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游乐室,沙尔曼静静玩着远程赛车,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忽然听见身后有人仓促经过,他一回头,竟没看到谁的踪影,心里不禁觉得纳闷,身后,游戏里的赛车因沙尔曼的分心显示出“GAMEOVER”的字样,他遂将遥控手柄放在地上。
沙尔曼走出游乐室向长廊两端看去,长廊空荡荡,他正想向脚步声远去的方向走去时,身后又是一串脚步声,他一回头,只见佑佑向他走来。
“沙尔曼,你在干嘛呢?”
“是佑佑哥哥啊,我在里面玩游戏呢!刚刚是谁走过去了吗?”
“没有啊?你看到谁了吗?”
“哦…可能是我听错了。”
“你还玩吗?我今天打了一头鹿!想去看看吗?”
“真的啊!我想看,我想看!不玩了,快走吧!”
厨房里,蜜娜和简正在处理着佑佑打来的野味和之前留下的野菜野果,只见佑佑拉着兴致勃勃的沙尔曼走了进来,“我打的鹿呢?”佑佑问道。
“呐,在这边。”在切菜的蜜娜笑着说道。
佑佑便和沙尔曼靠过去,说着自己是如何打到这只鹿的,一边又教着沙尔曼怎么捕猎。
午餐前,一群人围坐,只见钰雪惊讶地问起戴毅,“戴老师,你这些都是什么呀?”
戴毅一脸满意地看着自己铺在桌上的石头。“你看,这是树化玉,这是南红水籽料,这块是长岛球石,这是长江芙蓉石,这两块都是画面石,这块上面是个磨刀的老妇人,而这块上面有个少妇,看出来了吗?”
钰雪拿过石头,眼睛巴眨地看了半天,“那这又是什么?”
“这是西北的风砺石,这些洞都是风化坑,上千年才能磨成这样,你说像不像一只鹰?我花重金买的。”
不等钰雪揣摩,戴毅又拿起一块石说道,“这是我刚刚淘到的雨花石,还是蛋白石呢,实在难得,我以为现在江边都没有了!”
“戴老师,我实在不懂你的爱好,你说我们这是去逃命的,你背这一堆破石头干嘛呢?”
戴毅一听“破石头”,平日里斯文得理的他却有些急了,“这可都是大自然的杰作啊!我当然知道大家是逃命的,我才只拿了这些傍身,我这身边要没几块石头带着,就觉得哪都不对劲!”
一边的华医生笑道,“戴老师真是不一般,不过钰雪还真是对什么都好奇呢。”
钰雪倒弯起嘴说,“我哪里对石头好奇,我是觉得戴老师神奇!”
大家说话着,蜜娜和简端着菜过来了,“随便吃,厨房那些调料看着过期很久了,我们不敢用,可惜了这头鹿。”
“不会,挺香的!”金不等菜上桌便偷夹了一块鹿肉。
蜜娜扫视了一下问道,“乔沅呢?”
金边嚼着肉边说,“他去船长室调路线了!”
不一会,便见乔沅走来,“咱们可以好好休息两天,后天上午到大同的坪城码头。嗯?这鹿肉好香!”
“托佑佑的福!”蜜娜说着,佑佑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这时却见一美正要动筷,肉到嘴边又放下了,“我有点累,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吧。”于是起身便回房去了。
大家边聊边吃着,蜜娜帮一美夹了一碗留下,佑佑走上去拿起碗说,“我拿给她吧!”
佑佑叩开一美的房门。
“佑佑?有事吗?”
“我拿了点吃的给你。”佑佑走进房内,将碗筷放在床头,只见那桌上放着一条银色项链,正是志鹏留下的,平时都看一美挂在胸口,这会若不是他来寻,一美或许正拿着项链思念志鹏。
“其实不用麻烦,我不饿…”
佑佑笑了一下,一手掏进书包,“怎么能不饿呢,我以前饿过一天都觉得这肚子受不了了,一定是没有调味吧!”说着,他拿出了三个小瓶子,“这瓶是盐,这瓶是黑胡椒,这瓶是孜然!”
一美愣愣地看着他,一脸好奇。
佑佑连忙解释,“不是船上的!我在十堰的便利店拿的,过期了五个多月,但应该不会有事吧?”
一美更是错愕,“你什么时候去拿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你可能不知道,戴老师的手表丢在去便利店的路上,我去找表的时候,顺便进便利店捞了这几瓶。”佑佑主动省略了一大段他进店砍尸的经过。
一美看着佑佑将孜然和盐粉撒了一点在菜和肉上,她接过碗吃了几口,“谢谢…”
两人尴尬地静了几秒,一美又冒出了一句“谢谢”,佑佑忙说,“怎么那么客气,就几瓶调料而已。”
“不是…我是说在十堰幼儿园的事…如果你没回来救我,我可能…”
“没事,那是我应该做的!”
“在现在这种环境下,没什么是应该不应该的,大家都想保住自己而已…”
佑佑沉思了片刻,说道,“对不起,没能帮你救回志鹏,我爸爸他…”佑佑想着一美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责怪他父亲,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和安慰。
一美虽有责难,但却无心出口,听佑佑这样说了,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她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有点消极…你也知道志鹏的事…我很难接受。”
“我理解,我也失去过亲近的人,我的妈妈,还有我的同伴小仙…所以,我理解你的难受。你说,大家都只想保住自己,那你怎么不这样做呢?”
“嗯?”
