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是在五岁时的那个夏天。
是在与鹰星相遇的那个秋天。
或许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特殊的。但无论何处是起源,至少她与他为还在懵懂中的自己开启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本该属于神的世界。
……
“小姑娘,你很特殊啊。”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背着书包的端木红回头望着站在街边的风衣男子,那表情既不好奇也不害怕。那双乌黑的眼睛透着不年龄极不相符的冷漠。
“当然。”风衣男子认真地点了点头,口气根本不想是在和儿童谈话。
然而年幼的端木红却极不给面子地把头一撇拒绝道,“大人说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话。”
“你现在正在和
端木红却扬着头轻蔑地反问男子:“因为我是端木红?”
“这不重要。”男子沉声答道。
“因为我是端木雄的女儿?因为我家很有钱?”端木红不为所动的问道。
“这无所谓。”男子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找我?”端木红紧盯着男子冷冷地问道。
而与端木红冰冷语气不同的是,男子却突然用热烈的口吻回答她说,“因为你是与众不同的。你的身体是为神灵而存在的。”
“我就是神。”端木红傲然地打断了男子的话语。
但是风衣男子却丝毫不以为意,相反还用更加激烈的语调附和道,“没错。你就是神。”
在那一刻端木红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正如五岁那年在面对那个染血的少女时一样。其实根本不用说那么多话。端木红在看到风衣男子的第一眼起就已经知道他是自己的同类了。那是从远古开天辟地时就有的牵绊。哪怕轮回再多世也无法抹去的印记。是的,他们是神。当然对于不信“神”的人来说,他们也是“怪物”。不过不管是神也好,怪物也罢。至少眼前的这个男子是自己的同类。时隔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能看穿自己的本质了。端木红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于是她迫不及待地脱口问道,“你是谁?”
“我是嘎思哈。鹰星使嘎思哈。”男子微微弯腰优雅地自报家门道,与此同时一只硕大雄鹰也静静地停在了他的左肩之上。
“那我呢?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兴克里。鼠星使兴克里。”
兴克里,意为鼠星。其职责是在冬季迎接太阳女神出来,亦被称为迎日女神。以兴克里为主神的端木红拥有着操纵光与火的能力。而那一头惹眼的红发正是烈火的象征。但是目前的端木红并不打算将其展示出来。至少在演唱会结束之前她还得继续戴着那一头乌黑的假发。不是为了掩藏身份。而是因为就算此刻她展示出那头火红的短发在那些愚笨的世人眼中这也只是单纯地染了发而已。在丧失信仰的世界,不信神灵的世界,所谓的神迹也只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猎奇的谈资罢了。唯有让被遗忘的神灵再次降临大地,他们才能堂堂正正地被人所认识。当然在此之前大家还要有许多事情需要完成。
*******************************************************************************
“端木同学。端木同学请等一下。”
肩披长发的少女在走廊前停下脚步,回过身看了看快步追上的中年女老师,随即和善地颔首道,“林老师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环境系的伍卓阳和楚苏横已经很久没来上课了。我看你们经常在一起,端木同学应该知道点情况吧。”身为伍卓阳与楚苏横班主任的林老师扶了扶样式刻板的黑框眼镜开口询问道。
“楚苏横吗?我刚才还在老师的办公室附近看到他哦。”仿佛楚苏横的身影才从那里闪过一般,端木红说着抬手指了一下来时的方向。
“是吗。咳~~~人都来了,也不肯多等一会儿。”听端木红这样一说班主任一边摇头感叹,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接通了楚苏横的电话。然而令班主任失望的是电话那一头始终没有人接听。伴随着一次又一次地电话忙音声,老师的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正当班主任的耐心就要耗尽之时,一直都在旁边注视着这一切的端木红开口建议道:“老师,楚苏横的手机是二手的。学校的信号又不好。老师还是晚上试试他家的固定电话吧。”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班主任悻悻地合上了手机,跟着随手翻开了出勤记录皱着眉头唠叨说,“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楚苏横偶尔还能联系上人。那个伍卓**本就是人间蒸发了嘛。难道他们就不怕毕不了业?”
