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事之事,在段金峰监督之下,大家进度正常,当听到可以休息三天,十分发奋,形势一片大好。
于是,段金峰觉得工程大致能顺利完工,将所有事情交给老周之后,就带着秋斐艳马不停蹄地往河间府衙赶。在下雨之前,他还有一件事,就是要找段淮王。既然游戏开始了,自然要玩大的。
两人赶回县衙,这会儿,根据护卫来报,段淮王正在书房里练字。段金峰一挑眉,对秋斐艳说道:“正好,斐然弟,你就给我和段淮王再做个见证吧。”
“什么?你们又要赌?”秋斐艳不明白,感觉段金峰有时候聪明过头了,有时候又像是大智若愚,不太正常。可是,现在她还是忍不住劝一句:“大哥,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既然知道,那我唯一持才傲物的,也就是我的这点智谋,此时不用,失了先机便输了。”段金峰笑答,但是语气中满是坚定。今天工地上发生的事情,以段淮王的眼线布置,肯定早就知道了,估计在他们赶回来的路上,已经分析平剖析,把他们的动机,能达到的效果都算好了。不过,料想不到的,他肯定没料到,这几天会下雨,就这个,他也得和段淮王赌一把。他心里满满想着,已经到了段淮王的书房门口。
“进来!”段淮王的护卫何一能传话,看见秋斐艳随在左右,对她点头示意。之前两人虽然闹过矛盾,可是秋斐艳后来的表现让他们刮目相看,从此对她也尊敬起来。何一能开门的时候,他的眼神直接漠然地从段金峰的脸上转到她,甚至恭谨起来。
段金峰笑起来,说道:“原来段淮王身边的侍卫,也不喜欢本官这种皮糙肉厚的,喜欢秋总管这种细皮嫩肉的呢!”之后便没多说,笑着走进去。
倒是何一能面子上过不去,正准备辩解,段淮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说道:“一能,退下。”
等到两个人打照面了,段淮王还是不把视线从面前的宣纸摊出来,只是淡淡地说道:“下人不懂事,失礼了。”
“下官倒是没什么意思,喜欢秋总管不是人之常情么?就是我,也喜欢秋总管呢!”段金峰答话。
秋斐艳不懂,这关子,怎么又卖到自己身上?自己,怎么一进来就当了炮灰?不,是还没进来就当了炮灰!
段淮王没有回答,屏气凝神,落笔在最后一个字上面,这个“朝”字,也只剩下右边半边没有写了。不过,越是横撇竖直,越能见一个人的功夫和心态,右边这个“月”,甚是关键。
段金峰的目光,也在这张纸上,没有再开口。秋斐艳也屏住呼吸,默默看着眼前的修长的像玉雕琢的一双手。不得不说,就这卖相,她是指段淮王的姿态,都是艺术品。何一能到底是粗人,习惯了在屏风后面站着,不做动静,不管里面发生什么。段淮王的字,甚是有力道,挥斥方遒,不过,这墨倒是快干了,不知道右边半个字写不写得完。其实,书法上,对于添墨和回笔,都是有讲究的。若是不能一气呵成,再添一回墨,可能力道不一样了,可能心境不一样了,可能一口气松了,那写出来的字,可就千差万别。
所以,三个人心里,都在想一个问题,这到底是添墨汁,还是就这样写下去?
段淮王仿佛没有受到两个人在旁边注视的气场的影响,还是选择了添墨。这是极有风险的,剩下虽然只有一个竖钩,还有月中间两横没有写,可是,这一幅字,书生意气要是泄了,可就完了。
段淮王很有自信,沾墨,下笔。一个竖,直直地拉下来,一个钩,真如银钩一般,悬挂在末尾,气度非同一般,他提笔,准备往中间添横。
可能是秋斐艳看得太过入神,蹭到了书桌上的一方砚台,发出一个钝钝的声响。段淮王受到影响,手下一顿,便是一个墨点,留在了字的中间空白处。
秋斐艳马上意识到这个事情,十分不好意思,准备把砚台扶回来,段金峰做了个停止和噤声的手势,她又赶忙停回来。
段淮王显然看到了这一点墨迹,若是再耽搁一秒,可能又是一团墨迹,他不假思索,便下笔,两个有力的横,划了下来。这才收起笔墨。
段淮王站直身躯,端详这自己的作品,若有所思。
段金峰在这个沉默的空档,拍了两下手,说道:“王爷的书法,难得一见。今日得见,确实受教了。”不卑不亢,也不算是诚挚的崇敬喜欢。
秋斐艳这才敢开口接下去,说道:“王爷,段大人说得对,这力道,这字体,都十分得当,若是王爷不嫌小人身份低微,还请王爷将这幅字送给奴才。”没有明说,但是她觉得段淮王做事情追求完美,这幅染了墨迹的图,恐怕到头来惹王爷不快,自己遭殃,还不如说得好听点,请求把这幅字送给自己。她心里打着小九九,对于段淮王,她有点摸不准,还是奴才样子可能好一点。
“这幅图,本王看着顺眼,自己留着吧,若是秋总管喜欢,可以找些别的字画。”段淮王伸开右手,指向书桌旁的一个青花瓷花瓶。
“谢王爷,小奴才不敢随意翻弄王爷的墨宝。”其实,自己压根不懂好吧,不过是二十一世纪的古董市场发展太好了,自己耳濡目染,自然是知道一些的。
“无妨,就这幅图,送给总管吧。“段淮王转身,捻起瓶中的一个卷轴,将系在中间的玄色绸子打开,里面,是一幅风景画,秋斐艳看了半天,总结是:一枝红杏出墙来。
“谢王爷赏赐!”秋斐艳叩头谢恩,稀里糊涂的。
段淮王兴致阑珊,不过淡淡地说道:“起身吧。”没看他们俩,便离开书桌,往厅堂走去,八成又是去喝茶。
“不知段大人前来,所为何事?”看了半天写字,现在终于切入正题了。
段金峰说道:“王爷,今日下官在工事监察,改革了一下施工方法,王爷应该知晓了吧。”明人不说暗话,现在,都在地方,山高皇帝远的,直接说开了才好。
“嗯,说道这里,本王还想请段大人指教,您这样的安排,寓意为何?”
段金峰知道自己赌对了!于是说道,“王爷,下官解释也是枉然,修水渠十万火急,可是,我却把所有人都调到山里去,还放他们休息,在这不是消极怠工,还是下官根本不懂?”他还是笑,接着说道:“臣知道王爷疑问,可是,这到底不是工事,下官也解释不清,还请王爷拭目以待。”他作揖。
“可是,这该等到何时?若是你们耽误施工,这责任,到底是你能担负的么?”段淮王问,依他推测,这山上,可能有水源,可是,之前自己已经探查过了,根本没有。若是段金峰凭猜测把所有人弄去那里,最后空手回来,可就有好戏看了。
“下官自当一力承担!”段金峰回答。顿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道:“王爷,若是下官能在十日之内,从根本上解决河间府的旱灾,下官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段淮王问。
“还请这位侍卫出去,臣自当说清楚。”段金峰把目光投向站在帘幕外的何一能。
“一能,你先出去吧。”段淮王吩咐,他对于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提出的请求,十分感兴趣。
“王爷,下官不想说这是请求,更愿意说这个是个赌约。既然我们之前已经赌过了,这回再加点注就行。”段金峰笑意更加明显,他有五成的把握,更有十成的期待。
“什么约?”段淮王笑了,段金峰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
“假如,我能在十日内从根本上解决河间府的旱灾,王爷,请放弃夺位。”段金峰收敛笑意,慎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