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天成道长正要接受盟主令牌之时,突然有一人出言阻止,众人循声看去,却见那个方向竟是断崖,根本没有人影。就在众人惊异之时,竟然从崖下跃上一个披着漆黑斗篷的黑衣人,此人身形轻盈飘忽,如鬼魅一般,斗篷上宽大的兜帽挡住了面孔,看不出他的容貌如何。惊愕片刻后,任不悔定下心神缓步上前问道:
“这位…高人,你…可是要挑战张天成道长吗?”
“不错。”黑衣人回答道,声音依旧冰冷。
“既然如此,那请您先通姓名。”
“为什么?”
“华山论剑规则,必须先通姓名,方可挑战。”
“呵,没那个必要。张道长,请接招吧。”
任不悔正要阻拦,张天成却上前施了一礼:“好,那少侠请出招吧。”
黑衣人侧过身,右手向张天成推出,身形虽未动,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张天成涌去,张天成运起真气抵挡住,却感觉这股力量源源不绝,极其强大,险些抵挡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张天成虽然想闪开身化解掉这一击,却感到四面八方皆有十分强大的力量,将自己笼罩在其中,动弹不得。黑衣人手上微微一加力,张天成终于无法抵挡,向后飞出,慧海大师见势,飞身上前接住张天成。张天成随慧海大师落地后,紧皱眉头,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张怀理见状,拔剑指向黑衣人:
“阁下到底是何人,华山论剑旨在切磋,何故出手便重伤家师?”
这时却闻人群中有人喊道:“张前辈,切莫和他动手!”
众人循声看去,说话之人原来是齐路遥,齐路遥走上前来紧锁眉头说道:
“此人…此人便是那夜擅闯我派,又险些轻取我性命之人。”
人群中很多人不明就里,但是,两年前去过临安的那些侠士们则全都听齐路遥和雁归南讲过两年前黑衣人夜袭归雁门的事,不禁对这个黑衣人警惕起来。
黑衣人稍稍抬起头,打量了齐路遥片刻,但他宽大的斗篷十分诡异,虽然他抬起头来,可众人却仍然看不清斗篷的阴影下此人的面容:
“原来是你啊,受了我的一击竟然并未留下任何伤损,很好。不愧…”黑衣人似有未尽之语,但却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也罢,你叫什么名字?”
“齐路遥。”
“好,我会记住的。”
这时雁归南走上前来问道:“这位高人,就是你夺走了我派的秘籍吗?”
“你的?哈哈哈哈,那天地造化的神物也是你等俗人配拥有的吗?”
“高人误会了,雁归南并无意据为己有,只是那卷秘籍乃是一位老者托我保管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你不是那位老者派来取回秘籍的,就请你还来。”
“哦?有意思,那我若是不还呢?”
“那…在下就只有得罪了。”
“哈哈…好,那卷东西就在我这,你若是打赢了我,我就还给你,你们可以一起上,对我这样的…恶人,不必讲你们的什么江湖道义。”
韩风闻听此言,拔剑走上前来:“好大的口气,那好,雁兄,我来助你。”
齐路遥急忙上前拉住雁归南:“不要,师父,韩前辈,这人的功力不是你我等人能企及的,千万不要冲动啊。”
段亦飞也上前劝解:“师父,前辈,师弟说的对,切莫意气用事。”
雁归南摇摇头:“此人夺走秘籍,日后我与那老者无法交待,必须要夺回来。”
黑衣人冷哼一声:“哼,雁归南,我劝你听你徒儿的劝,我来此只为武林盟主之位,不想过多杀生,你最好不要逼我。”
面对与自己实力高下悬殊的黑衣人的威胁,雁归南依然毫无惧色:
“武林盟主之位怎能让你这种人夺去,今日就算不为夺回秘籍,我也要阻止你夺取盟主之位。”
黑衣人还未答话,一旁的众位侠士纷纷举起兵刃:“不错,我们选出武林盟主是为保卫武林,岂能让你这种心狠手辣、来历不明的人为之。”
黑衣人冷哼一声:“哼哼哼,好,同仇敌忾啊?那你们就一起上啊!”说完,运起真气,猛地一震双臂,一股强大的力量四散开来,众人只觉一股气浪袭来,站立不稳,纷纷倒地。齐路遥见韩风和雁归南已经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便没有上前,转回头环顾了一眼,见韩如霜也倒在地上,急忙站起身来跑到她身边将她扶起,关切地问道:
“如霜,没事吧?”
