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暑假,然而各人的命运却发生了改变。考上大学的,当然是一家子皆大欢喜了,没考上的,如果心中一直珍藏着大学的梦想,则只能复习一届,等到来年了,不过身份却由应届生变成复习生,个中滋味自是不一样了,自己是应届生的时候,总是在抱怨复习生把原本就不多的粥给抢了过去,而今自己却也要变成了抢别人粥的复习生了,命运啊,有时真是爱捉弄人。
考上大学的学子们一片欢喜之下,三三两两结伴出游,或是走亲访友,而王涛却提不起这兴趣来。他准备先回到矿上陪一陪父母,然后再上省城,因为柳洪有让黄云燕带口信给他,说是国安局可能会派他去香港处理些事儿,毕竟挂了这个名儿,也得干些事情,何况人家还给了这么大的自由给你。
王涛回到家里,父母当然是欢喜异常了。家中出了个状元郎,谁个会不高兴!
王父高兴了一阵后,同王涛说了个事儿,事情是关于王涛老家在矿上上班的一个矿工。王涛老家有不少人在矿上上班,当中有一个叫王大力的小伙子,来过王涛家几次,为人还不错,每次来时总不忘给他家捎上些家乡田地里的土产品,虽值不了几个钱,但总归是人家一片心意,王涛父母觉得这个小伙子不错。这人在井下掘进队上班,具体工种其实就是一线采煤工,其实原本他也可以不选这工种,但采煤工的工资在所有工种中是最高的。
一个星期前,他来到王涛家里,同他父亲聊了会天,说是这几天,他总感觉到心烦,头天晚上梦见自己穿着一袭崭新的衣服从矿井里走出来。王父一听之下,猛地一惊,平白穿新衣服,恐怕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于是问道,新衣服是什么颜色。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答道,是红色,而他平时从不喜欢穿红色的衣服。王父一听之下,觉得这个预兆很不好,有可能是大凶之兆。在井下工作之人,危险性比在地面要大得多,所以大多数人宁愿工资少些都不愿到井下工作,因着这个缘故,矿上大幅度提高了井下一线工人的待遇和工资,并进行了许多宣传,说是不要相信那些什么预兆,兆头之类的迷信说法,然而仍然有许多人相信这些个预兆。很多老矿工更是口口相传,千万不要小看这些预兆,如果能从这些预兆中找到相关的暗示,往往就能躲过一劫。
不说别人,就连王涛父亲亦有过一次这种预兆的诡异经历。
事情发生在他刚刚到矿上参加工作那会。他刚招工到矿上时,被安排在井下做小工,所谓小工,一般都由一个较熟悉井下作业程序的大工带着。通常一个大工会带两个小工,叫做一带二。不过带他的那个大工,那阵只带了他一人。
刚下井的第一天。
他领了相关的井下工作用具,井下工作服,矿工,矿帽,矿灯等等。
外面还是璀灿的阳光,下到矿井里,却是一个绝对的黑暗世界,大的巷道内不时会有电车驶过,带起阵阵有灯光划过那漆黑的空间,让你觉得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刚进去的巷道还算宽敞,毕竟要过各种运煤的小电车,而越到里头,那些个巷道则明显变窄了,显然,如果光是采煤的话,没必要花那么多人力物力去把巷道弄得那么宽。横七竖八的狭窄巷道,交错成了一座座迷宫,如果没有大工带领的话,一个新的小工,进到里头,恐怕是连方向都摸不清,根本走不出来。
外面骄阳似火,人在路上走,如同在一个巨大的烤箱内,而矿井里面却是一片阴凉!越到里,甚至带着丝丝寒意。
那处是漆黑一团,矿灯上散发出来的光线在刚进矿井时,还觉着有几分光亮,因为外面的余光会映射几分进去,等到深入到矿井里面后,在如墨般的黑暗中,灯光就显得格外微弱了,根本就照不了多远,只能看见前面一两米的距离。
在那个大工的带领下,他来到一条巷道的尽头。那个大工姓龚,指着一大堆刚刚采下来的煤,让他把这些煤清理掉,他则去到另一处忙去了。
那时候的人非常纯,上面安排下来的任务,可是要实打实没有一丝折扣完成的了,于是他一丝不苟地在那堆煤前捣弄着。
在他作业的巷道上方,刚刚钻探机在采煤时,把巷道顶部一块巨大的支撑石给震松了,黑暗中,根本没人注意到。那块石头连着附近的土块,随着领近巷道中的采煤作业,正在缓缓地震动着。随着支撑的力量越来弱,眼看就要掉下来了。这时,他仍在分拣那堆煤。那块大石头,眼看就要蠢蠢俗动。就在这时,突然凭空冒出一股薄薄的黑气,在石块下面支撑着,虽然有黑气的暂时支撑,但亦只是减缓了一下下降的过程而已。不过这股黑气,正在作业的他自然是看不到的了!
