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秘密的玄奘,当然没有止住唐太宗的好奇心,他在西征的队伍中安排了一名道教的炼丹师,有过接触西土药的经验,目的就是要将塔里木中的长生不老之泉寻找出来。这件事当然不容易,虽然这位炼丹师没有寻到尸泉的下落,但却在新疆发现了许多胡草及矿物,只是未达任务的他,一直不敢轻易回到中原,后流连至西山八国一带,也就是后来的康藏地区。
680年,高宗犯头疾,武则天差人去西域寻炼丹师,但炼丹师已死,其弟子领命,随特使回中原为高宗炼药治病。此后,两代帝王在暮年之时都沉浸在炼丹之中,于是,西域长生不老泉又被旧事重提,只是玄奘已死,长生水成为一段未解的传说,不过让皇帝及好事者们有个慰借罢了,并不成风,尸泉水最后一次出现在古籍上的便是郑虔的《胡本草》,郑虔早年进士不第,困局大慈恩寺时,多有耳闻长生水一事,并在为官后多加考证,他将长生水取名西域隐泉,记录在西域秘药一章,不过,《胡本草》因收留不善,丢失了一部分,最后留存在《北户录》中的那些,便不再记录有隐泉之事…
“那《胡本草》的真实下落呢?”乔沅问道。
“当年唐玄宗出逃至马嵬坡,集贤院失窃过几次,那《胡本草》流落民间,又遇上了不识书的买家,将书籍看作普通的药本,肆意撕扯赠送,书本早就四分五裂。”
钰雪摇头叹道,“真可惜…”
“可惜什么?如果不是这样,还不知道要掀起一场怎样的风波呢!这说不定又是冥冥注定的。”金笑道。
“可尸泉水落入苏联手中,这又是怎么回事?”戴毅不解。
原来,那写着西域隐泉的书页上,还记载着另一份永葆青春的秘方,那秘方被收藏书页的人完好地保留了下来,打算作为传家之物世代相继,只是这张书页几经辗转,最后竟到了一个瑞典人手中。
那瑞典人本是个翻译官,他跟随的团队多活动在中亚地区,1893年随团到了京城,恰巧在一家餐馆里捡到这份遗落的书页,若是被别人看了,说不定当个废纸丢了,但这名瑞典人却被里面的一行字迹深深吸引,“西域隐泉,可致长生不老之效,贞观年间有传法师玄奘携入中原,人未曾服,却已成说。经多考究,隐泉或存在于阗之往楼兰途中。”于是,他义无反顾地投入塔里木的探险之中,这个瑞典人便是引来了各国探险者入疆的斯文赫定。
在斯文赫定之后,分别又有英国的斯坦因、法国的伯希和、德国的勒科克、俄国的奥登堡以及日本的大谷组织探险队来到新疆,只是他们都有着各自的目的,只有斯文赫定是执着着想要找寻塔里木的秘密。
第一次入塔里木,尸泉便给了他一个教训,他从一个小流沙中死里逃生后,又因长时间缺水,差点死在沙漠里,后来在和田的一处沙子泉边遇到了一支商队,才将他解救出去。可他并不气馁,直到第三次探险塔里木,终于在一场风暴后发现了楼兰的一角,借着楼兰古迹及《大唐西域记》里的零星线索,找到了鲜戈族的部落。
那时的鲜戈还生活在塔里木地面上,且从未与外界有过任何接触,斯文赫定是第一个发现鲜戈部落的人,他喜问好学,与当时的先知畅聊天南地北,但却不聊任何有关鲜戈族的事,这对斯文赫定来说显然不知足,于是,他接受鲜戈先知立蛊誓的要求,才获知了鲜戈族的历史,也包括了迁往西藏的鲜戈一支,但至于西域隐泉的事,先知只平淡地告诉他,一切纯属杜撰,因而斯文赫定并不知道尸泉水的秘密。
临走时,斯文赫定担心路上缺水,在部落中装了几大罐的尸泉,在他离开塔里木的路途中,他发现他所带走的泉水比任何水都清凉解渴,还带有些微甜味,于是,有心留了一罐在瑞典的家中。
离开新疆时,斯文赫定早就下定去西藏寻找鲜戈族人的决心,不过准备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再度前往西藏,只不过因为被西藏政府认为非法越境而拦截在了藏北,后受邀挖掘楼兰遗址。
当时,立下蛊誓的斯文赫定以为,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去寻鲜戈部落了,在挖掘楼兰之后的三十年中,他多次身处在西藏,直到1926年,斯文赫定在一次私下场合中听闻了希特勒的演说后,两人互相欣赏,希特勒还表示了自己对新疆的兴趣,多次怂恿斯文赫定再探新疆,并提出愿派德国有经验的探险者与他一同前往,支持斯文赫定的事业。
