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毅认得一些止血和消炎的药草,他带着金和钰雪走进更深的树林,佑佑和沙尔曼便继续捕猎,以便志鹏醒来后能有补充,乔沅和蜜娜则在华医生附近看守,随时防止林中的尸猴袭击。
华医生为志鹏铺了一块布,他和一美、简一起将志鹏抬到了布上,华医生让一美稳住志鹏,让简在一边生起火堆,用开水消毒一下那些洗过的刀具。
没有麻药,手术工具又极其简陋,实在难以想象志鹏将承受多大的痛苦,当然,这对华医生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他摸着志鹏的肩说,“撑着点!”
华医生用刀在志鹏脚踝以上几处分别划开了一道口,靠近脚踝处的伤口几乎涌不出血来,只是在挤压后才有一些黑浓的血浆渗出,刀口不断向上划去,直到膝盖以上三厘米左右的地方,刀子划下去后,红色的血液才涌了出来,于是,华医生决定在此处下刀。
他用剪刀剪开了志鹏腿上的皮肤,鲜红的肉立即展露出来,志鹏“嗯”地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喉音,背心已经湿透。一美一脸惊恐,她从来没有看过那么血腥的画面,更何况这是出现在自己丈夫身上,她也冒了一头的汗。
血涌了好多,志鹏紧握的双手已经差不多要陷入泥里了。戴毅三人赶到,拿了些药草给华医生,华医生满手鲜血,抬起头和简说,“把它洗了,捣烂!”,然后又看向焦急的戴毅,“不够!再去拿!”三人便又急急地跑开。
华医生拿了简捣烂的部分草药,敷在切口部位,又拿刀往更深的肌肉里切,“快,一美,稳住志鹏!”志鹏全身都在剧烈颤抖着,一美撇着脸,刻意移开视线不去看志鹏的腿,眼里不断涌着泪水。
当志鹏的皮肉都分离了之后,华医生转身拿出一把重刀,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斩断了骨头。
一美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画面了,她喘了几口突然倒下,简连忙上来扶住。
“没事,她只是惊吓过度,你扶她去树下休息吧,拿块糖放她嘴里,剩下的我自己来。”华医生和简说着,自己也是全身的汗,默默坐了下来,丢掉志鹏的那条废腿,看了一眼志鹏,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动弹。
简安置好一美,走到华医生边上,手指着志鹏,仿佛是在询问志鹏的情况,华医生说,“他也是晕倒了…”说着,又低头看志鹏的伤口,正准备做进一步清理和缝合时,却看见伤口里面又慢慢渗出一点黑血,他立刻移到志鹏头边,撑开志鹏的双眼,好在双眼并没有出现浑浊,这说明截肢的部位还不够深入而已,需要进行重复截肢。但此刻,华医生突然陷入思考,那表情像是有什么思绪在头脑里做着斗争,他呆呆地挖出一些药泥敷在了志鹏的伤口上。
不一会,华医生眼睛一亮,他对简说,“这些拿去清洗一下,待会拿些水给我。”
简转身去清洗刀具,然后上车去拿矿泉水。车上,简突然看见华医生按住抽搐中的志鹏,志鹏这次抽搐的动作比手术中抽动的幅度还大,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瞪花医生,只一会功夫,便不再动弹。简手上的水因惊吓而掉落在地上,她立马冲过去,跪在志鹏边上咿咿呀呀地大叫,像是要说什么。
坐在树下的一美其实没有完全昏迷,毕竟心里还记挂着志鹏,虽然身体一时不支,但嘴里的糖块却让她恢复不少,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叫声,她立刻看向志鹏,发现志鹏不再动弹,她连滚带爬地过去,哭着喊着直问华医生怎么回事,又不时大声呼唤着志鹏。
乔沅和蜜娜听见志鹏再次挣扎的声音也赶来,赶来时正见志鹏没抽搐几下,便就不动弹了,乔沅蹲下身试了一下志鹏的鼻息,“华医生,怎么没了?”