韩如霜俏脸一红,笑着摇摇头:“我没事。”
慕容起和韩如冰一直在后面观察情况,见此情景也急忙赶上前来,慕容起扶起韩如雪:
“如雪,你还好吧。”
韩如雪点点头:“嗯,我没什么,慕容大哥你呢,你没事吧?”
“我也没事。”慕容起说完,又对韩如冰说道,“韩大哥,快去看看雁大侠和师父怎么样了。”
“知道。”韩如冰话音未落,便跑到了韩风和雁归南身边。
此时黑衣人已经不耐其烦:“快把令牌给我,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慕容起闻言,对韩如雪说道:“如雪,你在这等等。”说完,跑到了任不悔身边,“任前辈,请把令牌借我一用。”
“怎么,你想干什么?”
“前辈放心,慕容起已有计较了。”
“那好吧。”任不悔点了点头,便将令牌交给了慕容起。按理说慕容起资历甚浅,华山掌门对其也并不甚了解,本是不该轻易将代表着武林至尊身份的令牌交于他手,但任不悔将令牌交给慕容起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因为信任,武林中人向来重情义名誉,以他的判断慕容起并不是那种贪生怕死或是诡计多端之人;其二,华山论剑是武林群雄齐聚首的盛会,所到者皆来自全中原不同角落,一旦武林盟主选出,不久便会天下皆知,至于令牌,其实只是一种形式,就连武林盟主之位本身,也如慧海大师所讲,只是精神上的领袖而已,并无实权,所以即便是令牌被某人夺走,也不会就此成为武林盟主,而且反而会导致全武林与其对立的局面。是以任不悔才会毫不犹豫地将令牌交与慕容起。
慕容起接过令牌急忙跑到张天成身边,对黑衣人说道:“这位客官,不好意思,您稍稍来迟了一步,华山论剑已经打烊了,本届武林盟主已经选出,就是武当派的张道长,您若想比试,下次请早吧。”
“哼,我劝你不要跟我油嘴滑舌,小心我杀了你。”
慕容起笑笑说道:“依照华山论剑的规则,武林盟主已经选出,令牌只归盟主所有,若是再有人想要夺取令牌,就是我武林的公敌,人人得而诛之,就算令牌被你夺去了,也丝毫没有用处,却反而是个引出无数麻烦的祸端,所以说,我并非是想阻止你,而是想帮你、提醒你啊。好了,你信不信随你,反正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若还是想要,那我就送给你好了。”说完装作漫不经心地一松手,将令牌丢在地上,踩在脚下。
黑衣人沉默片刻:“你…好,很好,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我乃是临…啊…”慕容起心想:我要是告诉你我在临安,你岂不是要去找我们的麻烦?你就去太平镇慢慢打听我的侠义事迹吧,“临时来凑数的,太平镇迎客楼小二,慕容起。”
“好,我记住了。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我听得真真切切,既然你们视我等为异端,那,便是夺下这武林盟主之位也是白费功夫了吧…呵…罢了,这武林盟主之位对于我等修仙之人本也无用。不过…没想到这次来华山还能认识两个这么有意思的少年。归雁门齐路遥,太平镇慕容起…看在你们两个的份上我就饶了这些人的性命。记住,我会去找你们的。”说完,转身要走。
这时马如山走上前来:“怎么,你想逃吗?那《绝尘篇》呢?”
黑衣人回头看了看马如山,沉默了片刻,冷冷说道:
“我已经对盟主之位没兴趣了,谁想要那已被人弃之如敝履的令牌,尽可自己取来。至于那秘籍…日后自有机会…”
话音方落,黑衣人竟然从身后的断崖又跳了下去。慕容起见状,两腿一软,坐倒在地。韩如雪忙跑上前来关切地问道:
“慕容大哥,你怎么了?”
慕容起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我…我…可吓死我了,我现在浑身都在抖啊。”
“刚刚把我也吓坏了呢,万一那个人真的动手,你要怎么办啊?”
慕容起摇摇头:“我不知道。”
韩如雪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什么?”
