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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血染于林

夕阳西下,暮霭沉沉。

令人心伤的余霞如桃花撒下,弄漫天绯红尽染,落一地光影斑驳。

忽而,林子里的安谧被破坏,一只只栖息在高高的树梢上的鸟儿争先恐后地飞走。扑棱棱的翅膀扇动声响彻云霄。地上原本正在优雅觅食的小动物们也灵敏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惊恐地四处奔走。那些平常对它们来说诱惑无比的食物此刻却变得毫无吸引力,甚至成为了使它们变得如惊弓之鸟一般的罪魁祸首。

当然,真正的罪魁祸首可不是那些滑腻的松菇木耳,而是另有其人。

那个人,此刻就在路上。他的目光在森林内来回巡视着,

像是在追逐找寻着什么。

少年的名字是落尘。落花的落,凡尘的尘。他在找一头牦牛,一头五米高的牦牛。他饿了,被找到的牦牛将成为他的晚餐,填饱他此刻空虚的肚子,为他提供充沛的能量。

但很遗憾的是,已经追了五里路的少年还是没有找到那头牦牛,如果一小时之后仍然搜索无果的话,那他今晚就逃不过挨饿的命运了。可他讨厌挨饿!因为他的哥哥——一个比他大六岁的少年,就是死于饥饿。至于为什么他的哥哥死了他却没事,原因其实再简单不过——养育他的哥哥将仅存的食物留给了他,然后自己活活饿死了。他是哥哥捡来的。这一点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当然,这可不是他哥哥告诉他的,而是他自己推测的结果。尽管旁人都是这么说的。于是他的心里默认了这个事实,可他哥哥从不承认。他知道哥哥是在负隅顽抗,可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又不是他哥哥。是啊,他不是哥哥。所以他才没有哥哥那么愚蠢——一个捡来的孩子而已,谁会在意?也只有哥哥那样的蠢货才

会在临死前都为一个不过他捡来的弟弟的未来着想吧。可是,这样真的很令人生气啊!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啊!蠢货!可是,这些哥哥都已经再也听不到了。

是啊,都听不到了呢。已经再也听不到了呢。可是,这样不是正好吗?他就用不着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操心了啊。哈哈。怜悯啊慈悲啊什么的都是毒药,最终伤害的还是自己啊。我可不会像哥哥一样的愚蠢,那些可笑的同情心都见鬼去吧!我只要管好我自己就行了啊!你为什么就不能管好你自己呢?我的笨蛋哥哥!如果……如果你能学会好好疼惜自己的话,结果也不会糟糕到这种令人恼火的地步啊!那样至少……至少死去的人不会是你啊。而我,呵呵,有什么紧要呢?

那个笨蛋哥哥,只是想想就让人心烦!不过,既然你将生命给了我,那么我就只能好好活下去了。而且,绝对不能挨饿——先声明,我可不是为了那个讨厌的约定——好好活下去。我当然要好好活下去,仅仅为了我自己而已。和那个约定真的一丁点儿关系也没有!

少年的脚步踏得越发迅疾了,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大概还有一十五分钟的时间留给他——他必须要在这一十五分钟的限度内找到那头逃逸的牦牛才行。否则,就算是再饿一天肚子,也必须要从这片森林撤离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被他拆分成三份

,第一份一十五分钟,第二份五分钟,最后的四十分钟是他计算出的脱离这片森林所需要使用的最短时间。当然,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所以少年想要在时间限度内完成规定的路程就必须采取垂直线路,并忽略所有会对速度产生阻碍的地理及生物因素。不过,这些影响对少年来说完全不成问题,早已身经百战的他对森林地形熟知于心,至于不开眼的走兽么,来一只他就宰一只!

快点、快点、再快点!少年发了疯似的狂奔,呼呼的烈风就像水流大批涌进木桶一样灌入他的耳中,仿佛要将他的脑袋撑爆!

少年的脚步前后剧烈交错替换,随之产生的是无与伦比的达到了极致的速度——至少,对目前的少年来说,这已然是他的极限了。当然,想单凭肉体就获得强大的力量无疑需要付出常人不可想象的代价。就目前来说,少年的鼻息已然出现了紊乱,一对乌黑剔透的眸子此时也蒙上了一层血红。强健的腿部肌肉微微颤抖着,且摆动的弧度还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增大。不过这并不是全部,实际上,真正糟糕的是少年的心脏的跳动频率在某一刻开始已然悄然改变,变得更加的急促,更加的密集。甚至在少年感觉,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就仿佛是一次沉重的锤击,敲打得他的胸口压抑得似乎随时可以炸裂。

这种难受的感觉真的让人很不好过,但是少年却硬生生地咬牙忍耐了下来。因为比起这个,饿肚子的感觉才是真正的让人难过的忍不住要绝望啊!

咬牙忍受住胸口传来的一阵阵压抑的疼痛,少年如闪电般锐利的目光快速地在经过的途径上一扫而过。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目光扫过前方四条岔路中的三条,少年没有看到那熟悉的属于猎物的脚印。于是,连看都不看,少年便闪电一般地转进了最后一条小径。果然,不出乎他所料,少年总算是发现了那些熟悉的脚印以及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

通过地面那些新鲜的血液不难看出,猎物一定还没有跑远。而少年的对猎物天生的直觉更准确地告诉他,那头牦牛已经没有多少行动的能力了。

看来划出那么长的时间根本没有必要嘛——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尽管有些……僵硬。

那么,现在,狩猎开始!

