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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华山月影情定处(上)

片刻之后,场上的善行也已连胜三场,到此时,年轻人除慕容起等几人外,几乎已经全都上场比试过。几人互相交换眼神,刚要开口询问,只听一个女子温婉动人的声音由场下传来:

“武当派韩如雪向小师父讨教了。”

众人向武当派的方向看去,只见韩如雪足尖轻轻点地,飘然来在场地中间,向善行欠身一礼,一声清吒,拔出凤剑便向善行而来,善行举棍相迎。少林功夫以刚猛取胜,偏偏武当派擅长以柔克刚,每当善行的齐眉棍带风扫至韩如雪面前时,韩如雪都能巧妙地化解,并予以反击。已经有五十回合左右,几乎还未见韩如雪有太大的动作,慕容起在一旁看得高兴,从腰间拿出玉箫,吹奏起来,这样一来,韩如雪就仿佛在随着悠扬的乐声在曼舞一般。

又过了二十回合,善行终于败下阵来。随后善行的师兄善心小和尚舞棍迎来,韩如雪依旧没有太大的动作,每次都能将带着风的木棍轻轻拨开,不过善心的武功更胜善行一筹,竟与韩如雪一连战了百余合未分输赢,一天以来还未能有哪两个人能战到此种地步。

慕容起为韩如雪着急,忽然灵机一动,定下心神吹起一首极快的曲子,曲风变化怪异险奇,乍闻完全没有章法。只有张天成及韩风等寥寥几人带着微笑玩味地打量着慕容起,原来慕容起的曲子竟是有意向韩如雪指点出善心招式的破绽。而此时韩如雪的招式也确如舞步一般随着乐声而变化,只过了二十回合,善心终于招架不住,一个破绽,被韩如雪举剑一挑,木棍脱手,善心接住齐眉棍,立单掌向韩如雪施了个礼:

“韩女侠武功高强,善心佩服。”

“小师父,承让了。”韩如雪凤剑还匣,对善心欠了欠身。

韩风很是欣喜地对慕容起说:“哈哈,起儿果然机智,竟能想到用乐声指挥雪儿,你们二人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慕容起微微摇头,目光注视着场上的韩如雪,笑道:“呵,这也多亏了如雪的冰雪聪明。其实如雪的武功远非善心小和尚可比,但她实战太少,不擅于寻找对手破绽,再加上场内与场外感觉完全不同,很难及时发现对方弱点,所以才让善心有机会和她抗衡。”

韩风笑笑:“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呵,不过你这样护短,以二敌一,也不怕人家说你们这对小娃儿耍赖。”

慕容起笑着挠了挠头,也不反驳,转回头继续看着场上韩如雪的表现。

韩如雪素有“中原第一美人”之称,这在中原武林已流传甚广了,然而真正见过她的武林中人,也只有武当派众人和一些与韩风交好,或到武当派拜会过的人而已。如今韩如雪上场,无疑,成为了华山之巅众女侠中最动人的风景。韩如雪纤细玲珑的身形让一些年轻的少侠竟然不忍心上场与她对敌,所以那些不甘韩如雪比自己美丽,又被人说武功也不如她的年轻女弟子,于此时,一一登场。

然而韩如雪的武艺,不但得了张怀理倾囊传授,更得了武林泰斗掌门张天成的点拨教导。在武当派年轻弟子中,陈淮安等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也仅仅谦称自己为年轻一辈中的中流弟子,但韩如雪却被一致公认为武艺道法皆列首席的最杰出弟子。

是以,那些女侠们,又在韩如雪的剑法下,一一退场,第四位与她交手的天山派女弟子下场时,竟然痛哭失声,使得韩如雪竟然有些手足无措,收剑上前劝慰。

第六位与她交手的,是一位无门无派的少年游侠,师承于一位江湖上久负盛名的老拳师,他与韩如雪比试的是拳脚功夫。

武当派的太极功中,拳法仅次于剑法,为武当派看家本领之一。众人印象中,武当派太极拳法虽然柔美,但许多招式动作夸张,不适合韩如雪这般娴静的女子使用。但其实只有武当派弟子知晓,武当功夫皆以心法口诀为主,至于动作,除一些基本动作及一些将难以理解的口诀具象化的动作外,皆是由心而发,应势挥洒,若是将动作固定了,则那一招式立时便落于下等了。是以每一个武当弟子使出的太极功,无论是各路兵刃、拳脚、点穴还是轻功,皆有所不同,甚至可说是大相径庭。正因如此,各派武功皆不免有所外流,唯独武当以太极功为主的各路功夫,唯有优秀的武当真传弟子,方能挥洒自如。

