带嘲讽的声音,一道倩影朝着黎星火缓缓行了过来。
黎星火转过身来,朝着倩影之处瞥了一眼,淡然说道:“进来不需要敲门的吗?二姐。”
这名穿着一件镂花织金领的花裙,肤如凝脂的少女,只比黎星火年长一岁之人,便是黎星火的二姐,黎星梦。
“哈哈,我来的时候看到门没关,以为屋里没人,就进来看看,没想到却碰上三弟你在这抒发胸怀大志啊,哈哈!”看到黎星火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黎星梦忍不住“噗嗤”一笑。
“好笑么。”阴冷地瞥了一眼黎星梦,黎星火准备转过身去,继续看自己的书。
“父王有事找你。”见到黎星火准备转身之时,黎星梦低声说道。
闻言,黎星火略微一怔,皱着眉头道。
“不早说!”旋即身形一动,在黎星梦目光注视下,便是朝着门外走去。
就在黎星火推门而出的一刹那,这个“奇特”世子的出现,便是引得周围人的哗然一片,好多年没见过的神秘世子终于再次出现在了眼前,王宫里的人脸庞却是浮现出一抹惊讶,见状,黎星火双臂枕着后脑,悠然地走在路上,虽然已经主动避开了那些惊异的目光和议论,但是有些话却是让人听了有些不舒服。
“药罐子终于出来了啊。”
“你看那个躲在深闺里的人终于舍得出来了。”
虽然身体并不好,但是听力极佳的黎星火将那些人的小声议论听得清清楚楚。
有多次想要停下来的黎星火,极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单薄的身体在风中穿梭,径直前往他的父王,黎景山所住的阁楼中,不过半晌,黎星火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匾牌上,赫然印着三个金色大字,“丰羽阁”。
推门而入,屋内显得有些空旷,在那明亮的灯光下,摆设简单却彰显大方之气,黎星火目光扫了扫周围,只见一名身穿着墨色锦袍的中年男子盘腿而坐,听见推门声,便是抬了抬头,漆黑的眼眸缓缓睁开,一道浑厚的声音弥漫而出:“火儿,来了。”
“恩。”轻应一声的黎星火,拱了拱手道,旋即抬头望着前方的黎景山,这个常年忙于事务,几乎没有尽过父亲责任的东莱国定北王。
“有多少年没过来了。”黎景山对视着半晌,淡淡一笑说道。
“记不清了。”黎星火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闻言,黎景山不禁一怔,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呵呵,刚才你母后给你的药汤喝了吧,感觉如何?”
“喝了,没感觉。”黎星火未曾理会对方的目光,依旧随意说道。
这父子之间,似乎有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黎景山缓缓移开目光,轻叹了一口气,脸庞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失望之色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恩。”黎星火随意应了一声,也不作过多停留,在黎景山的目光注视下,转身行出阁楼外。
“出来吧,火儿已经走了。”瞧着黎星火消失的身影,黎景山这才低声朝着屋内的屏风处说道。
“看来火儿心里面对你的成见还是没有丝毫变化啊。”颜文萱纤手轻轻掀开那屏风之处的帘子,穿着一件金丝镶边的红底缎子袍,莲步微移,笑靥如花地移至黎景山身边轻声道。
“哎,若不是这几年东莱国战事频发,时常忙于军务,我也不会对火儿不闻不问,将我们父子关系置于如此境地了。”长叹了一口气的黎景山,略显无奈地说道。
“这也不能怪你,当初我身怀火儿之时,临盆之前,天降红光异象,火儿方才出生,据道行高深人士说,红光闪现,可大凶,可大吉,这几年虽然战事不断,但也并未给东莱国带来深重灾难,相反,火儿懂事乖巧,心性坚强,尽管身子弱,但是不服输的心性倒是像极了你。”说完,颜文萱温婉地靠向黎景山的肩肘处,而黎景山也是将其纤细的腰肢揽了过来。
颜文萱沉吟片刻后,说道:“我不求火儿今后能有多大的成就,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过好这一生便可,庇护的事情,就由我们来做吧。”
“你能如此理解便是最好,火儿已经长大,他若是有自己的想法,便是由他去,孩子大了,也应该有自己的见识。”黎景山挤出一抹欣慰的笑意,旋即将颜文萱的腰肢揽得更紧了,而感到有一股强力挤压腰间之时,颜文萱绯红的脸庞便是浮现出许些娇羞之色。
黎王府的夜晚,月圆高挂的天空,却显得更加地幽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