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飞面露惊奇。熙雯道:“啊什么啊!本小姐让你把它推走!”
朔飞极不情愿地上前,推了两下,发现很是牢固,便认真起来,又试了几次,还是推之不动。他食指轻叩书架,但听声音发空,“是个机关!”
熙雯紧张道:“你能打开么?”
朔飞没答话,只观察着书架,见其上除了书外并无他物,想必机关就在众书中。他一本本拨看,发现最底一层有几本书与书架之间留有大约一指厚的距离,并未靠实。他急忙抽出那几本书,果然,一个圆形把手赫然呈现。朔飞拉、扭、抬、推均试了试,虽发现可旋转却不见任何反应,正疑惑踌躇间,听熙雯叫道:“这边还有一个!”
熙雯快速抽出底层右角的几本书,也如朔飞刚才一般又拉又推,又抬又扭,但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朔飞道:“我说一二,咱们一起旋转……准备好,一,二!”
但听“吱嘎”一声,那书架如门般敞开。熙雯眼睛一亮,想也没想便跑了进去。朔飞跟在其后,只见那是一个狭长的甬道,深处漆黑一片。也不知熙雯这会儿胆子怎么这么大,竟径自朝里跑去,也不招呼朔飞一声。朔飞拿起桌上的发光石,跟在她后面。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但见前方出现亮光,熙雯跑的更快了。
甬道之外,头顶星河点缀,脚下奇石凝光,四周碧绿葱茏,弥漫花香,中央各色海棠争相开放,仿佛一个世外仙境。朔飞不禁惊叹,此时时至深秋,这里却是这般景象!他俯身拾起几颗发光的石子,抛接玩了一会儿,见熙雯已沿小径进了花丛,便也跟了过去,远远地但见一个墓碑,其上写着“爱妻乔月凝心之墓”八个字,而熙雯恰恰就停在了那墓碑之前。
“乔月凝心……”
“月录心摘……”
朔飞叨咕两遍,也不知为何会把那墓碑上的人名和月录心摘联系到一起,可能是因为有两个重字吧。
“你走远点,不许偷听。”熙雯不似从前那般蛮横,只轻轻说了一句。
朔飞本想模仿她一贯的语调,回她一句“谁稀罕听”之类的话,可见她目光楚楚,眸中含泪,便又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化作了一声“哦”。
回到甬道出口,席地而坐,朔飞道:“看来这是耀威妻子的墓地,原来她是来拜祭他妻子的。且不知这乔月凝心是她什么人?”
他掏出怀中的月录心摘,总觉得这两个名字之间有着什么微妙的关联,再看这里清雅安宁,温暖如春,却是和外面凛冬将至的感觉大不相同。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熙雯渐渐走来,脸上挂着泪痕,神情甚是伤感,朔飞原有一堆问题想要问她,可此时都憋了回去。返回的路上静悄悄,只有他俩人的脚步声。
第二日,朔飞依令去搜查紫鸾山,并无所获。第三、四日也基本如此,除了找到了一些野兽的脚印和排泄物外并无其他。上山高度增加,搜查难度加大,一百来人远远不够用,但朔飞并未向耀威报告此事,反正也不指望能查到什么,拖的时间越长,在将军府停留的时间便能越长,也便越利于复仇。但为了看上去节省时间,减轻难度,朔飞直接搭了帐篷,带了棉被,让士兵在山上过夜,自己只带着三五个人每日回去为大队人马取食物和水。
这日是第五天,天气不错,朔飞给各组人马布置了任务后,本想寻个舒适的地方混一天,但抬头看见崖边的一颗歪脖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
那树长在山顶,却探头向下,好似在等待攀山者的到来,每次走到此处,父亲总要向它挥挥手,道一句:“嘿,我们来喽!”
不知不觉间,朔飞唇边泛起一抹笑,那是他童年最快乐的时光。山顶一片葱绿,绿草之中间或出现一株红,据说那是上好的止血药材“一枝花”。山顶上还有许多枝繁叶茂的大树,他常常爬到树上看父亲打猎,有时候还站在树干上用弹弓往父亲的背后射石子。偶尔射中一次,他欢快不已,而父亲总是眉头一拧,向他吼道:“好小子,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到手的山鸡都被你吓跑了!”