“老师,伍卓阳和楚苏横旷课很长时间了吗?”端木红顺着班主任的叹息追问道。
“恩,按目前的出勤率。他们今年至少有两门课需要重修了。”班主任说着合上本子冲着端木红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道,“端木同学要是再遇到楚苏横和伍卓阳的话,一定要告诫他们俩尽快来学校上课才行啊。”
“没问题。我下次见到那两个逃课的坏小子一定替老师好好教训他们一顿。”端木红说完夸张地挥了挥拳头,就好像伍卓阳与楚苏横就站在她面前被她揍一样。
端木红的这一举动立即引来了班主任会心一笑。只听她郑重地嘱咐道,“端木同学还真是体贴呢。那伍卓阳与楚苏横那边就拜托你帮忙联系联系咯。”
“好的,老师。”端木红一口答应下了班主任的
“啊。正好是那个时候吗!”骤然想起自己先前跑去组织歌友会的班主任露出了与她年龄极不不相称的尴尬。随即她又以不满的语调抱怨道:“真是的。就算我暂时不在。他也可以直接去上课嘛。”
“恩,我知道了。”端木红应声点了点头,跟着又指了指老师胸口上带着的那枚小徽章祝福道,“老师明天要玩得愉快哟。”
被端木红一提醒林老师也注意到了对方胸口上佩戴着一枚同自己一模一样的徽章。想到自己一把岁数了还同小女生一样参加那样的演唱会,林老师不由再一次尴尬地笑了笑道,“端木同学明天也会去听演唱会?”
“因为大家都会去嘛。”端木红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大家都会去——这句话就想是某种带有魔法的清风一般瞬间就抚平了林老师意识中的最后那么一点尴尬与不安。是呀,这是场大家都去的演唱会。不去的人才是有问题的呢。想到这里林老师立即就流露出了一种与她年龄和阅历极其不符的亢奋来。却见她顺手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在上面写了一组号码后热情地递给端木红道,“那太好了。这是我们学校的集合点。明天演唱会现场见。”
“恩,明天见。”端木红接过纸片扫视了一眼之后,便将其仔细地折叠好放在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然后她朝脸色微红的中年女教师礼貌地挥了挥手后便转身离开了。
这又是一次完美的对话。乖巧的学生答复热情的老师。可又有谁知道就在几分钟前端木红刚刚在图书馆促使老师嘴里的楚苏横同学丧失意识。人们总是喜欢听好听的话,从而忽略谎言背后的真像。或许也正是托这一点的福直至今日端木红大家眼中任然是一个无可厚非的好孩子。不过这并不代表端木就希望在人前隐藏自己的身份。事实上一直以来端木红都渴望着被人发觉自己的异样。特别是经过了那个艳阳高照的血色夏天之后,那种欲望更是随着她身体的成长与日俱增。只可惜家财万贯的父亲仅在乎是否满足女儿的物质需求,而周边的老师同学亦仅是把她端木红当做有钱有势的女孩。无论优秀也好,顽劣也罢,无论任何异常的举动,都能用“她是暴发户端木雄的女儿,端木集团的大小姐”来解释。
真是狗屁大小姐!