而此时场上的韩如雪,更是武当派的杰出弟子,这一场,她所用的太极拳、太极掌,竟使场外的所有人,都看得痴了。

韩如雪自幼喜着裙装,所以从她在武当派学艺之初,下盘功夫不雅便是她一直困扰的难题,后来,在张天成的点拨与协助下,她将所有需要以稳健却不雅的马步、仆步、弓步等下盘功夫借力的招式,都转化为以“前冲”、“跃起”、“下落”之势来借力的招式,因此,她使出太极功中的拳脚功夫破天荒地融入了轻盈灵动的下盘动作,一招一式无不令人大开眼界,这样的招式下盘无从借力,不再稳健,若非精于舞蹈的她,恐怕无人敢用,更没有人能运用得如此自如。那曼妙的身姿,如仙子御风,那流畅的动作,如闲庭信步…这场景哪里是在比武,分明是在踏歌曼舞。

虽然太极功中的所有功夫,招式都十分轻柔,可无论是前几场的剑法,还是这一场的拳脚,由韩如雪使来,恍惚间竟难以看出是威震武林的武当功夫,那如风摆杨柳般灵动的身影,无论如何,也难和刀光剑影的江湖,联系到一起。然而,就是这样看似柔弱无力的招式,有了韩如雪精深的内功相佐,也能让所有轻视她的对手惊诧。

刚刚上场时,这位少年虽亲眼见证了韩如雪剑法之高,但对她动起拳脚来,却不忍心尽全力。可到最后,全力一搏的他也被韩如雪轻柔的招式逼退之后,那少年飞身跃出场外,向韩如雪拱手一礼,随后竟未发一言,洒脱地笑着下山去了。

而这时,一直没有动静的归雁门终于出手,马如山走到场中向韩如雪施了一个礼:

“韩女侠,归雁门马如山请教。”

韩如雪微微垂首,欠身盈盈一礼:“是马兄啊,那就请您赐教吧。”说完,轻轻一挥凤剑,身影飘然而至马如山面前,两人就势战在一处。韩如雪不敢轻敌,使出深具韩如雪独特风格的武当派轻功,身形闪动,淡粉色身影飘忽不定。马如山则是以稳求胜,以守代攻,两人战了近百回合,未分高下,这时韩如冰终于忍耐不住,拔出荡魔剑,跳进场内,大喊一声:

“妹妹少歇,哥哥来也!”

韩如雪闻之身形一闪,跃出圈外,无奈地笑了笑,插剑回鞘,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之后,离场走到了慕容起身旁。

此时,只见场上韩如冰极其亢奋,舞得手中厚重的荡魔剑发出“嗡嗡”的破风之声。他忍耐了一天,终于爆发出来,用尽全身解数,片刻之间,不到二十回合马如山已经不敌,跳出圈外:

“韩兄弟好功夫啊。”

“果然虎父无犬子,那我也来试试。”一旁的段亦飞笑了笑,兴奋地跳出来,拔剑与韩如冰斗在一处。段亦飞知道韩如冰忍耐一天,早已耐不住性子,一上场必定拼尽全力,所以一开始只是躲闪,来节省体力。一直战了近百回合,几乎都是韩如冰一人在追打段亦飞,段亦飞一直在闪躲格挡,场下的韩风摇摇头笑道:

“这小子不听说劝,活该有此一败。”

韩如雪笑道:“爹爹,现在胜负还未分明,不要对哥哥这么没信心嘛。”

韩风笑着摇了摇头:“他的武功和段亦飞倒是旗鼓相当,不过他如此一味猛攻,段亦飞却一直蓄势待发,待他锐气尽失,也就是他落败之时了。”