嘴角勾勒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少年如同一道流星向小径深处砸去。

很快的,一头趴伏在地的浑身伤痕累累的牦牛映入眼帘,少年再次微微一笑,一柄挂着斑斑锈迹的铁质匕首在他手腕一抖间从衣袖内跃至了掌心。左脚狠狠一踏地面,激起无数细小的土块碎石朝四周飙射飞扬,地面甚至都因此而出现了许多细密的裂纹。头颅猛地一抬,血红的眼珠绽放出一抹锐利的精光,身上的气势瞬间勃发,在原地留下一抹残影的同时,手持匕首划破风声的英勇少年已然突进到了牦牛的眼前。

正低头****着自己身上的伤口的牦牛还没来得及看清少年的身影便被他直接突破到了自己的防御范围之内,眼看只能束手待毙。可它不甘心!它与这个人类无冤无仇,他为何非要如此逼迫自己,甚至非要将自己至之死地!现在我已然无力反抗了,可我即使是死去也绝不能让你好过!咱们干脆同归于尽吧!

手握匕首,决定发动致命一击的少年明显没有看到在他眼中只不过猎物的牦牛的绝望与怨恨。所以他递出匕首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利器在半空划破一层气浪,冰寒的泛着森森的瘆人光芒的刃尖轻微地震颤着,就像渴望鲜血的魔鬼在欢呼。

牦牛的目中的怨恨愈来愈深,它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当然,在它目中犹如一件精美的陪葬品般的少年不会被忘却。它可不想少了一个垫背的,那样就算是死了都不会太舒服。

趴伏在地面的躯体依旧一动不动,体内却有一股奇异的能量在快速聚集。那是它于一个温暖的午后在懒洋洋的森林中悠闲地散步的时候得到的。它并不知道那东西代表着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它只不过随口咀嚼了一朵天蓝色的散发着诱人芬香的花朵而已。现在想想,那朵花的味道真的很不错,大概是它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了吧。可惜从此以后就吃不到了——牦牛的心中忽然多了些淡淡的遗憾与忧伤。不过,没关系啦。反正那么美丽的花朵在这个世上都不会有第二朵了吧?

那么,可怜的人类啊,就让我们同归于尽吧!

牦牛的目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原本毫无动静的躯体也开始剧烈颤抖起来,这让天生敏感的落尘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危险,极度危险!少年心中的警铃突然大作,仿佛有什么可以致命的巨大威胁正在朝他临近。

这是猎物的临死反扑!虽然少年并不觉得牦牛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的地方,但是天生的谨慎令他瞬间做出了决定。

半空无法借力,所以他无法将身子扭转以躲过这次危机。如果这次危机是真实存在的话,按少年目前的形势来看,恐怕只会有一个结果——死路一条!

可少年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与平静。

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可是少年的心里却是一阵肉疼。猛地一张嘴,一口便咬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当然不是在自残,他只是要取出某件东西。牙齿瞬间便咬住了粗糙的麻布,然后头一偏,猛地一用劲,随着刺啦一声响,少年肩上的布料被粗暴地撕开。没有停顿,落尘的牙齿灵巧地在被撕开的破洞中磕碰,几乎在撕开布料的同时便叼住了一张半个巴掌大小的淡黄色卡片。卡片上有十分黯淡的微光在流转,但是几乎肉眼无法看见。很显然,这张卡片已经被使用了多次,其内原本就并不浓厚的能量此时已然将要被消耗殆尽。这也是少年肉疼的原因,这张卡是他最珍贵的财富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动用。当然,这其中绝不包括这是那个蠢货哥哥的遗物的缘故。

在少年的牙齿接触到肩上的布料的同时,他手上也自然而然地跟上了动作。挥出匕首的那一只手没有任何迟疑,另一只手则是极速下压,直至到达了腰部的位置。然后,几乎是同一时间,落尘肩上的布料被牙齿撕开,垂落在腰部的衣摆也被他一把抓住,同时向下猛地一扯!两声清脆的刺啦声汇成一道,粗糙耐磨的麻布衣便被他一撕为二,同时手指一抖,麻布衣被抛开,露出了那隐藏的充满了暴力美感但又毫不臃肿粗犷的流线型肌肉。而在他腰部的位置,一个狰狞的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被他用颜色怪异的布条牢牢封缠着,使之不至于掉落。

与此同时,趴伏在地面上的牦牛已然微微昂起了头颅,一个鸽蛋大小的湛蓝色能量球正在它那与身躯极不相称的短小的牛角尖端来回翻滚震动,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前冲锋。

原来威胁竟然是这个!少年在看到光球的瞬间便是一阵心惊肉跳,要是之前自己在和它缠斗的时候它用出这个光球的话……少年简直不敢继续想下去,同时心中大呼侥幸。而事实上,牦牛又怎么可能无限制地使出这个技能呢?其实在使出这个光球的一瞬间,它的生命力便被抽取得所剩无几了,否则它也不会等到临死前才发动这个技能。毕竟它可不比那些强大的能量兽,它只不过是一头误食了能量之花的普通牦牛而已。

可是,就算你会放大招又如何?我落尘可一直都是吃肉长大的!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要战,便战!

齿间叼住的卡片掉下,同时空着的那一只手快如闪电般一接一递,卡片便稳稳当当地落进了金属盒子上方的卡槽内。

在湛蓝色能量球朝自己飞来的同时,手指快速按下金属盒子上的启动按钮,一层灰蒙蒙的黯淡光幕就这样出现在了落尘眼前,并且仿佛一枚蚕卵般将他的身体完全笼罩在内。

与此同时,在少年目光无法触及的方向,一道璀璨夺目的流星划破天空而来。

“杀!”笼罩在光幕内的少年无所畏惧地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在空中刺出一片密集的啸音。

“哞!”浑身伤痕累累的牦牛有气无力地吼叫一声,它紧盯着朝少年激射而去的光球,目中充满了希冀。

那一刻,光辉耀眼,血染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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