几乎在刚刚那诡异的黑气冒出来的同时,正在作业的他突然觉得,心里异常慌,心砰砰直跳,直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可他仍然没有挪位置,强忍着内心突然升腾起来的不安在那继续工作着。这时,另一种怪异的感觉突然袭来,不止是心慌的感觉,这次的感觉让他觉得五脏六腑全部都翻腾起来了,如同全身上下在翻江倒海般地折腾,实在抵不住这全身的难受感觉之下,他走出十来米远,挪了一个位置,准备暂时歇一会。说来怪异无比,就在他走开刚刚那地方后,全身那股怪异难受的感觉突然全都消失了。他一见自己没事,正想再回到刚刚那地方去把大工交待给他的工作任务接着完成。
就在这时,只听得轰的一声惊天巨响。
巷道内发生大面积塌方,刚刚他呆的那一块地方,全部被斗大的石头,土块,给压得严严实实。他不由倒吸一个冷气,显然是刚刚那突如其来的诡异的难受感觉救了他,硬是把他给逼开了刚刚那块死亡地带。
一听到那声巨响,那个姓龚的大工,吓得面如土色,一路狂奔而来,呼喊着他的名字。因为凭多年的丰富经验,他知道,发生塌方的地方就在刚刚那块地方,如此大的塌方量,人给埋在下面,就算不窒息而亡,也会被那些斗大的石块给活活砸死,绝无幸存之理。而当时矿上的规定是,如果带的小工出了事故,大工要负很大的连带责任。
当那个大工看到他安然无恙时,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道,你刚刚不是明明在这里的吗,怎么你眨眼之间便移了位置了,看来,不知是哪个菩萨在保佑你!
自从这事发生后,王涛父亲便对这些所谓预兆的灵异事件有几分相信了。
因此,当王大力把他梦中的情景说出来后,他当下便说道,“此梦大不吉利!红色衣服,带煞气。你梦中穿红色衣服,显然预示有危险。这几日,你均不要下井,休息几天再说吧。”
王涛听了这个过程后,说道,
“我想恐怕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两人正聊着,只见王大力走了进来,一手拎着一袋新鲜的活鱼,一见王涛回来了,很是高兴地说道,
“阿涛,你怎么有空回家了!哦!对了,放暑假了,你看我这记性。对了,王叔,这是我在周头水库掏的鱼仔,给你尝个鲜!”
王父,笑了笑,说道,
“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和涛涛刚刚正说起你。小王啊!你怎么每次这么客气,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客气个啥呀!”
王涛朝他笑了笑,
“大力哥,我看你这身板与名字倒也蛮相配的。”
他笑了笑,
“你小子,尽寻我开心!”
随即他对王父说道,
“对了,王叔!我昨天晚上又做了一个梦!还想劳烦你帮我解一下,看能不能去上班了。你知道,像我们这种底层工人请假,是不可能请太长时间的!再说了,如果久不上班,工资亦会少上不少,光我两口子还好说,老家还有人要养啊!”
王父,笑了笑说,
“那你先说说看!说到这个解梦啊,涛涛比我更在行,他现在在家里,一会让他给你解解,保管比我这个老头子解得更加准确。”
王大力笑了笑,说道,
“昨晚我梦见我从井下出来后,走到一块大石头旁边后,便再也走不动了!不知这到底有什么预兆。”
王涛一听,悚然一惊,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集中精神朝面前的王大力他细察看了一番,然则失望地摇了摇头,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显然没有练至开天眼的神通,想要察清那纷繁芜杂的因果,无疑极其艰难了,而这更是关系到生死命运轮回的因果,绝不可能让他一下给窥破。
他凝重地说道,
“虽则我眼下无法知道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因果!但你还是暂时不要去上班,因为我感觉到你先前所说的身穿红衣的夺命煞气,并没有完结,只怕,这是那夺命煞气的延续。”
他一听,有些半信半疑,
“阿涛!可是如果再不上班的话,我家那口子,铁定会说我懒惰了,再说家里人也要开支,这样下去,恐怕不行啊!”