斯文赫定一方面十分感动,一方面又确实对塔里木的鲜戈族念念不忘,终于决心组队再次前去。然而,原本打算在探险途中私自再去寻找鲜戈族的,却因队伍庞大,无暇抽身,加上这些年塔里木的水文变化巨大,探险队只发现了小河墓地,再无其他。
这次探险过后,斯文赫定转而忙于展览与著作,将他之前的探险经历一一出书,但他始终不敢写出关于鲜戈族的只言片语,直到1950年,85岁的斯文赫定终于想写一本属于自己的回忆录,这个年龄的他以不再畏惧当年立下的蛊誓,他想将鲜戈的一切写入这本回忆录中,但回忆录只写到一半,斯文赫定便于1952年与世长辞。
时值美苏争霸,军事地位一直居于美国之下的苏联,一直想寻找一个增强军力的办法,正好得知斯文赫定离逝的消息,抢先获取了那半本回忆录,并在斯文赫定的私人仓库中找到了那罐泉水。
其实,在德国战败后,苏联早就有意拉拢斯文赫定,苏联红军在过去围剿逃入新疆的白卫军时,便对尸泉之事有所耳闻,只是当时军事战争为重,对探秘南疆一事并无打算,而后来盛世才与苏联结盟攻打马仲英,苏联以此为机控制新疆,有了充沛的时间和机会探秘,但直到1943年苏联撤军时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当时,斯文赫定在对新疆的探索结果获得了国际上的关注,苏联人想请他来助一臂之力,却不想,斯文赫定并不买苏联人的账。
因为,早在1934年时,斯文赫定与新疆内战中败逃往南的马仲英相遇,两人在茫茫沙海中结为忘年之交,斯文赫定让自己的司机带马仲英逃往库车县,而自己反而被苏联以帮助马仲英逃跑为由,扣留了半个多月,这件事在斯文赫定心中耿耿于怀。因此,拉拢不成的苏联,在斯文赫定死后的第一时间内,秘密潜入其瑞典住宅,将所有资料带回苏联实验室。只是,斯文赫定的回忆录还来不及说道尸泉的事,且苏联的研究也并不完全,尸泉被混制成“僵尸药”后,当局大为看重,并随时准备将药物投入战场。
但“僵尸药”作为备用的增强剂,并没有真正投入使用过,苏联解体后,尸泉作为原始溶液和“僵尸药”一起封存在俄罗斯的特工部里,后来又有部分被窃往中国及美国,被美国的病毒研究组织作以延寿材料之一,最终研制出了“伊斯佛森”药剂…
钰雪听罢,嘴半天合不拢,“原来伊斯佛森就是尸泉!天啊,真是万万没想到呢!”
“但其实尸泉并不是真正能够长生不老的,所谓的不死传言,不过是人们自己幻想出来的。”乔沅叹道。
金点头道,“都是欲望惹的…看把这世界都变成什么样了。”
几人正在讨论之时,先知看了看坐在一边沉闷不语的戴毅说道,“你有心事,不妨直说。”
戴毅眉头一舒,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先知。”
“你迟早要问我的,是不是想和我打听一个人?”先知说道。
戴毅乐道,“太是了!”
“你想问彭加木是吧。”先知很肯定地说道。
这彭加木的名字才刚被说出来,金立马凑了过去,“先知,说看看,我也挺想知道这人的下落的!”
“你什么时候也学人家戴老师关心起这些了?”钰雪打趣道,“你刚刚说的他叫彭…?”她压根没听说过彭加木这个人。
“彭加木!中国的植物病毒研究专家,是改革开放后罗布泊科考的队长,据说国家是派他去寻找重水了,可后来这人失踪了,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一个搞植物研究的,怎么会带队去找重水呢?”乔沅不解问道。
“其实彭加木在带队前已经跟随着去过罗布泊三次了,三次都有死伤,而且罗布泊恶劣的环境在当时的科考可是众所周知的,那时改革开放,说真的,真没人愿意去冒险,都想好好过把日子,就只有他,又有资历,又有决心,国家让他带头,也是迫不得已,不过…”戴毅又意味深长地说道,“他的失踪可真是国内科考界的第一奇迷啊!”