慕容起无奈地笑笑:“我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让他赶快离开,见招拆招而已,哪想到他真的这么好哄,竟然真的被我两句话送走了。所以现在我想起来,实在后怕得不得了。”说完,由韩如雪搀着他站了起来,他慢慢走到断崖边向下看了看,嘟囔道,“哎…希望老天开眼,他跳下去以后能摔死他,免得他日后找我的麻烦。啊对了,张道长没事吧。”
韩如雪一惊:“哎呀,我却忘了师公他老人家也受伤了。”说完,急忙跑到了张天成身边探望。
这时众人也都已经无甚大碍,纷纷围到张天成身边。韩如雪蹲下身去:
“师公,你还好吗?”
张天成摇了摇头:“无妨,只是硬接下那一击受了些内伤,你们没事吧。”
“我们还好,刚刚只是受那股力量冲击,体内气息激荡,现在已经没事了。”
张天成点点头:“那就好。”说完,眉头一皱,又一口鲜血吐出。慧海大师见状,对众人说道:“张道长受了很重的内伤,快扶他回去,老衲来为他疗伤。”众人闻之,急忙帮助慧海方丈和张怀理把张道长送回华山派,雁归南对段亦飞道:
“亦飞,你快去配几副归元散,为张道长疗伤。”
“是,师父。”段亦飞说完,急往山下买药去了。
众人随后一起回到了华山派。回到华山派之后,慕容起似乎有什么心事,神色凝重地带着韩如雪去花园之中商量什么事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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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华山派客房。
经过一下午的疗伤,又服过一颗武当派的疗伤灵药混元丹,张天成的伤情终于稳定下来,此时众人正聚在张天成房中。
张天成坐在床上对众人说:“今日那个黑衣人武功奇高,身形未动,但那一击的内力却极强,贫道我根本就无法抵挡,更不要说化解了。”
齐路遥点点头:“没错,晚辈那次险些致命的内伤,就是被他这样随手施为所致。”
慧海方丈沉思片刻后说道:“阿弥陀佛,武林中竟还有此等高手,可他到底是何人,师承何处,为何我等从未听说过?”
韩风突然想起一事:“对了,诸位,我现在才想起,还有一事未向各位说起。两年前,也就是众位离开临安不久,起儿与雪儿分析过后,怀疑那魑魅堂密室中还有其他密道,所以我们就在几天以后再探了那个密室,果然在内侧找到了一间密室以及一条通向山另外一边的通道。”
众人大吃一惊,雁归南问韩风道:“什么,那密室中可是有何秘密?”
“我们在那里找到了魑魅堂制毒秘籍,那本书已经被我们化为灰烬了。”
张天成赞许地点点头:“你们做得对,那等害人之物绝不可再留于世间。不过…你们有没有将那秘籍中各种毒物的解药配方记下?”
韩风一惊:“这…对啊,解药!糟了…这倒是我们的疏忽了…唉…”
张天成摇了摇头:“无妨,秘籍既已烧毁,韩大侠也就不必懊悔了,况且当年怀理对我说过,就慕容公子体内之毒看来,他们的解药也只是起以毒攻毒之效,并不能将毒质化解,所以,看来也未必是正道,记下了恐怕也并无益处。你们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发现?”
韩风点点头:“没错,起儿和雪儿猜测可能有人在幕后协助魑魅堂,所以我们派人在那附近秘密巡视。我们在那里蹲守了几天之后,果然有一个黑衣人去了那里,那人武功也极高,我们没能抓住他,冰儿还险些命丧他手。”
张天成奇道:“什么?难不成与今天那个是同一个人?”
“怪就怪在,那人的身形、声音以及性格似乎都与今日那个人不同,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雁归南紧皱眉头:“这么说来,那魑魅邪教竟然是受那伙黑衣人指使,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张天成眉头微皱说道:“若是如此,那这些黑衣人的身份就更加神秘了,不但武功奇高,而且竟能驱使此等邪教,我们却连他们的身份和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晓。”
慕容起与韩如雪交换了眼神,韩如雪对他点了点头,慕容起也点头回应,随即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
“师父,众位前辈,我想…我或许知道那些人的来历。”
韩风闻听慕容起知晓黑衣人的身份,万分惊讶地问道:
“起儿,你是如何知道的,他们是什么人?”