韩如雪笑着望向韩如冰:“谁叫他武功不济,脑子又一根筋,败就败吧,也好受受教训。”

又几十合过去,段亦飞见韩如冰锐气已失,开始发力,逐渐转守为攻。又过四十余个回合,韩如冰见已经没有胜算,心下叹道:都怪我不听爹爹的劝,过于冲动,现在只有用那招来垂死挣扎了。想到这里,他剑锋一转,用起了慕容起教他的归雁剑法,段亦飞看出韩如冰使用的是他十分熟悉的归雁剑法,但不知韩如冰是何意,而且韩如冰败势已定,所以他仍然全力进攻。刚刚满二百回合,韩如冰已然招架不住,跳出圈外,向段亦飞一抱拳:

“哈哈,失策失策,本想用你们归雁门的剑法来胜你,只可惜我练习的日子尚短,未能成功,实在是弄巧成拙,失策啊,哈哈哈哈。”

段亦飞立刻明白韩如冰之意,却也不点破,而是笑着说:“哈哈,早就听闻韩兄之武艺汇百家所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我也只是侥幸胜在对这归雁剑法比较熟悉而已啊。那韩兄日后多多练习,我们再找机会较量。”

“好。”韩如冰见段亦飞出言回护,为自己保全面子,心中很是感激,当下也不再客套,拱了拱手,便下场走回韩风身旁。韩风又好气又好笑地斥责道:

“你这个臭小子,学艺不精还要找借口。”

韩如冰嬉皮笑脸地道:“嘿嘿,爹,这样至少不会丢你的人啊。”

“你啊…起儿,我想你也是时候上场了。”

慕容起笑着点点头:“是,师父。”

“慕容大哥,小心啊。”韩如雪站在慕容起身边说道。

“放心吧,如雪。”

慕容起走上场来,抱拳一礼:“段兄,小弟慕容起不才,请段兄多加指教。”

段亦飞笑笑:“哦,慕容兄弟,你终于上场了,那就请多指教了。”说完,举剑飞身上前,慕容起拔出龙剑招架,两人便战在一处。

慕容起武功的进步简直如有神助,虽然只学艺两年,但在韩风和韩如雪的共同指导下,却已有普通人十余年之功。与段亦飞较量百余回合之后,将剑锋一转,也用起了归雁剑法,慕容起学过的归雁剑法虽然只有四式,却已经比归雁门大多数弟子还要纯熟,不单段亦飞,连身后的雁归南也很惊讶。又过了五十余回合,在一旁观看的韩如雪看破了段亦飞的招式弱点,刚要开口指点,忽然心思一转,将背后的琴取下,放在几上轻轻地弹奏起来,慕容起听到琴声,知是韩如雪为他助威,心中十分兴奋。刚刚为寻找对方破绽而守多攻少,此时依韩如雪的琴曲找到了段亦飞的破绽,招式立即变得凌厉逼人,又三十回合过后,段亦飞跳出圈外:

“哈哈,慕容兄弟你的武功进境果然神速,段某败了。”说完,拱手施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段亦飞刚刚下场,齐路遥便走上前来,向慕容起深施一礼:

“慕容兄,小弟齐路遥就来领教一下慕容兄的武功。”

慕容起笑笑:“齐兄弟,我等这个机会也等了两年了,今天我就来好好和齐兄弟你比试一番。”

“好。”

慕容起乌黑的长发和洁白的英雄氅随风飘扬,一身侠士风骨。齐路遥拔出长剑,临风而立,衣带飘摆,一派大侠风范。两人相对而立,眨眼之间同时舞剑上前。而韩如雪则在一旁弹着一首铿锵有力、振奋人心的曲子。两人皆是拼尽全力,慕容起招式迅猛,齐路遥剑招凌厉;慕容起剑招千变万化,齐路遥招式变化由心,两人真不愧棋逢对手,场外的众人中,不单年轻侠士看得目瞪口呆,各位前辈高人也都点头称赞,尤其是雁归南与韩风,脸上都露出了欣慰与自豪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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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已到傍晚,天色已黯淡下来,华山之巅上,依然响着兵器碰撞的清脆声音和古琴清脆婉转的乐声。慕容起与齐路遥已经斗了不下二百回合,二人竟然没有一招被对方抓住破绽。此时的二人仍然看不出有丝毫疲倦,而且看起来竟然是越战越勇,旁边观看的人连眼都不敢眨,生怕转眼间就分出胜负,但二人似乎都不肯轻易认输。一旁的韩如雪见此情景,着实为慕容起捏了一把汗,但是手中琴声依旧丝毫未乱。

