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穿着笨重的防辐射衣的众人行走在核辐射区,他们像普通市民一样,喜欢在凉冷的夜间活动,只是不同的面貌,不免让众人觉得自己行走在了火星上。
他们个个脸上露着微笑,敲开不同家的门,分送着在外猎寻到的食物,人群中,乔沅看见了下午为他指路的男人,他走了过去。
“你好,是我们,今天谢谢你了…”乔沅说。
“哦!”男人看了众人一眼,便分辨出来了,毕竟这区里只有他们穿着如此,但他并没有任何取笑他们的面色,边上行走的人也没有,反而是向他们点头微笑着。
“我这里有一些包装完好的食物,正想给你们送去呢!”男子笑道。
“你们实在太好了!太贴心了!”钰雪不禁赞道。
“这没什么的…”被钰雪赞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男子挠了挠头。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乔沅,这是我的同伴。”乔沅说罢,戴毅等人也自我介绍了起来。
“嗯,你们就叫我阿吉吧,大家都这样叫我的,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当人其他人也会很乐意帮你们的!”阿吉说。
华医生对他们的情况好奇得很,忍不住问起,“对了阿吉,你下午说,你们之前感染过,但到了这里却活下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十年前,绵阳爆发病毒感染,我的手就是那时候被咬伤的,各处都不愿意接纳我,幸而有家人和爱人的陪伴,他们不离不弃,一路陪着我找寻生地,而这样的人群还不少,病乱将我们这些原本陌生的人聚到了一起,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发现了这个区域…”
阿吉怀着感激环视了四周,“我们刚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这里是个核辐射区,只是因为这里没有丧尸,才躲了进来,躲了几天便发现,丧尸根本不敢靠近这里,有人被丧尸追赶,一跑进这个区域,丧尸便转身离去了。我们便决定在这里定居,渐渐地,我们发现了这个区域中心的核工厂,工厂四周弥漫着难以吸入的气体,残破的碎片到处都是,像爆炸过了一样。有人认出了工厂的核辐射标记,我们才意识到是住到了核辐射区了,而且这里很可能已经出现核泄露了。我们当初也害怕呀,不过能有什么办法呢,其他地方我们又去不了,与其死在外面,不如在这里,能活一天是一天。”阿吉轻咳了几下继续说道。
“我们也不敢进去里面拿什么防辐射衣,只是退居到丧尸不敢来袭的边缘地带,但半年后,我们的人便出现了各种病变。”阿吉并没有抱怨,他很平静地说着,“不过,我居然活下来了。”
“还有丧尸还不敢欺负你们呢!”钰雪说道。
“是啊,有次,我看一群人逃了过来,我和区里的几个人出去接救,发现丧尸竟然无视我们,我们喜出望外,后来便大胆出了区,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我们这些被丧尸感染过的人没事,而那些没被感染过的亲人们却还是被丧尸咬死咬伤了,我们这才发现,核辐射改变的只有我们,而不是他们…我的妹妹便是在那次出区中死亡的…”
“对不起…让你想到伤心事了…”蜜娜同情道。
“不,即便你们不问,我每天也是同样会想起她的。”阿吉又说,“所以,我们还是哪都不能去,只能待在这,两年过后,我们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就成了现在这样,你看,我们和你们区别很大吧!”阿吉无奈一笑。
“我们这些受过感染的,从此肩负起抚养亲人的责任,这也应该,毕竟他们在我们最危难的时候不离不弃。有次在城中发现了一群像你们一样被丧尸包围的人,我们帮他们去了保护区,却被他们嘲笑我们的面貌,说我们是活丧尸,我那时才觉得我们不再是正常人了…”
“真讨厌的人!”钰雪气愤道。
“不能怪他们,是我们太奇怪了。”说着,他又咳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白天还没发现你总是咳的?”戴毅问道。
阿吉来不及回答,咳到了脸有些许发红,突然吐了一口在地上,那痰浓得发黑。
“我这是久病了,我们这的人大多也这样,有些更严重,到了晚上就咳得更厉害了。”
“华医生,要不你帮他们看一下吧!”乔沅说道,突然发现华医生自顾自地思考着,口里念念有词地说“核辐射…?病毒…?变异…?”
“华医生?”乔沅在华医生眼前挥动了几下手,华医生才回过神,乔沅知道他必是没在意他们的谈话,于是又再次请华医生为他们看病,华医生正想进一步探究,于是爽快地答应道,“好!好!”
深夜,华医生回到住处,有些人穿着防辐射衣已经入睡,他则坐到了桌边,脱下头套,拆开一包压缩饼干,边吃边发呆着。
“华医生,辛苦了半天,怎么不去休息呀?”戴毅看见华医生独自坐了许久,拿着一份资料也坐到他边上。
“是戴老师啊!”华医生是听见了防辐射衣里的声音才认出了人,“戴老师,我发现这里的核辐射可能会抑制伊斯佛森病毒的增长,要是这里有实验室就好了…我就可以更仔细地研究了!”华医生说着,话语中带着些许兴奋。
戴老师笑道,“我早就知道了!”