慕容起施礼答道:“徒儿今日注意到那黑衣人的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这武林盟主之位对于我等修仙之人本也无用。’”慕容起着重强调了“修仙”二字。
段亦飞惊道:“修仙?难不成…他们是寻仙问道之人,他们用的那是仙术?”
众人闻之皆是大惊,慕容起点点头:“刚刚我和如雪想过,这个猜测虽然匪夷所思,不过以今日的情况来看,他随手施为能将张前辈打成重伤,又能来去如风,竟敢从断崖跳下,这些对于常人来说绝无可能,但若说他们是修仙之人,那么这些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张天成疑惑道:“可是…修仙之人应该心灵清明、一心向善,隐世而居的,又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而且竟还会帮助魑魅堂那样的邪教呢?”
“这点我们也想过,我想这很可能是因为这一众人自身的性格所致,他们拥有了强大的仙术之后,沉醉于那强大的力量之中,失去自我不能自控,就利用那常人无法企及的力量来到世间为所欲为。”
慧海大师点点头:“不错,突然拥有了足可以纵横天下的力量之后,若是意志薄弱的人就很容易因为过于自负而丧失心智,沉醉其中而不能自拔。”
雁归南依旧紧皱着眉头:“即使我们知道他们是修仙之人,可我们又如何对付他们,而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慕容起对雁归南说道:“前辈,虽然我还不能确定,但我觉得很可能与前辈你们口中说的秘籍有关。”
“那卷《绝尘篇》?”雁归南惊奇地问道。众人此时面面相觑,一时没有了办法,雁归南接着说道,“可是他们要那秘籍到底有何用处呢?”
“这点我们就不知道了,或许那不是什么武功秘籍,而是他们修仙之人需要的修行秘法之类也未可知。前辈,您说过,那秘籍是他人交托给您的,那么那个人是否对您说了那秘籍的事,前辈您又是否知道其中的内容是什么呢?”
雁归南摇摇头:“那位老者对秘籍的内容来历只字未提,只是让我们师兄弟三人替他保管。而且那《绝尘篇》中用的也是一种密文,我们也看不懂到底是何内容,只怕若不是那个老者再次现身相告,我们根本就无从考证其中内容了。”
韩风微蹙着眉头说道:“这样说我们是没有丝毫线索了,而且我们在明,他们在暗,难道只有坐以待毙,没有任何办法了?”
慕容起对韩风道:“师父,您放心,我以前听说过,在昆仑仙山之中有很多求仙问道之人,而且也是有门派的,在那里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我和如雪早已决定一起去游历天下,不如就把昆仑山作为我们的第一个目的地,就算找不到线索,也只当作是去游历一番了。”
众人听了皆十分惊讶,韩风对慕容起道:“这昆仑山可不比华山这样的山峰,整条昆仑山脉方圆千里皆是莽莽荒山,想要找到那些隐秘的修仙门派谈何容易,天下有多少人想要寻到仙境,但又有几人能得偿所愿,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这些我们也想过了,但我想,如果不去找,也就只有望着那无边的荒山兴叹,坐等那些神秘人来为所欲为。所以想要知道自己有无仙缘,也只有亲自去试一试才能得晓。”
张天成十分赞赏地点点头笑道:“好,正是要有此志气,若无这种信念,绝无可能得遇仙境。慕容公子,如雪,你们二人根骨清奇、心灵澄澈,颇有道家之风,依贫道来看,一定是有仙缘的。而且就算你们无心修仙,这也不失为一次修行历练的机会。”
韩风也点点头:“那好,既然张老前辈这样说了,你们又心意已决,那就去历练一番也好。起儿。”
慕容起躬身施礼:“师父。”
“为师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现在还有最后一点要告诫你:不论为侠与为仙者,都必须保持一颗善心,否则便会与那些黑衣人一样,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多谢师父教诲,徒儿谨记于心,绝不敢忘怀。”
韩风点点头:“好,现在你已经出师,日后定要多为善举,多行善事,莫要辱我门风。”
“是,徒儿谨尊师命。”
韩风笑笑:“起儿,现在我要以一个普通父亲的身份对你说一句话,那就是…我把我的雪儿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给我照顾她啊。”
慕容起微微一笑,随即正色说道:“师父放心,慕容起一定会照顾如雪一生一世,若有背叛,天地不容。”
“哈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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