场上二人又斗了几十回合,这时韩如雪似乎想起什么,琴虽未停,但却逐渐将曲风放慢,到后来已经转为‘林沐初雨’,伴着清脆婉转的乐曲,二人的招式也放缓了,慕容起听着这熟悉而充满生机的琴声,不由得兴奋起来,因为这时的他突然领悟到了曲中“道法自然”的真谛,剑法之中,似乎融入了道法中所谓的“自然”,这正是武当派武艺之精髓所在,所谓的“以柔克刚”。当齐路遥的剑直刺来的时候,慕容起并不正面去接,而是向后闪躲,并依他手中宝剑的来势而后发制人,使得齐路遥不但无法使出有力的攻击,而且被迫回防。

又过了二十合左右,慕容起猛然欺上前去,将齐路遥的剑轻轻挑开,身体顺势闪到齐路遥身侧。为免被抓住破绽,齐路遥只得向后闪去,与慕容起拉开距离。然而不料此举正中慕容起下怀,慕容起突然向齐路遥冲去,也不顾齐路遥的剑向自己刺来,右手以疾风迅雷之势挥剑横削。这招以攻代守逼得齐路遥举剑招架,却没想到此时慕容起左手已经摘下挂在腰间的翠竹箫,当两柄剑接触,迸发出一阵火花的瞬间,翠竹箫已然指在了齐路遥胸口。两人的动作便止于此,齐路遥微笑道:

“慕容兄,我败了。”

韩如雪和韩如冰同时站了起来,韩如雪紧紧抱着星河抱月琴,脸上绽放起笑容,韩如冰则兴奋地喊道:

“好!”

场上二人把剑收起,齐路遥向慕容起一抱拳:“没想到慕容兄的武功竟能到如此境界,路遥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慕容起拱手还礼:“齐贤弟言重了,我能赢是因为投机取巧,另有…呵,高人相助。否则我想我肯定不是齐贤弟你的对手。”

“慕容兄你过谦了。”

段亦飞上前说道:“哈哈,还好刚刚我知趣,早早下去了,不然连三弟都不能取胜,我接着和慕容兄弟较量岂不是要败得更惨。”

“哈哈,段兄你说笑了。”慕容起谦虚地说道。

一直在一旁观看的众人纷纷议论起来,皆为两位少年人的武功所惊叹。华山派掌门任不悔走到场中间,对正在议论的众人高声道:

“诸位,诸位听我说。今日最后,我们见识了一场极其精彩的较量。两位少年能势均力敌激战近千合,这种情况在往届极是罕见,而且这两位少年各自身怀绝技,大家可真是大饱眼福了。好了,今天天色已晚,山路难走,大家就随在下到敝派休息吧,明日一早,最先上场的就是这位韩风大侠之首徒,技压群英的慕容起少侠。”

众人齐声回应,在为慕容起喝彩过后,一同回归华山派去了。慕容起拉住齐路遥,喊住韩如雪和韩如霜:

“哎,路遥,等等。如霜,你过来,如雪,你也一起来吧。”

“慕容兄,有何要事啊?”齐路遥问道。

“哈哈,就是之前与你约定要告诉你的事,现在正是良机。”

齐路遥恍悟:“哦,是吗,慕容兄你到底要说什么事,为何弄得这样神秘?而且还说什么好事坏事,我一直疑惑着,却不得其解呢。”

慕容起笑笑:“至于说什么好事坏事,那只是障眼法而已,卖个关子,好让你的印象深刻些。我要说的…其实是你和一位女子的终身大事。”

“什么!?”齐路遥闻言,顿时震惊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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