端木红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次诅咒这个大小姐身份了。不过她却清晰地记得自己与鹰星使嘎思哈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正如她至今仍能记得五岁时的那个血色夏天的每一处细节一样。那真是令人怀念的奇妙体验啊。
想到这里端木红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气喘吁吁地叫道,“端木同学。端木同学。”
“怎么了?”端木红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一路小跑着追上来的罗福月问道。
只见罗福月弯下腰咽了口唾沫后,这才怯生生地回答道,“那个……那个影已经把楚同学给带走了。”
端木红听罗福月这么一说不由皱了皱眉头。却见她跟着一把拉起了罗福月的手将其拽进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后。开口沉声告诫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便在外头谈组织的事。”
“啊,对,对不起。”罗福月听端木红这么一警告立即吓得低下了头连连道歉起来。
这也是我的同类呢。端木红看着如小兔般惶恐不已的罗福月不禁为之莞尔一笑。就见她伸出手摸了摸罗福月那蓬松的发梢安慰道:“不用那么紧张。现在整座城市的人都已经被我们的法术所控制了。不过我们还是需要小心行事才行。毕竟总有一些漏网之鱼能像刚才的楚苏横那样觉察到异样的存在。”
“难道说刚才的楚同学也是萨满吗?”罗福月抬起头脸色微红地问道。
“他不是。”端木红干脆地摇头道。
“那他怎么能觉察到我们的存在?”对于端木红的回答罗福月多少有些意外。在她看来楚苏横能意识到她们的存在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要知道现今的Q市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沉浸在了乌西哈所设下的迷魂阵中。甚至变得性情大变的也是大有人在。更何况楚苏横本身还是生命之树的业务员。这也难怪影会盯上他了。
然而面对罗福月的疑问,端木红却摆了摆手道,“那是因为他和伍卓阳待的时间长了的缘故。要知道小伍可是比特殊还要特殊的存在哦。”
端木红说到这时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抹暧昧的微笑。
从血色少女到鹰星使嘎思哈,从罗福月到她本人端木红。虽然是同类,但是依旧拥有着属于各自不同的特性。然而伍卓阳无疑是端木红有史以来所见过的最为特殊的存在。明明如孪生子一般拥有着同嘎思哈一样的面孔。明明是自己的同类。可是,那时候的伍卓阳看上去却是如此的平庸,如此的正常。为什么那个男生能如此平和地接受自身的异常。为什么他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同周围的人群溶为一体。
不管是出于嫉妒,还是出于向往。总之当看到伍卓阳向身边的人露出那毫不掩饰的真诚的笑容之时,端木红情不自禁地就搭讪了上去,缠了上去。诚然对于她的这一举动楚苏横一直抱以敌意与冷嘲热讽。可端木红对此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或许从很久以前起端木红就不再在意她周围的人了。正如人类不会去在意蚂蚁的心情一样。那段日子端木红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作为她同类的伍卓阳。而当她发现伍卓阳对自身的异常根本没有认识之时,端木红便不由地开始揣测起如果让伍卓阳认识到自身的异常会怎样?如果让伍卓阳知道自己同他一样异常会怎样?
这样的假设并没有持续多久,端木红便从嘎思哈手中接过了新的任务。为了说服莫日根老爹加入乌西哈的阵营,端木红同伍卓阳他们一起去了黑瞎子沟。可最终却是伍卓阳阴差阳错地从莫日根老爹手里继承了熊神克额沃。不,或许嘎思哈从一开始就有这样的打算也说不定。不过无论嘎思哈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至少端木红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伍卓阳在面对自身异常时的脆弱与绝望。是的,那个男生应该已经意识到异常的自己根本无法混迹在这个世界与普通人相安无事地相处。他早晚是要到他们这一边来的。神只能存在于属于神的世界,怪物只能同怪物在一起。而她端木红此刻正是在与同伴们一起创造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
“端木同学,你怎么了?”罗福月小心翼翼地对这突然陷入沉默的端木红问了一句。生怕一个疏忽就会引来面前这个同龄女孩的厌恶。罗福月并不害怕端木红。相反她对端木红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仰慕之情。特别是在知道鼠星使原来竟是自己的同届同学之时,这种仰慕更是晋升成了崇拜。对罗福月来说,成为神皿并非是出于自身的意志。而是无可奈何的事实。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强势的端木红算得上是她现成的榜样。虽然就罗福月的性格来说这样的榜样是永远可望而不可即的。
“啊。没什么。”回过神来的端木红扭过头冲着罗福月轻声笑道,“我只是在想这一次的演唱会一定会引来成千上万的观众吧。西离那臭小子到时候可又要臭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