“哦?”华医生吃惊。
戴医生将手上那份资料放到桌上,移到华医生面前,“这是老师留下的,里面有我师母的研究资料,是关于体内低温核裂变对丧尸病毒的抑制,你看一下吧,刚才就看出你对这方面的兴趣了,这些资料或许对你有帮助。”
华医生赶忙翻开资料,他看了一页,把饼干放下又迅速翻看了几页,“国内那么早就懂得往这方面去研究了吗?怎么我们都没有这样想过…诶,戴老师,怎么没有了?还有其他资料吗?”华医生抬头问道,才发现戴毅已经不在身边,睡觉去了,自己抓耳挠腮地又思考了一夜。
早上,乔沅等人醒来,看见华医生趴在桌上睡觉,边上是一叠纸质资料,钰雪走了上去拍醒他,华医生迷迷糊糊地看了大家一眼,又一头倒在桌上。
“哎呀,华医生,你没戴头套睡觉吗?那岂不是受了一晚上的辐射?”钰雪说着,随手拿起桌上的资料看,“不懂…好深奥哦…”
乔沅看华医生熬出了双眼皮,以为他是为区里的人看病,和钰雪说道,“让他再睡会吧!我先去和阿吉道别。”说着,开门出去了。
白天的核辐射区无人走动,看来都休息去了,乔沅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客车,边上是几只游荡着的丧尸,但看样子并无心进犯这里,他们的定位果然是准确的。乔沅考虑着是否去打扰他们,但若不告而别,更不礼貌了,于是按着阿吉昨晚所说的住处找上了门。
叩…叩…叩…
不一会,阿吉开门,依然微笑,若不是乔沅看见了他布满红色血丝的双眼,只凭他睁得大大的眼睛,还以为他还未入睡。
“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但我们现在恐怕需要走了…”
“那么早?外面的丧尸还没散尽呢!”阿吉有些意外。
“没关系,这点丧尸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的,我们能解决得来,你再休息吧!”
乔沅本想来辞别,但阿吉却问,“你们打算怎么去西藏呢?”
“先到雅安,再穿过甘孜吧,走一步是一步了!”
“你们就开那辆车去吗?”阿吉指了指乔沅的那辆客车,确实已经破得不成体统了,“从绵阳过去都是重灾区,丧尸很密集,而且附近山上的尸猴也多被感染,你们晚上会很危险的!”
乔沅心想,那也得走,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吧,阿吉说这话,或许是有心收留吧。
却不想,阿吉说道,“我知道条山路可以避开尸猴,不过…你们的车可就用不上了…但我很早就听说,雅安通往康定的路有好几处塌方了,估计都没人去修了,你们走那条路,迟早也是要弃车的。”
阿吉招呼乔沅进屋,从沙发边拿起一本记事本,拔下本子上夹着的笔,随便翻开一张空白页,一边思考一边画了起来。
乔沅看了看四周,有一间房门是掩着的,可能是阿吉的家人正在休息,沙发上一条被子随意摆放,阿吉应该是睡在这里,才会那么快反应到有人敲门,这屋子不大,摆放整齐,墙壁一角挂着一张不大不小的家庭照,吸引了乔沅的注意。
思考中的阿吉看到乔沅的目光,解释道,“那不是我家的,我们住进来的时候便挂那里了,我想说,我们毕竟是占了别人的住处,而且这照片挂着也没什么妨碍,就没有拆下来。”
“哦!”乔沅点了点头,转过身看阿吉,他的纸张上歪歪抖抖地画着几个圈和几条线,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乔沅不解地问道。
阿吉显得有些着急又不好意思道,“哎,我画得不好,我想画路线来着,可是心中对地图拿捏不准,怕画坏了,误了你们的事…”说着,撕下那张纸揉掉,又打算重新画一幅。
乔沅赶紧说道,“阿吉,我不知道你要画路线图,我们那有电子地图,我拿过来给你,这样方便些!”
“真的阿!那太好了!”阿吉喜不自禁,又道,“你们准备得真充足,连地图都带上了,不像我们,匆匆忙忙地逃了出来,什么都没有。”
乔沅回到住处,叫上戴毅,三人在阿吉的屋子里商量了起来,最终定出了一条路线。
乔沅看着这个身患病毒,饱受人不人,尸不尸的纠缠的男人,还如此热心地将他们的事当作自己的事办,不禁为这末世中幸存下的美好人性而感动,他们才是真正的幸存者。
两人连连感激,乔沅说,“你帮了我们那么多忙,我们什么都没帮你们,我们实在…”
“不,不,你们的华医生为我们开了许多药方,那对我们来说才宝贵,我待会一定要亲自再去谢谢他。”
“阿吉,你不要那么客气,你客气得我们都羞愧了,你休息吧,感谢的事,我们一定帮你转达,待会就不要再相送了!”戴毅说道。
而这时,乔沅才突然想到,何不让他们也一同去蜜湖?于是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