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灵回到纤盈轩,径自将若月打发出去,卧于床榻静坐冥想。思及昨日一夜好梦,从灵猛地睁眼,心绪难安——
为什么穿越到架空年代就不再做那个梦?
从灵想不通……生活在现代的时候,无论怎么看心理医生,吃再好再贵帮助入眠的药物,她仍旧每晚被那个噩梦惊醒——
浩瀚空虚的场地,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整个世界像被泼了墨。
从灵看不到光,寻不到出路,即使意识到自己做着同样的梦,也无法从梦中清醒。
直到没有边际的远方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朝她的方向缓缓飘来……从灵不敢转身,不敢抬头;不敢跑;不敢做出任何行为动作。只敢用目光追随那束微弱烛光,那无尽黝暗中的一抹明亮。
火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从灵可以看清隐藏在火光后面的事物——一张惨无血色的人脸!脸上发黑的筋络蔓延凸起,眼神鬼魅!殷红的薄唇微微上扬,露出森白的牙齿,像是在……笑!
他伸出骇人的枯骨向从灵招手,仿佛在说:快过来……快过来……从灵恐惧至极!想出声求救,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嘴巴一张一合如同**纵的人偶;想拼命狂奔逃离这个鬼地方,可她挪不动步子,四肢僵硬……
醒不来,动不了,从灵已经绝望,更让她绝望的是——自己不再受控的下一秒,竟然鬼使神差,跟着那穿着类似明朝官服的死尸前行!
明朝老鬼提着灯火向前飘行,从灵紧随其后一步不落,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不知道目的地,只是机械化的跟着走。
突然!明朝老鬼停下来,他慢慢的转过身面对从灵,还是一样诡异的眼神,却不再笑!当从灵看清那双眼睛流血的刹那!明朝老鬼瞬移到从灵面前,相隔不足一厘米!近在咫尺的惊悚,从灵尖叫出声,梦醒了……
因为这个梦,从灵曾经整夜整夜的不敢睡觉,而就在她穿越过来的昨天,居然整晚安眠。
从灵并不是从小就为这个噩梦困扰……那是她十八岁生日的冬夜,从灵无意中从灵撞见了一名往生者,对!她见鬼了!当晚她就被迫开启噩梦循环之旅,然后被梦魇纠缠至今。
从灵不敢告诉家人、朋友,只敢去看心理医生,她知道没人会相信自己,也希望自己是心理疾病所以神经错乱。
直到从灵偶然看到一句话:世上从来不存在感同身受。
从灵瞬间醒悟过来:我没有精神疾病,我遭遇着无人理解的痛苦!任何人怀疑我都无所谓,我相信我自己!
此后,从灵翻阅了很多资料,虽然还是没能查出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噩梦,但也不是一无所获——从灵有阴阳眼,且深具通灵能力!只有这个说法才能解释她为什么会经常看到鬼魂,为什么能跟鬼魂交流——
那年冬天,父亲出轨,双方离婚,我在那个看似完整,实则已经支离破碎的家一刻也呆不下去,拖着行李箱决意离家出走。
我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前行,没有人打来电话,也没有人找我。我想:他们是忘了我这个女儿的存在吧!忘了他们女儿的成年生日……走得累了,我把行李箱放到地上,在路边坐下。当我快要睡着时,似乎听到有人跟我说话——
“小姑娘?小姑娘!醒醒。”
我睁开眼睛看清了叫我的人,是位很慈祥的清洁工老伯。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坐在马路边?”
“我只是不想回家,又不知道该去哪……”
老伯看了看我的行李箱,然后放下手中的扫帚,在我旁边坐下。
“孩子,我知道你可能是遇上难事儿了,我的女儿和你差不多大,有一次我骂了她,她也像你一样拖着行李离家出走,我发现后急的满大街拼命找,找了一天一夜……”
老伯点燃一根廉价香烟,深吸了一口烟卷接着对我说:
“万幸的是我找到她了,那时真不敢想——如果她出了意外我该怎么办?她妈妈死的早,我又是个扫大街的,这辈子我都不想委屈我女儿!”
我看到老伯眼底的坚毅,我也相信他能做到,当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家时,老伯拍拍我的肩膀叮嘱我:
“孩子,回家吧!家里有牵挂你的人!”
我望着老伯黑瘦的脸,稀疏的白发,嚎啕大哭……
情绪平复后,我郑重的像老伯道谢鞠躬,急不可耐的想回到我心中最温暖的港湾。
然而,当我刚走过十字路口,血淋淋的场面吓得我不敢再往前——昏暗的路灯,重重叠叠的树荫,阵阵冷风拂着倒在血泊里的人。
我大着胆子靠近,在看清死者的瞬间,手中的行李箱跌落,我瘫软在地!那张黑瘦的脸,那佝偻的身躯;零星的白发……
幕幕往事重现,从灵于缅怀中心生疑虑……为何自己成年后才有阴阳眼和通灵能力?这种能力从何而来?对她是好是坏?
“小姐,老爷唤您去用饭。”
听闻敲门声的从灵迅速起身,打起精神准备应付眼下之事。
跟随若月一路走向宁府上下用饭的偏厅,从灵对宁府的院落结构有了大致了解。宁则士居于南苑,二夫人柳昕居于东苑;三夫人魏兰芳居于西苑;四姨娘五姨娘居于北苑;宁怀柔、宁念柔姐妹三人,分别与其母同一院落。唯清澄有自己独立的居所,是府中最偏僻的一处。据若月说——纤盈轩本是大夫人傅柔心爱之处,因此宁则士未曾把纤盁轩分给其他夫人,仅给予清澄。
“澄儿来,坐爹身边。”
“是!”从灵微笑应允,满座皆惊。
“哟!大小姐今日可真是乖巧,老爷往后有福啦!。”柳昕面色不悦,出言暗讽。
从灵抬眸打量柳昕,摸不准是哪位夫人不好回话,正逢若月及时附在从灵耳边轻语。
“庶母教训的是,清澄过往不甚懂事让爹爹伤神了,可澄儿心里敬爱爹爹,爹爹自也不会与澄儿一般计较,对么爹爹?。”从灵娇俏浅笑,朝宁则士撒娇寻求认同。
“那是自然!爹一直视澄儿为掌上明珠!”宁则士眉眼俱是慈爱,极喜清澄对自己的亲昵之举。
柳昕本已被“庶母”二字气得不轻,见二人如此父慈女孝的场面也不好发作,垂下眼睑停止刁难。
柳昕吃了瘪,从灵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很得意自己打赢了宅斗第一仗,因而胃口颇好,也不忘帮宁则士布菜做做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