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绝背手站山坡上望着逐渐西斜的夕阳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他的样子看上去并不想是要急着找伍卓阳,却还是对着站在身后的两个人沉声问道,“还没找到人吗?”
“这片山林几乎就是克额沃神的本体。我们想要找到那小子恐怕会有些困难。”其中一个高个男子连忙回答道。不过他的这一答复显然引起的同伴的不满,只见另一个染着一头黄发的青年立即不满地朝他抗议道,“什么嘛!难道就让那小子这么跑了!他可是刚杀了满都啊。”
面对黄发青年的驳斥高个男子想了一想之有又跟着建议道,“要不还是让警方帮忙吧。虽然伍卓阳能变身,但他是不可能一直在这山里待下去的。只要他一下山,凭他一个学生根本跑不了多远。”
“警察?那些人怎么能相信。”黄发青年不屑地努了努嘴。
“可是现在毕竟是出了人命啊。”高个男子瞥了一眼旨高气昂的青年无奈地摇了摇头。显然满都的死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动。
“切~~~你当从前出人命的事还少过啊。”黄发青年说到这里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但是这一次的情况不同了。我们无法预计那个叫伍卓阳的小子接下来会做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已经和乌西哈的人碰上头了。更为重要的是他现在杀了人,以后可能还会这么做。这样一个极度危险的人一旦下山对普通群众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同警察那边通个气好。”高个男子说到这里时不由提高了声调以示强调。
“王宏大叔,我看你是越老越没胆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直接找到那叫伍卓阳的小子消灭了不就成了。既然那他已经不是人了,那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他也都没关系了。至于警察嘛。你当他们能对付变身为熊的克额沃萨满?别到时候闹成人熊大战的特大新闻,让协会下不了台才好。”黄发青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那你能保证找到他之后能战胜他吗?”被称为王宏的萨满一脸凝重地对同伴警告道,“我可不想继满都之后再有伤亡出现了。”
“什么!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黄发青年扯着嗓门与王宏对峙了起来。可就在他二人剑拔弩张之时突然传来了一阵蜂鸣声。只见严绝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拨弄了两下之后,“好了,都别吵了。老爷子回来了。”
“哎,老爷子从欧洲回来吗?这么快啊。”黄发青年略显惊讶地凑上前瞄了几眼,但他当然是什么都没瞧着。
“可能是为了腾的事吧。这段时间乌西哈活动得十分猖獗,连带着腾也叛逃了。老爷子要是再不回来这里可真要天下大乱了。”王宏说着又看了看严绝问道,“你要回去?”
“恩。现在就走。”严绝点了点头,将手机收回了兜里。
“那这里怎么办?”王宏跟着问道。
“你继续在这里追踪伍卓阳的动向。必要的话可以同警方联系,但不要提死人的事。阿辰说得没错,我们是要除去隐患,不是要引发更大的混乱。”
“那我呢?”染着黄发的阿辰听严绝这么一说立刻跃跃欲试的跳了出来。可严绝想都没想就做出了安排,“你和我一起回去。”
“为什么?”阿辰不满地叫了起来。
“我不想参加你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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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衣、外套、球鞋、袜子、帽子还有墨镜,当伍卓阳看到端木红抱着这一堆东西跑来之时,脑中不由想起了克额沃神之前说过的一句话——有她帮忙的话,你办事可就方便多了。我现在算不算是在利用端木红呢?
“小伍,衣服不合身吗?”端木红看着发愣的伍卓阳关切地问道。
“啊,没有。很合身的。”伍卓阳连忙套上了上衣。在下山的途中他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所碰到的遭遇大致地告诉了端木红,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他身世的事。起初伍卓阳还有些担忧那些事情会不会吓到端木红。可没想到端木红在听完之后却对他的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仅提出要他暂时留在山上等天亮之后再一起搭车回出山,并且还给他带来了这一堆东西。要知道在经过白天的那次变身之后伍卓阳算是又恢复到了身无分文的状态。
“那就好。”端木红满意地看着正在穿球鞋的伍卓阳又突然冒出了一句,“小伍的身材果然同我想象中的一样啊。”
“啊?”尴尬的伍卓阳再一次被弄得哭笑不得。可端木红却不以为然地双手一插腰道,“我说小伍啊。你做人可不厚道。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同我们说一声呢。难道你不把我们当朋友吗。”
“那是,那是我不想同你们添麻烦。”伍卓阳黯然地低下了头。但现在的情况显然麻烦是越来越大了。
“这是什么话。你要是早点同我们商量的话。事情可能就不会那么糟糕了。不管怎样三个臭皮匠都能顶个诸葛亮啊。”端木红双手握拳朝着伍卓阳打气道,“不如我们现在去报警吧。”
报警?这确实是个最为正统最为理智的处理方法。换在祭星之前伍卓阳或许真会一试,可现在他连想都不会去想。于是看着兴致勃勃的端木红,伍卓阳只能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的。”
“不知道什么?”端木红不解地看着有些郁闷的伍卓阳。
“不知道这事有多危险。端木红你还是回去吧。别管我这里了。”伍卓阳说着站起了身。在心里纠结了半天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像克额沃神说的那样利用端木红。但是端木红却比他想象中的要较真得多。只见她一把挡在伍卓阳面前,“那可不行!”
“就算赔上性命也要去吗?”伍卓阳说到这时撇过头尽量不去看端木红。
可端木红却偏要站在他面前。只见她调整了一下位置之后,依旧用那大小姐般的口吻耍性子说,“就算赔上性命那也是我的事。如果你不带上我的话。那我就自己去查。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你也太小看我端木红了。”
端木红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个闹别扭的大小姐,但是伍卓阳却知道她这是认真的。而如果她真的一个人跑去查乌西哈的事的话,那后果当然是严重的。碰到这种情况伍卓阳可算是彻底没了辙。
“恩,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在这儿碰头吧。记住你要是敢丢下我跑了的话,那我就一个人去查。我可是一向说得到做得到的。”端木红看上去像是十分满意伍卓阳的反应。在擅自做下决定之后,她又回过身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包里取出了一盏应急灯,“这你先凑合着用吧。啊,不过开了之后会不会把追兵引来呢?”