华医生忙为志鹏把脉,“志鹏他…不行了…对不起,我尽力了…”华医生呼了一口长气,瘫坐在地上。
乔沅看着华医生全身湿透,半身都喷满鲜血,他也知道华医生竭尽全力了,只是简不知为何还跪在那,拽紧了拳头,眼神似有愤怒地看着华医生,只有一美在志鹏边上已经哭得又快晕过去了。
戴毅三人也赶到,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刚才还能坚持住的志鹏怎么这会就死了,戴毅忍不住问,“华医生,到底志鹏是怎么了?”
“对呀!我们刚才拿药来的时候,他还没事的?”钰雪问。
华医生解释道:“因为截肢后还有一部分感染物来不及处理,加上志鹏的心率因手术发生改变,有可能就是这些原因使得毒血入侵速度加快,所以我…”说着,他拿出一把注射器,“我只能往他大脑注射空气了…”
乔沅又把眼神移动到简身上,他发现简的眼神中那种愤怒已经消退了许多,也就没再多心了。
大家都过去安慰一美,这时候,钰雪突然对着华医生小声说道:“华医生,你的手受伤了,要不要拿这些止血草去用?”
华医生一惊,连忙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手盘下方确实有伤口正在流血,他一时没说话,眼睛有点愣,钰雪把止血草推给他,他才晃过神来道了声谢。他随便扯下几片叶子压在手上,便也和大家一起去关心一美了。
当晚,大家围火而坐,沉默寡言,戴毅提议明日将志鹏的尸体安葬好,大家都同意。乔沅看见蜜娜独自垂泪,蜜娜说,她实在不忍心看见一美这样,而且志鹏支撑了那么久,最后大家却都救不了他,乔沅也感到痛惜。
早上,乔沅冥冥中感觉到有人站在他身边,他正要睁开眼睛,那人又不见了,他醒来后发现大家都还在睡觉,只有简的床铺是空的,他下车看了一下,发现简独自坐在一块裸石上看日出,乔沅朝她走了过去。
“简,那么早醒来啊。”乔沅随口说道,他看出了简有心思。
简看见乔沅后,又向车的方向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拿出本子翻开,正想提笔却又放下了,然后呆呆地看着远处半颗日出的太阳。
乔沅见简欲言又止,便坐在了简的身边,“我知道,你亲眼看到志鹏的死,让你很接受,不过大家都很难过,没有人愿意这样的…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说出来会好一些。”
简低下头看着本子,又看了一眼乔沅,许久写下一段话:我该不该怀疑他呢。
乔沅指了一下简本子上的字,“他是谁?华医生吗?”
简点了点头。乔沅继续说,“你是不是觉得华医生亲手杀了志鹏?”
简又点点头,然后看着乔沅,等待他的回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志鹏已经感染了,华医生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这件事只是早做或晚做的问题,不怪华医生的。”乔沅坚定地看着简,他知道华医生的举动确实会让有些人感到不解,但从医学上说,也应该理解华医生的决定。
简又低下头写下了“但是”二字,然后停笔思索,她似乎在考虑是否还要继续写下去,乔沅和他点了点头,于是简又继续写下:我昨天半夜看见他偷偷下车拿药在吃,还看见他把一个胶囊的粉末往伤口上撒。
乔沅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如果只是普通伤的话,为何要隐蔽处理,但他又不敢妄加猜测,他问简:“你有什么想法?他可能只是受了点伤而已。”
简又写:不对,他的手是为志鹏手术而受伤的,他很可能会被感染的,可是他有药!
乔沅心想,怎么可能有药?这种病毒不是都没有治疗的药物吗?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蹊跷?乔沅不住地思索着。如果真有药的话,那志鹏或许不至于死。
“简,这件事我会去了解的,你不要和谁再说起了,好吗?”
简点了点头。
其实乔沅这样考虑是对的,他不希望这件事被传开,毕竟这件事并没有依据,而且现在金处处针对华医生,如果因为无端的猜测使得团队出现分裂,这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但他也想了解这个中缘由,于是乔沅决定自己来探查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