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少爷!”总管满头大汗地喊着,可是庭院中心那个狂舞着剑的人影却丝毫没有停下来。
总管连忙找来几个丫环,“快去叫二少爷和三少爷!”
“是!”
萧海野和萧天挚急速赶来,发现眼前一片刀光剑影中,实虚难分。
“二哥!怎么办!大哥会伤了自己!”萧天挚焦灼地说。
桑千水泪流满面地抽噎,“快想办法让他停下来啊!他之前已经练了四天,不吃饭不喝水的。好容易醉了,等到醒来又开始了!”
萧海野握紧手中的扇子,转眼看着风劲,“风劲,只有一个办法。我们只能强行制止他了。可是大哥现在神志不清,不知道我们能不能……”
“那还等什么!”萧风劲不等他说完就冲进了剑光之中。
萧海野身形一晃也追随而去。
等到他们终于制住了萧天挚,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萧海野和萧风劲身上都增添了好几道伤痕。可是又有谁的伤比萧天挚的更重呢?
“怎么办呢……”桑千水一边为他们包扎一边流着眼泪,“萧大哥他……”
风幽然死了,萧天挚仿佛也死了,或者说是生不如死吧。
他不吃不喝,只知道练剑。人们没有办法只好拿酒灌他,可是他酩酊大醉之时哭喊着的全都是风幽然的名字,在睡梦中痛苦地诉说着他的悔,诉说着他的恨,恨竟然是自己亲手结束了至爱。轮流看护着他的丫环,侍卫每当看到他们的大少爷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的时候也都陪着流泪。
想到这里,桑千水泪水流得更凶了,连萧风劲也红了眼眶。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他问。
那天一涧天上,风幽然坠落之后,如果不是他们几个人拼了命地拉住大哥,大哥早就追着她而去了。以为是救了他,可是等到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萧风劲犹豫了。
萧海野一怔,难道他们真的做错了?现在的萧天挚只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没想到萧大哥那么爱师姐。”桑千水感慨地看着萧风劲,发觉自己是多么幸福。至少她能够和她心爱的人在一起。
看着屋外摇曳的花瓣,萧海野深深叹了一口气。
风幽然……多么执着的一个女子。倘若她不是令大哥如此痛苦的话,连他萧海野也会深深地敬佩她。无论是从智慧到谋略,她都是一个与大哥最相配的对手。如果……他们只是对手的话!风幽然不知道,她的死才是给大哥最重的一击啊!
也许,是天意,正如风幽然说的一样。
他们是注定的敌人!
满地的花瓣忽地飘扬起来,絮絮如雪花,落英缤纷中仿佛凝驻了风幽然的灵,在空中起舞,顺着风的流动,香气染进了风云堡的每一个角落……
九年时间,对于快乐的人来说,犹如手中流沙,转瞬而逝。
而对于一个想死的人,却是漫长得如同江河长川,周而复始,永远没有结束。
白皑皑的雪覆盖着肃穆的天山顶,偶尔几只苍鹰在青蓝色的天盖盘旋,雄健的鸣声令人不得不赞叹在这极寒之地它们仍然是如此矍然孑然。
天山脚下,雪庄。
“大哥、二哥!我们到了。”萧风劲呵着寒气对萧天挚和萧海野说。
“嗯。”
萧海野在红漆大门上扣了几下,门有些干涩地旋开,可见这里并不与外界常常来往。
一个老人探出头来,“谁呀?”
“前辈,我们是萧家的人,特来看望雪庄庄主和夫人二老。”萧海野恭敬地说。
“噢!是萧家的人哪!快请进!”老者敞开大门,请三个人进屋。
十四年前,萧家的萧烈霆曾经救过雪庄的弟子,老庄主特意下令,无论何时只要是萧家的人一律欢迎。没想到十四年后,他们来了。
“几位远道而来,一定疲乏了吧?先用膳,也让丫环准备好厢房可好?”
“庄主在么?”萧海野问。
老者抱歉地说:“真不巧,庄主和夫人出去云游了!”
