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自己当年还真是挺单纯的。大首长在火车上跟我所说的事情,我一概不晓,他所指点的问题,我全然一窍不通。直到后来,被敲锣打鼓迎进新兵连,我才慢慢被撬开了头盖骨,才晓得部队原来是要上思想政治课的,每周最起码要安排八个学时来学习思想政治课。
现在想来,提高思想政治觉悟,是作为军人必须具备的基本素养。只有把自己的思想政治觉悟与党中央、中央军委主席保持高度一致,才能毫无杂念、全心全意地献身祖国国防、效忠祖国、效忠人民。
在部队,讲政治是求进步的第一要求,这还真不是我瞎吹的,有一哥们就是因为非常讲政治,他在入伍第一年就被提干了。说起来你还真别不相信。事情是这样的,当年军委最高首长江爷爷到边防部队来考察,找了一个班的战士座谈。座谈的时候,首长问大家:平常你们在部队都听谁的呀!那哥们听后立马站起来,毫不犹豫的大声喊到:“我听班长的,我们班长是党员!”江爷爷一听,哎哟,小伙子,不错啊,觉悟很高嘛,老家哪的?小伙子干脆利索地回答他,我是浙江温州的。随后,江爷爷就借机给班里做了最高指示:军人就要听党的话,只有听党的话,才能打赢战争,只有打赢战争,才能保卫国家安宁。我想大家应该在电视剧里都没见过这场景。就这样,江爷爷前脚一走,他就被提干了。
说实话,在那个年代,我们是对这哥们是非常的羡慕嫉妒恨的,就凭这一句话,人家就给提干了,而我们还得一步一个脚印的从新兵连开始,吃苦耐劳不说,还得乖乖地夹着尾巴当孙子。然后再百里挑一的争取考学机会,发奋复习功课,然后参加统考,千军万马挤烂独木桥才上了军校,最后顺利上完军校才能提干。这么想来,他们那班长还是挺悲催的,人家说自己党员,听自己的话,就给提干了。而自己也并非不讲政治,也不是军事技能不突出,可是据说他参加了三次统考,还是没能如愿上军校、提干。再后来,他不得不选择复员,我想他应该是非常的纠结,纠结自己带的兵说平常听他的话,纠结于因为听他的话就提干了,而说白了自己比自己的兵更听领导的话,在部队服役这么多年,却提不了干。
其实我那时候也是很听我们班长话的,虽然我们班长那时候还不是党员,新兵连的时候,不管班长说什么,我们始终坚信班长说的都是对的。
有一天,班长跟我们说,接下来的训练科目,要安排大家学军体拳。一听是学拳我就很兴奋,因为,阿威跟我说部队可以学武功的,所以对军体拳真的是充满神奇感!
于是大家在班务会上都纷纷问班长,军体拳到底有多厉害。班长一时也说不上军体拳的威力。于是,就给我们讲了一个非常生动而又有说服力的故事。说他的班长复员后在广州打工,一天,在路上遇见三个男的对一女孩耍流氓,老班长见状,二话不说,上前呵斥流氓把那女孩放开,俨然是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气势。流氓们当然不高兴了,立马围住老班长,动起了手脚。结果,老班长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三个流氓打趴下了。讲完故事,班长特意拉高了腔调,说明老班长用的就是军体拳。这对于我们新兵蛋子来说,绝对是活生生的英雄救美的传奇故事啊,当时就把我们羡慕得不行,不行的!
所以,军体拳也就成了我在新兵连里学得最用心的科目。一招一式学得有板有眼的,可是,事到如今,这军体拳到现在也没真正发挥过实际威力,没派上过用场,很多次,我走在马路上,我都非常期待有个流氓在马路上欺负姑娘,也好让我施展一下拳脚。
其实,在我上军校之后才明白,我跟那哥们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我的班长不是党员,他听他们班长的话就是听党员的话,就是听党的话,这显然还是比较靠谱的。事实证明,在你成长的道路上遇见一位党员班长是多么的重要,虽然我已跟这命运失之交臂了,但是,我还是比较幸运的,因为我遇见一位贵人!
这位贵人就是我在前面提到的,在火车上遇见的大首长。一路上他一直跟我和阿猹在一起。后来到了乌鲁木齐兵站,因为大暴雪的原因,我们在乌鲁木齐兵站里等候班机的时候,他还多次来我们宿舍看我,总会嘘寒问暖地关心我在新疆的有没有水土不服、饮食不习惯等情况,令我十分感动,就像在他乡遇见亲人一般。
其实,在兵站里,最让我焦虑的不是那边又咸又辣的伙食,也不是因为水土不服引起的腹泻不止,而是我那两袋子东西。每天都盼望着来家访的那位首长早点来把东西取走,减轻我路途上的负担,那盼望着的心情真的是跟贩卖毒品的人,焦虑的等待买家的心情是一样一样的。后来,我才知道那位首长,见我跟大首长混熟之后,深怕我把他索贿的事状告大首长,才迟迟不肯出现。
大雪接连下了三天,我们也在兵站里煎熬了三天。三天里平生第一次吃干辣的北方菜,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吃完就得拉的滋味。也是第一次见识了北方的茅坑,一切的一切,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由于天天吃进的都是干辣干辣的饭菜,使得我严重的水土不服,随身带的姜丝干都吃光了还不见效,那臀部的**焦灼得跟裂开似的,让人坐也不是站也不行。
最纠结的是,大冷天的,每天要不停的往茅坑里跑,多的时候一天要跑十几趟。当然,最可恨的还是在冰天雪地的乌鲁木齐,那刺骨的寒风,从坑位窜上来,不停地戳着我可怜的小屁屁,令人在直觉上能感受到整个臀部都冻结了。每天这般折腾下来,我的下半身就从来没暖和过。
所以,至今,我还对那茅坑记忆犹新。尤其是坑位里冻结的那柱状的农家肥,实在难以直视,见了真心让人蹲不下去,深怕一蹲下,屁屁就被堵严实了。
在兵站的第二天大首长听说我水土不服闹肚子,特意从他住的地方跑到我们宿舍来看我,嘘寒问暖的,把我感动得不行,不行。心想着,他跟我非亲非故的,我也没给他送中华烟、也没给他送保温杯、电火锅什么的(恕我那时候没见过世面,在我脑子里,以为送礼也就只能送这些了,根本没想过可以送钱的),就因为在火车上聊得投机,他就这么关心我,像亲人一样关心我,那时那刻,真让我对他肃然起敬,无以言表。
后来,他看我闹肚子拉稀拉得都无精打采了,就把我带到兵站卫生所,让卫生所的军医帮我好好做了检查,还非要给我打吊瓶。也不知道是我身体素质好,还是那位军医的医术好,打了点滴之后,我精神好多了,肚子也不拉了。所以,那时候,我除了对大首长怀以无尽的感激之外,也对这位军医崇拜得不行,不行的,真是平生第一次见识到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呀!令我那时那刻抛弃了想做一名人民警察的想法,有了要当一名好医生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