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儿林安雅和张秀进了堂屋,那头张志刚揽过张国梁就进了西屋,“咣”的关上门插好门栓,揪着头发就开始转,一边急、一边问,“梁子,你是咋想的,你是真看上人家啦?”,张国梁刚吐了个字头儿又被打断,“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兄弟我说实话我是真的看上这个人了,我知道这有些不地道,可真的一眼就进了心里跟猫抓似得,你们现在也没在一块儿,怎么各凭本事怎么样!要因为这你不认我这个兄弟我也认了,总之是我对不住你一回。”说完眼巴巴儿的看向张国梁。
张国梁上去就锤了刚子一拳,打在胸上一声闷响,“你说什么呢!我拿安雅是当亲妹子看的,你胡咧咧什么呢!”
“真的,真的,是我胡说,是我胡说,梁子别生气”说着拉着张国梁坐到炕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小萍,我们,我们都说好了。”张国梁气的狠了,什么不认兄弟都到哪了。张志刚这儿却眼前一亮,“看我都急糊涂了,都忘了小萍这码事儿了”,说着舔着脸道:“哥哥这不是第一回上了心嘛!自家兄弟你就帮帮忙,总不能流到外人田里,等我和安雅成了你就是大舅哥,不!你是我亲哥还不成吗?”
张国梁都被他气笑了:“哪有你这样的,还得安雅妹子愿意啊。”说是这样但张国梁心里明白,要是安雅妹子愿意留在村里,刚子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张姓是大槐庄的大姓,自家和刚子同姓却不是一家。刚子大伯是村长,爸妈去的早家里就剩个老太太,老太太心疼孙子死活不肯跟当村长的大儿子一起过,就守着孙子洗洗刷刷和大儿子给的粮食养活了俩人。老太太心里清楚,就怕带着孙子住到老大家小孙子挨儿媳妇、孙媳妇的白眼。刚子也是个好的,干活有力气,进了山是个好猎手,这两年往周边县里偷偷倒腾东西,自己也跟着弄过两回知道其中的赚头,安雅妹子跟了他准能好过。
“那这样明天你就别去了,就说你有事儿走不开,我保准把安雅妹子好好儿的带回来……”张志刚乐呵呵儿的想着。
“得了吧,我是为你好才跟着去的,你俩现在啥身份也不是,叫人看见了名声就毁了,我跟着还能说是表哥表妹,别人也没的说不是。”张国梁只想翻白眼,平日里的聪明劲儿都到哪儿了。
“对,对,叫人看见就不好了。唉!真是麻烦!”说完又呵呵傻乐起来。
不顾好兄弟的白眼,张志刚硬是又在张家磨蹭了一个多钟头,可眼见心上人一次也没出来,只好蔫儿蔫儿的被梁子赶出了门。回去后又仔细擦了一遍车子,拾掇了一身儿干净衣服,点了又点柜子里的钱想着明天换点儿布票、糖票,不是说女知青都爱这些吗!一下午就在兴奋和毛躁里度过。
而张家这边儿安雅早早儿的请了一天假回了知青所,张叔晚上吃了饭不一会儿就发现小儿子推了辆自行车回来。
“你这是干啥,推了你哥车子他明天怎么去上班儿?”大儿子张国栋在县里厂子上班,天天骑车往返。
“我明天有事儿,我哥跟村东头的二牛哥一起走。”说完闷声回了屋。
张大队长指挥五百多人秋收都溜溜儿的,对这个拧性子的闷儿子却没办法,手一背攥着烟袋锅子回屋里了,你不说我还打听不出来吗!第二天早上直接塞了一块钱过去。