萧海野并不意外,他们这次来也只是问候罢了,没有指望真正遇见他们。传闻雪庄的主人虽然医术堪称天下第一,可是三天两头云游四海,几乎没有人能够找到他。
“不过小姐倒是在。”
“小姐?”萧风劲惊讶地重复。他没听说过雪庄主和他的夫人有过女儿。
老者慈善地笑道:“小姐是庄主几年前收的义女。”
“那么我们是否应该去见见你家小姐,否则真是太无礼了。”萧海野说。
“噢……不用不用……”老人和丫环忙碌地为他们上菜,一边劝阻他们,“小姐不常见人。”
“是啊!”上菜的丫环也笑嘻嘻地说,“我们小姐很和善,绝对不会怪罪你们的。再说,平时她也总是静养。”
“她身体不好么?”
“是啊!小姐以前受过重伤,生下小庄主和小小姐之后,更是需要调养。虽然近几年是好很多了,可是我们家小姐……噢,对了,我们家小姐叫雪琉璃。”丫环春遥性子活泼,偏偏在雪庄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当丫头。现在来了几个访客,她的话匣子就立刻大开了。
琉璃?萧天挚心中微微一颤。她的身上也有那么一串琉璃。
“平常若有客人,都是由小庄主和小小姐接待的。”她把话说完。
萧海野略微一算,不解地问道:“小庄主和小小姐……有多大年纪了?”
另外一个丫环春渲接话说:“小庄主和小小姐是龙凤胎,今年都是八岁。”
“八岁!”萧风劲差点噎到,“八岁就……”
“别小看我们小庄主和小小姐,他们可是聪明绝顶呢!雪庄终年积雪,若不是小小姐想出办法将暖流引进苕河,雪庄的日子恐怕还是冷冰冰的。”
“小庄主三岁成诗,四岁习剑,六岁懂得管账,他在小姐的指点下,不出五年,雪庄大大小小的事情就都能接手了。”
“世上果真有如此聪明的孩童!”萧风劲感叹。
春寂笑着说:“可不是!自从小姐生下他们,整个雪庄都活跃多了。小庄主和小小姐外出为小姐办药,很快就会回来。”
“大哥,喝点酒暖暖身子吧。”萧风劲说。
“嗯。”萧天挚放下剑,面无表情地坐下。
春渲刚要上前为他斟酒,看到那柄锋利阴冷的剑不由地打了个哆嗦。倒酒的手稍稍有些微颤抖。
萧海野在心里叹气。
从九年前起,天挚剑就再也没有收回去。大哥就一直把剑带在身上。他说,那上面有她的魂。可是因为天挚剑,多少人对他刺杀,他也是因为这样多少次是从鬼门关回来,整个人也变得冰冰冷冷的。
等到大家休息够了,几个丫环把萧家三个兄弟带到前厅。
在这极寒之地,他们惊讶地发现除了寒梅,大厅中还有丁香,雪兰,有些不可能在雪庄成活的花却同时吐着芬芳。
萧风劲赞赏地说:“贵庄的园艺真是精巧呵!这么多花竟然可以在同时,而且是极其寒冷的地方开花。”
春渲笑着为他们解疑:“其实是小姐。琉璃小姐的琴艺绝伦,雪庄的植物在她的琴声的滋润下是长年不凋谢的。”
琴!萧天挚一阵抽痛。
萧风劲和萧天挚顿时缄默,不想再挑起大哥的伤疤。
正在这时,两个身影飞进了大厅,让萧家几人惊讶在这隔绝的雪庄之内竟然有轻功如此精湛的高手。等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两个人居然只是两个孩子。
萧海野和萧风劲震惊地看着前面一个男孩。男孩黑眸炯炯有神,自然天成的王者之风散发出来,然而更令他们暗暗惊讶的是,他的脸简直就是萧天挚的翻版!
与此同时,萧天挚却只凝视着在男孩身后的女孩。毫无修饰,酷似风幽然的她尽管只有八岁,白嫩的脸上已经有了相当的自信和绝丽的雏形。他眯起眼睛审视着他们,慢慢站起来。
“小庄主,小小姐。”春渲上前为他们脱下外衣,“庄中有客。”
“噢?”男孩转过身来,一伸手为他们示座,面带笑容地看向他们,“各位是……”
萧风劲和萧海野再次诧异,眼前的男孩无论从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甚至是声音都和大哥那么相似!