“所以你要多吃点呀!”佑佑笑着说,“再瘦下去,我可不保证下次会不会把你看成…那个…”佑佑举起双手,踮着肩,装着丧尸的模样。
一美笑着吃掉了剩下的肉。
午饭后,大家都回各自的房间休息去了,佑佑见一美也乏了,便回自己的房去,只见乔沅坐在床上并没有睡下。
“回来啦,一美她还好吧,有吃些东西了吗?”
佑佑点点头,他上床后直接用被子盖住头准备睡觉,被乔沅拉开了被子的一角,“儿子,咱们好久没一起睡了吧,猜个拳?”
佑佑掀开被子看着乔沅,“爸,你不累吗?我想睡了!”
“猜几拳再睡?”
“爸,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玩这个再睡…”
乔沅一时觉得失落,“佑佑不喜欢爸爸了…”
佑佑想开口解释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索性看着天花板发呆。
“佑佑,你还记得咱们以前经常去野外露营,你可喜欢了,我们这一路翻山越岭的,看着你,总想到以前的事…”
“我记得…”佑佑开始说,“爸,你记得有一次我在山上被蛇咬的经历吗?”
乔沅看佑佑主动接话,便高兴地侧了侧身体,“记得!我那时在烧柴,你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一脸苍白地说你被蛇咬了,然后也不多说就倒下了,把爸爸吓了一大跳!”
“嗯,我其实没有晕倒,我知道你身边很多朋友都慌了,你想都不想,扎紧我的脚,就把我往山下背,跑了好多医院,有好多小医院都说救不了,你还是带着我一家医院一家医院地试。”
乔沅感慨道,“是啊…因为这事被你妈妈骂了我一个多月。”
“可是爸,我觉得你变了…”
佑佑话一出口,乔沅一时语塞。“你以前是那么执着,我印象你对很多事情都不放弃…”
“佑佑…”乔沅叹了口气,“你在怪爸爸当时没及时去找你吧…爸爸也知道错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忏悔。”
“爸,我不是说这个…”虽然佑佑也埋怨过父亲,但他说这话确实不是因为这事,“我是说志鹏和叶老伯的事,我们明明可以做得更多…”
“佑佑,你知道吗,我们有时候需要顾全大局,不是我想放弃,但你有想过如果我们一味坚持,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吗?佑佑,在这样的时代里,我们已经没有冲动的资本了,知道吗…”
乔沅和佑佑在房里谈论了许久,房外,蜜娜正好经过,本就有意放慢脚步思索是否去叩乔沅房门,却意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爸,你和那个蜜娜走得很近,你是不是…”
“佑佑不要乱说,没有的事!爸爸和金他们不也走得很近?那不是因为我们几个都有些身手,比较好做事嘛。”
“嗯,那就好…”
蜜娜听到乔沅所说,不由有点失落,她站在乔沅父子门口神思了片刻,就被拿着书走来的华医生打断,“蜜娜?你找乔沅啊?”
“啊?我…”
“我刚刚有个登陆后的想法,一起进去和他们父子讨论讨论?”
蜜娜竭力隐藏起她一脸的尴尬,“不了,我没有要找乔沅。”蜜娜低头一刻,正好看到自己鞋边沾着点污血,“我只是正好看到我鞋脏了,在想怎么处理…就正好…我先回房了!”
华医生看着蜜娜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其实他也并非有什么想法要和乔沅父子商量,只是他笃定蜜娜不敢跟从,见蜜娜离去,他也便回房了。
蜜娜路过简的房间,看见房门半开,她想来无事,便向里面探了一眼,简曲坐在床上画画,蜜娜叩门走了进去。
只见简的画板上画着一个慈祥的老妇人,看来是简的奶奶,“你的奶奶?”
简摇了摇头,忙从枕头边抽起一张纸写道:她是我们院长。
见蜜娜神情疑惑,她又写下“孤儿院”三个字,“院长对我很好,很像奶奶,我听她说起过北京,她说那是她十几岁的时候去过的,还进过故宫,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神圣又神秘的地方,我们这次要去北京,不知道沉水后的故宫还会不会有她说的那般魅力。”
蜜娜看她所写,不禁想到自己的身世,那唱诗班的生活岂不和简的类似,但从简的眼神里看到的却只有满足和乐观,似乎她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出身为难,心里更心疼这个女孩了。
“她常和你说起北京吗?”蜜娜问道。
“也不是,只说过一次,但我印象深刻,她说什么、做什么我总觉得历历在目。”
“你很爱你的院长奶奶。”蜜娜笑着说。
“嗯,院长也很爱我,可能我比较特殊吧。”简眼泛泪光,但依然微笑。她从衣服里掏起挂脖项链,那是一条古铜色的长链子,链坠是一个圆状相盒,打开后,一边是风景图,一边便是简的院长的照片,只是这照片不是嵌在框里,而是粘上去的。
简又写下:这是院长送我的项链,原来里面是莱茵河的图片,我又特地和院长她拿了一张她的照片贴在另一边。院长过世后,我一直游历于她说过的几个国家,武京封城后,我不得已留在中国。原本还有遗憾,毕竟北京沉水了,虽然我去了很多博物馆,但所见也都是片面了,可是遇到了你们真是太好了,我就快看到院长说起的故宫了。
蜜娜也将腿蜷起来坐在床上,她和简一起想象着故宫,还说起自己唱诗班寄养的经历,简这才知道,眼前这个虑事周全、性格刚毅的女人竟和自己有着相似的童年背景,心中早已将她认作了亲姐妹。
两人聊得正欢,却听见门外慌乱的话音,蜜娜和简出门,见戴毅和乔沅父子神色慌张地说着什么,询问之下才知,沙尔曼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