王涛一听,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大力兄,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我这里有一张符纸,你把它带在身上,或许可以在关键时候,救上你一把。”
王大力,一听,心下一喜,
“还是咱兄弟俩感情好啊!那我先谢谢了!”
他接过王涛手中的符后,起身准备回去,王涛猛地想起一件事情,把他给叫住,说道,
“大力兄!关于这符,有一点,你可要切记,一定不能让女人碰到它。否则,只怕到时根本不会起任何作用。”
他笑笑说道,
“好嘞!我晓得的!”
待王大力走后,王父问道,
“涛涛!你觉得这件事情怎样,那道符真的管用吗?”
王涛,脸色沉重地答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恐怕躲不过这一劫,关键便是那块石头了,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他最后一定会死在那块石头旁边,只是具体过程我根本无法推出,脑海中的天机一片混乱。”
王父一惊,
“既然如此!你刚刚为何不出言阻止他,大力是个不错的孩子!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他离开啊!”
王涛感叹地答道,
“爹!有些事情是人力根本无法改变的,就像你曾经同我说过你第一天下井遇到的那件事一样。如果命中注定你会避过那一劫,自会有神仙来相救。可是如果命中注定你有此一劫,就是神仙也帮不了你。天地宇宙中的因果,非人力所能改变!”
王父,唏嘘了一阵,说道,
“既如此,那你为何又要把那道符给他?”
王涛慨然道,
“如果他真的一直带上那符,倒也许还真有几分希望。我担心的就是怕有变故发生在那道符上!那符,并非普通的平安符,被我用冥界的雷火蕴养过,普通的水火均不能侵,如果他真佩着此符,而此符不发生任何变故的话,倒应该可以救上他一次。具体情形得看他的造化了!唉!”
王涛说完之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再说王大力回去之后,把今天碰见王涛的事情说给他婆娘听了之后,他婆娘嘴一嘟,
“我说大力,你真没出息!你看人家王涛,才比你小几岁,人家是什么,堂堂高考状元,哪像你,这般没出息!累死累活也赚不了几个钱,这辈子嫁给你真是倒了大霉了!”
他一听,那刚刚的高兴劲头一下蔫了下来,默不作声!坐了一会,闷声说道,
“我要去地里干活去了。明天要上班,你帮我把衣服整理一下!对了,我袋里有张符,阿涛说你们女人不能动,你不要去弄它。”话一说完,便出去了!
待他出门后,他婆娘,气嘟嘟地道,你自己没本事,从人家那里拿了道符回来,简直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那个王涛也是,说什么女人不能动这符,现在都啥年代了,凭啥看不起咱们女人,你不让我动,我偏要动!说着,她把那符从口袋里翻了出来,拿在手里在日光下照了又照,上面尽是一些符号和文字,她一个都不认识,心下想,不知是什么鬼画符。随即放回那口袋里头。
只是她没注意的是,就在她刚刚接触那道符的时候,只见符上一股极细微的青气顺着她的手,滑过身体,最后隐入到了地底。不过这一幕,就算她注意,也是看不到的!
第二天,王大力上班时,那些个同事个个都在笑他,
“大力啊!你那个梦破了没有啊,怎么今天居然敢上班了!”
“瞧你哪像个爷们,居然被一个梦给吓成这样!”
他今天心里依旧有一丝忐忑不安,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果不然,事故还是发生了,他这一个组的掘进队在掘进过程中,发生瓦斯爆炸。当时,他在最后面,一见形势不妙,即刻拨腿就朝巷道外面跑。
然而瓦斯爆炸时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再说,巷道内的空气几乎全被消耗一空了,余下的些微空气亦被爆炸造成的巨大气压挤压得干干净净,他跑了一阵后觉得浑身无力,但眼看就快要到通风口了,于是咬着牙继续朝前冲了十来米的距离。突然间他看到前面有一块诺大的石头,与他梦中见到的那一块石头一模一样,心下猛地一惊,这块石头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何今天进来的时候,根本就没发现这块石头。
本想绕过这块石头去,奈何因为严重缺氧,他根本支撑不下去了,砰地倒在石头旁边。
如果他只是倒下,或许还能有救,他倒下时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居然倒在了小电车的路轨上,他刚一倒下,只见一辆小电车呼啸着疾驶过来,接着,砰!的一声响!他终于没能躲过这一劫,整个身躯被辗压成两截,巷道内到处是一片血肉模糊!
当王涛知道这个消息时,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心知定然是天意安排之下,那张符定是出了变故了。当大力婆娘面对那一滩模糊的血肉,嚎啕大哭时,一切都已迟了!有些事情,你一旦做过,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