一夜无话,清早儿的薄雾散去,林安雅收拾好背包拴上门真要出去,就被闫妮拦住:“哎!安雅,你这是去哪啊!怎么还背上包了。”安雅一瞧闫妮、李美凤等几个人刚刚起来,现在活儿少了,队长催的少有些女知青就偷懒迟些去,反正不靠这几个工分过活,队上少给一两分也不太管,没想到现在七点左右这几个还没下地。
“哦!我请了一天假去县里。”
“对啊!队长是你亲戚,请假倒方便。”啧啧了两声又道:“要不你帮我捎点儿东西吧。我带的东西少,是什么也缺!有布的话给我扯半尺,要黑的。一双鞋底大小和你的一样,盐也称点儿,这些日子寡淡死了。就这样吧!”说着甩甩手就要走。
安雅等了她一会儿才说:“钱呢?”,闫妮作恍然大悟样,“看我,都忘了,我这回屋还麻烦,你想替我垫上,回来就给你。”说着一副咱俩谁跟谁的样子。“钱我能垫,票呢?我也没多少,不够给你垫的。”见糊弄不过安雅,闫妮大声嚷道说:“不就一点儿东西,帮个忙都不肯,算了!算了!我以后自己买去,真是的……”说完转身回屋了。
安雅脸色一冷扭头就走,周围的几人一看没热闹瞧了也散了,谁看不出来闫妮这是坑林安雅呢,这会儿票比钱还难搞,谁也不是傻子。
村口
安雅气冲冲的走出来,远远就看到两辆大杠,张志刚的后座上、上把手都挂满了东西,张国梁的车上只有把手挂了两个篮子,都捂得严严实实。
“国梁哥,刚子哥,我来迟了。”
“不迟,不迟,我们也刚到。”刚子在一边立马回答。
等安雅坐稳,两辆车“攸攸”的驶出,两边的田野呼呼的倒退,混合着庄稼特有的甜味儿、泥土味儿从风里传来,呼啸着吹乱安雅的头发。快速的经过早起进城的行人,大声的笑着声音从胸肺里涌出,释放着束缚下的叛逆,。自由、自在,就连颠簸也成了乐趣,在这段无人的土路上,安雅第一次放松了心情,卸下了伪装,哪怕依旧要融进这个时代也请让我喘口气,放空脑袋歇一歇,就一小会儿。
感觉身后的安静张国梁不解,今天的安雅好像有些不一样,往日那种成熟、自持都在刚刚消失。张志刚到没这样的感觉,只是看到心上人开朗、娇憨的另一面心里越发痒——以后一定要让媳妇儿过上好日子,天天都能这么开心。
将近一个小时的颠簸,终于看到了县城的房子,走的慢一方面是路难走,另一方面是带着鸡蛋一类易碎物品要小心,两个男人先送安雅到邮局门口才去办自己的事儿。
进城的路上国梁哥就指给自己买东西的地方,眼见两辆车子消失,林安雅转身进了一条隐蔽的小巷。一会儿背着一个大麻袋回到邮局门口,抬头走了进去。
再走出来已经是一身轻松,麻袋里的是安雅这些日子在村子里买的小米、红薯干、各种豆子,比起城里便宜多了,可惜现在不准买卖,安雅只好说是自己吃的偷偷买了一些,这点东西寄回去也就尝个鲜,但好歹让家里放心。其实这种事村里常有——你不是不让买卖嘛!我们给亲戚不行嘛!
就像一个怪圈儿,农村人羡慕城里人:有工作赚工资旱涝保收、住的干净穿的漂亮有面子,各种票都方便弄到。城里人羡慕农村人:想吃什么种什么永远饿不着,不用打肿脸充胖子招待乡下亲戚。外面的人想进去,里边的人想出来。
安雅一边儿乱想一边儿走进供销社,比起老家的百货商场,这儿的供销社就差了一个档次,售货员刚刚上班儿爱答不理的,货品也没有全部摆出。安雅索性先到街上转了起来,现在可没有什么摆摊的,铺子也都是国家的,无聊的转了几条街越走越偏,可能安雅也没意识到她是怎么走到这边的,眼见路上行人有的过去和靠墙站的人比划一下,就双双转进旁边的巷子,有时空手出来,有时遮遮掩掩拿着东西出来。
安雅看的有趣,拍拍手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