端木红最终心满意足地下了山。留在原地的伍卓阳却没有开灯,并不是说他怕灯光会暴露他的位置,而是现在的他就算没有灯依旧能在黑夜里看清楚周围的一草一木。早已适应身体一系列变化的伍卓阳裹着外套坐在大树底下仰望着深邃的星空不禁疲倦地叹了一口气,开始考虑是不是要继续追查下去。再怎么说现在端木红都已经介入了进来,继续查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要不得的事呢。
“还用想吗?你现在可没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变了身,还打了协会的萨满。你难道还想像没事人一样回去读你的书?”克额沃神嗤笑声突然从头顶上方响起。伍卓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就好象要赶走苍蝇一样说道,“你怎么老那么神出鬼没的。”
“什么话。俺可是一直都同你在一起的。只不过刚才有那丫头在不便现身而已。”克额沃神说着便在伍卓阳身边显了身。
“那你要我怎么做?带着端木红继续查下去吗?”伍卓阳没好气地回应道。
“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那是她自愿的。瞧有了她的帮助你现在的情况不是好多了。”克额沃神扫了一眼伍卓阳身上行头笑了笑道。
“可她并不知道状况。”伍卓阳揉着太阳穴强调道。
“不知道吗?俺刚才可是听你一五一十地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同那丫头说了啊。有什么危险,有什么麻烦,难道她自己不会判断。”克额沃神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你这人啊,就是太自以为是。每个人做事都有他自己的目的。是对,是错,那都是他们自己的决定。用不找你为他们瞎操心。你所要做的就是管好你自己的事。”
“那你呢?你的目的是什么?”伍卓阳突然仰起头冲着克额沃神反问道。
“唔,看你一副傻头傻脑的样子。没想到也会套人话呢。”克额沃神嘿嘿一笑,突然凑到了伍卓阳面前轻声说道,“俺说俺想要你的身体,你信不信?”
伍卓阳下意识地朝后挪了挪。这个他当然信。在经过两次变身之后伍卓阳发现他现在最怕的事情就是被眼前的这个神灵夺去身体。可现实的情况却是他越来越需要克额沃神的力量,虽然他依旧很害怕在哪儿一次变身之后“伍卓阳”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瞧你吓的那个样子。”克额沃神朝树上一靠半眯着眼睛说道,“俺可是堂堂的克额沃神,怎么会看上你这小身板。要是放在以前哪儿一个被俺上身的萨满在俺面前不必恭必敬的。哪儿像现在的你天天一副苦瓜相。要不是你屁股后面还跟着那么一堆麻烦,俺才懒得理你呢。”
“那我是不是要为此感谢你呢?”伍卓阳苦笑着反问道。
“那倒不必。所谓的麻烦就代表着争斗。只要有争斗就会有俺大显身手的机会。至于是你去招惹麻烦,还是麻烦来招惹你,这俺管不着,俺只要有架打就成。”克额沃神大言不惭地说道。
可换来的却是伍卓阳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你多少岁了?”
“什么多少岁了?”克额沃神看上去显然没反应过来。
于是伍卓阳摸了摸额头无力地解释道,“就是从你诞生到现在已经过去多少年了。这几总该记得了吧。”
“这个嘛。俺也不记得了。不过俺应该在你们人类被天母阿布卡赫赫制造出来之前吧。管他呢。反正年代这种东西只对生命短暂的人类有用。而俺是拥有永恒的神灵。不管是几百亿年,还是几千亿年,或是更长的时间对俺来说都没啥意义。”克额沃神用满不在乎地随口回道。
“这么说来你从你也不记得的年代开始一直到现在你都整天想着如何与人战斗?如何将对手打爬下?如何进行杀戮?”伍卓阳皱起眉头问道。这是他一直都想问的一个问题。如果所谓的神灵只是为此而存在的话,那未免也太可笑了。但现在看起来克额沃神似乎就是这样一个单纯的神灵。而这一点正是让他头痛的地方。
“好象是这样吧。对手不一定是人,随便其他什么东西都成。只要能与我打就行。”克额沃神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说着他还顺手掳起了袖子露出了健壮的胳膊,得意地笑道,“没有什么比用这条胳膊把对手撕成两半更令俺愉快的事了。”
看着克额沃神提到杀戮时所流露出的兴致昂然的表情,伍卓阳只觉得心头猛地一沉。看来我真是被一个不可理喻的杀戮之神给附身了啊。想到这里略显不甘的伍卓阳忍不住直视起对方郑重地追问道,“那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都重复着杀戮。那样的永恒有什么意义呢?”
那样永恒有什么意义?——伍卓阳的这一声责问,让克额沃神突然楞在了当场。这个声调,这声内容听上去都是那样的熟悉。克额沃神只觉得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脑中飞闪而过,模糊而又支离破碎。但是他还是隐约觉得这句话像是在那里听过似的。
是的,确实有人问向俺问过同样的问题。忘记是在什么时候了,也忘记是在什么地方了。只是依稀记得那是一个白色的身影。对,应该是一个有着漆黑长发身穿白衣的女子。她站在悬崖边上,突然转过头,野风掠起了长发遮住了面目。只是依稀能从风中听到有一个声音在问,“喂,克额沃,那样的永恒有什么意义?”
那么俺那个时候是如何回答的呢?
好象是……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