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一个陌生而又令人好奇的地方,我满心疑虑。开始有些惆怅自己的人生,似乎开始担心自己的命运被卷入了黑洞,有种进得来出不去的感觉。
跟着队伍有序进入营区的那一刻,我内心五味杂陈。沿路两排高高瘦瘦的白杨树,在夜色中站立得笔挺笔挺的欢迎着我们。训练场上整齐排放的大炮,吸引了我的目光,瞬间有了一阵小激动,这是我生平所未见过的大家伙。如此血性的家伙,队伍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没有如此近距离的见识过,不禁让队伍里的男儿们发出阵阵惊叹,有几人还大声喊叫起来:“哇!大炮!”一下使得队伍兴奋了起来,也让我对这地方有了一种莫名的好感,消除我些许疑虑。
营区三面环山,山体红褐色,没有植被,典型的丹霞地貌,也是我在地理课之外,第一次亲眼所见。背后的山头上,一座白色的半球型建筑十分引人注目,令人无限遐想,猜不透那是碉堡,还是天文台。
营区里的大楼整齐的排列着,心细的我,观察扫描后发现,有些大楼已经是窗户玻璃残损,空荡荡的,显然已经被遗弃很久,一股阴森的寒流能直逼视觉眼底。
我们被召集在一座大楼前。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被忽悠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的新兵,不单单是我们这批人,还有其他地方的兄弟。
先前到达的新兵,已经整整齐齐地排成三列队伍。我们被带队首长集合成三路纵队,站在他们边上。我转头仔细搜索这帮人的身份信息,无奈我见识不多,没能判断出他们是来自什么省份。
“连长同志,新兵连二排、三排集合完毕,请指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带队首长跑出队伍,来到大楼跟前,向站在大门口的首长报告起来,声音铿锵有力,令人肾上腺素直逼胸膛。
“请稍息!”
连长大人的声音有些清亮,“息”字拖了个八拍长音,娘娘腔十足,高音部的杀伤力,直接让令人毛骨悚然。
话音落完,连长开始拿着花名册,挨个点名,点到名字的,被带队首长挨个安排到那三列队伍中。
长时间的旅途颠簸,已使得我的肚子开始叽里咕噜,在连长点名的间隙我都能清楚地听见自己肠子蠕动的声音。正当我琢磨着晚饭能吃点什么时候。首长点到了我的名字。我挨着顺序站到一队伍中去。还没等我站稳脚,边上就有人拽我的衣袖,我侧身一看,那人示意跟我换个队伍。我看着此人面熟,像是自己人,就二话没说,跟他换了位置。
“兄弟,谢谢啊,非常感谢!”那人压低了声音,用家乡话跟我不停地说谢谢。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哇塞,哪里冒出来的大黑脸,长得跟李逵似的,这是我们南方人的品种吗?厚嘴唇、浓眉毛,大圆脸,身材敦实,如果手上拿两把大斧子,脸上整个络腮胡的话,那活生生的就一梁山好汉李逵啊。我不禁偷着乐,这人长得太可爱了,心里也有了想认识一下的想法。
“哎,兄弟,我叫许海,都是金华的,以后相互多关照哈!”那哥们主动自我介绍,令我一下反应不过来。
“嗯,嗯!好的,好的!”我一时不知道回答什么好,连忙也把自己的个人信息告诉他。
正当我俩说悄悄话的时候,站在“李逵”前面的哥们也转过身来跟我打招呼:“嗨,兄弟,咱两个班挨一块,以后多关照哈,谢谢你跟他换个班,我俩一个地方的,嘿嘿!”虽然,说话有些无语伦次,但我能感受到他激动的心情。
听这哥们这么一说,我心里感觉暖暖的,毕竟这种成人之美的事,还是令人有种成就感,我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其实,我跟这哥们在火车上早已经认识,他姓王,小伙子短小精干,长着一双机灵的眼睛,脸上总露着微笑,五官极端标致,按流行的话语说,小伙子长得帅呆了。因为在火车上,我俩都是秩序维护员,所以有过交流,也算是熟人了。
因为有了这番交情,后来,这两人也成了我非常铁的兄弟,在军营生活中,也留下了许多共同的美好回忆。
简单交流之后,我们各自在队伍中等待着点名分班结束。这时,天色已晚,有寒风呼呼而过,吹进人群里,有些人已经开始跺着脚,搓着手,队伍开始有些烦躁起来,充满了强烈的敢怒不敢言的情绪。我低头看了一下手表,此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西北边陲的极寒天气,令我有些不适应,寒风吹过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体温一下就被蒸发了,我能感觉到脑袋已经被冰冻凝固,没有了思想。
我呆呆地站在队伍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这时,我才发现在这人群中,自己在海拔上有一定的优势。我能清楚地看见在队伍前点名的连长模样,满脸肃穆,有些凶神恶煞,那神情似乎我们这些人都亏欠了他什么,他低头看着花名册,像似拿着账本来要债的。
正当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候自己命运的时候,大楼传来了洪亮的“大河向东流呀,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呀......”连长很是懊恼,冲着大楼里大声喊道:“他娘的,谁啊,给我电视声音关小点!”我随着这声吼叫,忍不住一阵哆嗦,太吓人了。
在冷漠的西北边陲,能听到刘欢这么豪迈的好汉歌,让我想起正在连播的新版《水浒传》。在自己出门的那天,已经播放到林冲雪夜上梁山了。思索间,心头升起些许思乡的情感。
连长点完名训完话之后,我们被领队的老兵带进了大楼,带我们进到房间的是一小个老兵。在进门那一刻,我关注了一下门牌,上面写着用红漆描过的“八班”二字。
“你睡这里、你睡那里!”进屋后,老兵挨个给我们安排了床铺,被点到人头后,我们几个乖乖地各自站到床铺跟前。
“有没有问题?”老兵见我们站定位置后,大声问到。
我们几个齐刷刷地摇摇头。
安顿好之后,小个老兵自我介绍说:“我姓汪,四川人,是新兵连八班班长,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兵了,平时大家叫我班长就行,还有,你们在房间外面,不管见了谁,只要肩膀上有杠杠的都叫班长,肩膀上有红牌牌或者是星星的都叫首长,记住了吗?”
我们一个个弱弱地应声答是。
站在自己的床位边上,我挨个打量了一下八班的兄弟,总共六人,直觉告诉我,跟我同一个车皮拉过来的占了一半人数。我心想,今后的军营生活,有这么些老乡同班,应该不会吃亏。正当我高兴的时候,小个老兵,哦,不对,是班长,从柜子里拿出一摞搪瓷碗和筷子,挨个发给我们:“拿好碗筷,跟我到食堂吃饭去!记好了,一会打饭的时候,一定要排队,能吃多少就打多少,别浪费!”
说实话,从小到大就没这么被人看低过,吃个饭还要千叮万嘱的,真当我们是三岁小孩不懂事啊,心里真心有些不爽。无奈,他是班长,咱也不知道底细,还是忍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