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平凡的女性接纳了我们这对多灾多难的父女,那是我的继母。她使这个破碎的家庭重新沐浴在女性慈爱的光辉里。
也许是从小就感觉到自己与别的孩子不一样,我常常独来独往,性格孤僻,但直到一次不小心摔坏了一个小伙伴的金鱼缸,才从她母亲恶毒的咒骂里知道了关于我生命的全部实情。
那时候我已8岁。
那时继母生的小妹妹已经会唱好听的歌了。
大家都说这个人见人爱的妹妹是上天给父亲的补偿。她自小聪明乖巧,又长了一张极其精致的脸,活脱脱一个古典美人。她给父亲苦难的生命带来了无限的乐趣。她像一朵吉祥的云,飘在我们的头顶。从此,我家的天空出现了温暖的霞色。
然而,我只是这个逐渐幸福起来的家庭的旁观者,这种幸福不属于我。我在这个世上的日子过一天便少一天,谁也不知道我每次昏倒后能不能醒过来。眼看着这个美好的生命在我眼前欢蹦乱跳,人们对她的赞美折磨着我的神经,我越来越嫉妒她,恨她,恨这个世界。
上帝只给我20年或者更短的生命,还夺去了我的妈妈。而妹妹是这样的健康美丽,这样的无忧无虑。凭什么她的命就那么好?凭什么我要受苦?我满腔怨愤,整天阴沉着脸,向每一个与我接触的人发泄仇恨,要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睡不说话。好端端的一个家让我弄得阴云密布,父母还得处处小心,生怕说话太重又刺激了我。
偏偏这个妹妹又格外的大度,从不计较我的坏脾气,只是一门心思地对我好。父亲经常要出差,我一发病就全靠她和母亲照顾。母亲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中学教师,有时候她有课不能请假,妹妹就围起了围裙,脖子上挂着钥匙,小小年纪就像模像样地当起了家。
就这么磕磕碰碰的,我居然活到了19岁。同时,我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的心脏已经衰弱到了极点,我经常昏倒,日常生活都少不了人照顾,市里最大的医院把我作为活标本收下了,我认定我住进那间白房于里就再也出不来了。
那时,妹妹刚进人她生命中最美的年华,她的美无时无刻不令我自惭形秽,这样的青春,这样的纯净,这样的袅袅娜娜。她还有一副与母亲相比毫不逊色的菩萨心肠,善解人意,任劳任怨又温柔体贴,把人照顾得无微不至,直让我嫉妒之余又心服口服。而医生护士们对她的赞美也使母亲过早出现的皱纹舒展开来。
这个天使般的妹妹成了病房里大家的目光追逐的亮色。每到下午四点她放学的时候,总有人比我更关心她今天来不来。
一天,在妹妹本该到来的时间里,医院却开进了一辆救护车,车上躺着的是从附近十字路口的车轮下抬起来的妹妹。
那时候父亲在美国讲学,一切打击都是母亲一个人承受。医生神色黯然地告诉母亲:“希望很渺茫,脑部的伤很重。即使能抢救过来,也很可能是植物人或者全身瘫痪。但她的心脏还没受损伤……”
然而,上手术室的却是我。一位护士跟我说:“你母亲是拿她亲生女儿的希望换回你一条命啊!”
我愣住了,忽然觉得我是个罪人。我使亲生母亲为我劳累而死,又使一个年轻美好的生命危在旦夕,我根本就不应该活着!我冲到医院值班室,跪在母亲的脚下说:“让我死吧!我欠你们太多。我可以把所有的器官都给妹妹,只要她能活下来!”
“孩子,把她的心放在你身上,你活着,也就是妹妹活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正守候在我的身旁。我紧紧地摸着母亲的手,喊着妹妹的名字,泣不成声。母亲抚摸着我的头发说:“小妹没走,我在你眼睛里看到她了!”
大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有魅力的爱!
坦诚的爱心
●鸣沙
2001年6月12日,英国卫生大臣亲手将一枚金灿灿的奖章,授予一位名叫邦瑟,年逾七旬的老人。
邦瑟居住在东伦敦,他在18岁的时候,曾当过实习飞行员。后来,他在一次飞机事故中受了伤,接受了输血,却因此触发了他体内的奇异反应,使他的血液里产生了大量的特效抗体。
他从医生那里知道自己的血液中含有很多抗体以后,便开始献血。后来,英国国家输血服务部门根据他献血的记录作出推断,邦瑟的血液已使三万多个生命与死神擦肩而过!这是一个多么令人震撼的数字!
有一次,报社记者在采访邦瑟的时候,问他:“你是否因为拯救了那么多可爱的生命,而感到极大的欣慰呢?”
听了之后,他坦诚地回答说:“这么多年来,那种因为拯救过别人生命而带来的欣慰感,并不像起初那么强烈了。但是,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能缺少爱的,为了这份责任,我必须要求自己这么去做。而那一份最崇高的快乐,是应该由孩子和他们的父母一起去体会的。”
无欲之爱,是大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有魅力的爱!
世界上没有贫穷的母亲,没有丑陋的母亲,没有老迈的母亲。
——梅特林克
澄明的心
●安宁
母亲刚过了50岁,眼睛便慢慢地看不清楚,偶尔两个人拌嘴,我一生气走出去了,她还一个人坐在床边,边摸索着找手绢擦眼泪,边絮絮叨叨地数落我的百般恶行。
我看了常不忍心,又退回来将手绢递给她,她当然看不见,继续在床头上找,直到我颤着声,喊她,这才循声转过身来,“看”我一眼,怔一会儿,便高声地,继续“抨击”我。
找到第二个男友的时候,当然要遵守她的命令,带回家来给她“看”。她高声地与男友说话,又很认真地看着他,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满是欢喜和幸福。好像,被爱宠幸着的,是她自己。
我看得出她对这个男友还算是满意,否则不会这样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而不像对上次那个男友,看也不看一眼。
顺理成章地,我和男友便要结婚。把这个消息说给母亲听时,她没言语,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取出一对银镯子来,戴在我左手腕上,这才低低地,恳请似的说:你们在这儿住上一星期,再商量结婚的事不行吗?不愿意惹她生气,只好从命。男友却是不怎么高兴,说给我一大堆住起来不方便的理由。我知道他其实是自由惯了,不愿意有人在眼边晃来晃去地监督着,便说:怕什么,反正,你做什么事,我妈都是看不见的。他很是吃惊,悄声说:可我明明觉得,她的双眼,能看到人的心里去。
我只当他这是心理作用,便叮叮当当地走开去,准备午饭,任母亲又过来,“缠”住他,滔滔不绝地说。没过两天,男友便明显地烦了,尽管声音依然是温和,脸色却鲜明地难看起来。有时候母亲正与他拉着家常,他便要起身走开,被我用满是洗衣粉泡沫的手哀哀地挡住了,这才烦乱不安地又陷进沙发里去,继续听母亲的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