他总是笑嘻嘻地冲父亲扮个鬼脸,因为他知道,父亲不是真的生气。
十二岁那年,山妖传闻在村中传开,父亲不再带他上山了。后来,与父亲同去的伙伴都相继失踪,直到有一天,父亲也没再回来。人们说他被山妖杀死了,但朔飞不信。他始终认为,即便真有山妖,它也奈何不了自己的父亲。
山风吹起他的头发,他从记忆中回到现实,崖上的歪脖树随风摇曳枝干,好似在向他打招呼。
朔飞抬起胳膊,轻轻挥了挥手,微笑道:“嘿,我来了。”
他走向山顶,任清风拂面,时至深秋,草木都已凋零,山顶变得愈发的空旷了。他跳上一块磐石,盘腿坐在其上,左右晃动着身子,惬意地观赏风光。
可他又突然站了起来,眼前的风光怎么看都和六年前不同……
那四季常开的“一枝花”呢?朔飞寻望了许久也没望到它的影子。他跳下磐石,四处徜徉,突然看见前方有一片黑草。
“那是什么?”
他几个起伏,奔了过去,走近一看,见里面竟是一具人的尸骸。那尸骸已经残缺不全,骨骼上似是还留有野兽的齿印!朔飞心中一阵怅然,且不知是谁这么可怜,曝尸荒野,还被野兽啃食的没个全尸。他刚想挖个坑将它埋了,却被黑草尽头的一棵树吸去了目光。朔飞记得,那原是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可如今却是枯萎了。
风“莎莎莎”地吹着,远处的长草像波浪般起起伏伏,然,夹在风声中的还有一些与之不甚和谐的,间或响起的声音。
脚步声!有人潜伏?!
朔飞循声而去,一跃奔至那长草前。一把拎起个人来。他闪身向右,左手一拽,又抓出一人来。
两人被朔飞一起丢在地上,相继发出“哎呦,哎呦”的呻吟声。
朔飞疑道:“你们是谁?在这干什么?”
他俩哆哆嗦嗦,爬到朔飞跟前跪地道:“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是自己的穿着令他们惧怕?
朔飞道:“哎呀,起来起来,我又不会吃人!”
那两人一听,战战抬头,还是不敢起来,听朔飞道:“我就问你们是谁,至于吓成这样么?难不成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儿了?!”
其中之一慌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我叫阿堂,他是安盛。”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朔飞坐到一旁的大石头上,左右无聊,有两个人跟他聊天也好打发打发时间,听阿堂道:“我们原是来采草药的。”
朔飞道:“采草药为什么鬼鬼祟祟的?有什么可怕?”
阿堂与安盛相视一眼,“嗯啊”地半天没答出话来。朔飞一见,知道他二人有事相瞒,于是好奇起来,非要弄个明白才舒服,便面色一沉,说道:“你们说谎!”
“没有,没有!”
他二人急忙解释。朔飞道:“狡辩!那边的尸骸是怎么回事?”
阿堂急忙道:“我……我们不知道,那人应该死了很久了,跟我们没关系。”
“哼,还再说谎!我刚才都看到了!”
其实他当然什么也没看到,既然想诈话,那就瞎说呗。“若再不老实说我就把你俩扔下山去!”
阿堂一听,慌道:“别别别……”说着向安盛使个眼色。朔飞一见,更觉得奇怪,厉声道:“实话告诉你们,这山上有个案子,你们要不说明白了,我就把你俩带回好好审审!自己掂量掂量,到底是在这说还是去军营说!”
“在这说,在这说,快快快……快拿出来吧!”
阿堂满头是汗,向安盛催道,“比命还重要?”
朔飞兴趣更是来了,冷眼瞧着安盛,一副已经知道了真相的样子,但见他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摸出个东西来。
“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朔飞一把夺了过去,见是把周身银色的匕首,其上还镶嵌着一颗迎着太阳光彩熠熠的璀璨的珍珠,实在让人爱不释手。他抽出刀鞘,见刀身竖着刻着三个字,说是字,又不像,总之他不认得。朔飞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突然又觉得这匕首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脑中浮现出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每张画面上都有这匕首,可就是连不起来,到底是在哪见过呢?!
“哪来的?”他向安盛问道。
安盛支支吾吾半天不语。朔飞不耐烦了,“快说!”
“在在那边,那边的尸骨下找到的。”阿堂怕惹是非,替安盛答道。朔飞回想了下刚才的那堆尸骨,又接着问道:“你们上山来就为了这个?”
“是。”阿堂答的爽快。
朔飞还想借他们之口得到更多关于这匕首的事情,便怒道:“胡说,你们怎知山顶有这东西?莫非是你们偷了后藏这儿的?最后一次机会,把你们知道的通通说出来,否则小爷我可没那好耐心!”
两人见他动怒,生怕惹祸上身,只想快点脱身,保命,当下便连声应道:“说,说,小的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