“是这样啊…哎,我那都是网上道听途说的,前几年猎奇,看了美国人写的《丧尸求生指南》,里面说道了罗布泊,然后我就蔓引株连地找到了彭加木这个人,发现有关他和罗布泊的传闻还真不少!都说得挺邪门的。”
“不过,无风不起浪,有很多事情过去几百年了,说不清楚的,我也只知道他失踪是个事实,其他的那些传闻,根本没有史料依据。”戴毅说。
“你们倒是说说有什么传闻呗,别说这些吊人胃口的话了!”钰雪拉起衣领,挪了挪屁股,用手搂抱住双膝,做出一副等着听故事的好奇样。
“那我就说一个!”金清了清嗓子,一边回想,一边娓娓道来,“听说在20世纪60年代时,新疆塔里木上常有一大波人聚集,有人还专门去寻个究竟,结果发现,聚集的那些人根本都是疯子,那些疯子毫无人性,见人就咬,据生还者说,很多被疯子逮到的人都遭到残酷的虐杀了,即便是那些活着的人,也惶惶不可终日,生还者对那些人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叫他们沙民,他们描述中的沙民比常人有着高大的身材,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及战斗力,就连那些看似老弱的沙民,体力都快接近年轻力壮的人,孕妇也善奔跑,更不必说年轻的沙民了。其中一个生还者还提到,那些沙民和附近一个小村庄上的人几乎一模一样,除了身材比例不同而已。后来又有人在罗布泊中发现一个雕刻着两条鱼形的玉佩,说是可以用以复制生物的,甚至人都可以被复制,于是,便有解释说,那些沙民或许就是附近村民的镜像人。”
戴毅接了个话,“双鱼玉佩,这事其实很多人都觉得有点扯,你们想想也知道,一块玉,再怎么特殊,毕竟不是仪器设备啊,怎么可能有复制生物的功能。不过沙民事件倒是确有其事,只是那些幸存者说的也是半真半假,比较有说服力的说法是,那些人可能是碰到了国民党残兵了,沙民事件的前十年,正值国民党退兵新疆,有残党是很正常的事,那些好事去探险的人怎么可能是军队的对手,所以说得神乎其神的,也有其道理,再说沙民咬人,我们也是走过沙漠的,知道沙漠里水少,那些被捕去的人很可能是被吸血解渴了,所以有人说沙民咬人,也有人说沙民虐杀他们的人,但当时的场面一定十分惨烈。至于那个说沙民和附近村民很像的说法,估计那人是被吓得不轻,以至于看到和余党穿着一样服饰的村民也是草木皆兵的。”
“戴老师说得有理!”金说道。
“可这和彭…什么关系啊?”钰雪发问,她又忘记彭加木的名字了。
“因为对沙民的解释有许多版本,金可能看到了另一个版本了是吧?”戴毅看向金。
金点头说道,“对!据说那些生还者后来都失常了,法医对他们进行解剖,发现他们体内聚集着一种有毒物质,后来就有传言说,他们是误食了一种毒草,而他们所遇见的沙民,也可能是长期食用那种毒草,才会变得疯狂的。就在事发十年之后,国内突然有一大批人支持了这个说法,而究其根源就是因为彭加木,说彭加木可能就是奔着那种植物去的。首先,让一个植物学家去组队探险新疆,这在世人看来是件说不通的事,如果不是刚刚戴老师解释,我也觉得有蹊跷。另外就是,彭加木失踪前,带走了一批植物标本,又引来国家多番拉网式寻找,这足以看出国家对他的重视,这很奇怪,别的科考也有带头人失踪的,却没这种规模的搜寻待遇,偏偏他就有,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国家到底是看重他,还是看重他所带走的标本。寻找他的人都说,彭加木的足迹消失在罗布泊东北向的一片盐碱地之中,但他留下的唯一一张字条上却只写着:我往东去找水井。一个科考人员怎么会把方位写得如此含糊?而就当这件事差不多快消失在人们的茶余饭后时,又传出彭加木的尸身在新疆被找到,这可过了三十多年了,只可惜马上有消息说,那尸体的DNA和彭加木的根本不符合,所以后来的每一百年间,都有关于彭加木尸身的传闻,还有同时在不同地方找到他的两具尸骨的,什么异时空理论都出现了,真是越来越神了!”
“这说明国家几百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对他的寻找。”阿莉娅道。
“可有件事我不太理解。”乔沅问,“彭加木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科考,能有什么只他一人知道的秘密?如果国家是奔着标本去寻他的,那就更奇怪了,标本没有备份吗?就算没有备份,那重新去采集不就够了,能创造出一大批沙民的毒草想必不少吧。”乔沅突然将目光落到先知身上,他问道,“彭加木要找的,或许不是毒草吧…会不会是…尸泉?”
“可他说的是去罗布泊的东边啊?尸泉不是在罗布泊的西边吗…”阿莉娅疑惑。
“那他可能找错了呗?”钰雪说罢看了看大家,没人理会她这个疑问,因为既然说道了尸泉,大家便都暗自思考了起来,唯有戴毅最先说道,“可能还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