萧海野回答:“在下萧海野,这位是我大哥萧天挚,这位是我弟弟萧风劲。”尽管他们的年龄不大,可是萧海野却很肯定,这两个小孩绝对不简单。所以他对他们的态度也十分谨慎。
出乎他意料的,两个人在听到他们的名字时竟然倒抽一口冷气!
男孩的反应还不大,可是他身后的女孩眼中明显地有着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哥!”她稚嫩的声音对着男孩发出,眼神仿佛在商量着什么。
那个男孩回头把手放在女孩手上,以示安抚。再转过头来,两人脸上已经是微笑。
“庄主云游去了,很抱歉,你们恐怕……”
“你娘叫什么?”萧天挚完全不理会他的话,直接问他。
女孩上前一步,“我娘的闺名岂是你可以随便知道的!”
“琴!”男孩喝住女孩。
“大哥!”大哥是怎么了!竟然跟两个孩子审问起来!
“萧盟主,我叫剑,我妹妹叫琴。我娘姓雪,名琉璃。她身体一向虚弱,不便之处还请盟主见谅。”萧海野没想到他们知道大哥的身份,顿时觉得他们真的不能小觑。光是从剑的气度看来,十几年之后,恐怕是能和大哥平起平坐的人物。
萧天挚仍然不放弃,他锐利的眼神仿佛是要看出什么端倪,“你们姓雪?”
这下,他们稍有犹豫,最后还是男孩回答:“我们没有姓。”
琴沉不住气地对剑说:“哥!还犹豫什么!他们的目的还不明显么!”
剑沉稳地看着萧天挚,他并不知道老庄主和萧家的渊源,所以他稍稍思考,然后对他说:“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但是我不许任何人伤害我母亲,即使是你……也不行!”
目的?什么目的?萧海野和萧风劲这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疑惑地看着对峙的三人。大哥为什么要对他们的娘那么在乎?
萧海野突然醒悟过来地看着两个孩子白玉般的脸庞。男孩像大哥,女孩则像……
难道风幽然没有死?
几乎就在这个令人窒息的时刻,突然空气中响起空灵的琴声!如波如潮,声音清亮,绵绵浸润,透着如此的悠然。只见大厅内和屋外的植物像是被水浇灌,纷纷吐气滋长,人们好像可以用肉眼看到它们绽放,发芽的样子。
这种琴……只有风幽然才可以弹出呵……
只是在听到琴声的第一刻,萧天挚就消失在大厅当中。
琴想要追上去,可是被剑拦了下来。
她一瞪眼睛,神色和风幽然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可是里面少了风幽然当年的沧桑和野心。“哥!虽然他是爹,可是……”
“他不会伤害娘的。”剑微微一笑,笑容里已经有了胸有成竹的魄力。这个男人不会伤害娘,他不需要求证就可以肯定。因为他刚才在他眼中看到的是欣喜和激动的泪光……
他再看向身旁的妹妹,突然说:“恐怕今天我们就有姓了……”
这时的萧风劲也震惊地知道风幽然没有死,看到大哥瞬间循着琴声的方向飞去,急忙想要去阻止。虽然大哥爱风幽然,可是风幽然却是想杀他的啊!
萧海野抬手,表示阻止,他看着萧天挚消失的方向淡淡地笑着。
“二哥,万一大哥……”
他摇摇头,轻声说:“如果大哥真的想要死在她手上,这次我们也是不该阻止了。”
“那就让大哥去?”萧风劲语气焦急。
“近十年了,大哥活得好么?”萧海野看着萧风劲问。
萧风劲语窒,是啊,大哥这么多年来活得好吗?
“或者死在她手里,才是他最好的结局。让他去吧……”
身后是白茫茫的雪山,天空是那么碧蓝,白云在海中飘荡。极寒之地,空气中仿佛都漂浮着冰屑。然而雪庄成为冰峰下的温泉。
清澈的苕河静静地流淌,穿越雪庄,河水被河床中的几颗岩石分成缕缕银带,而岩石也被似水柔情日复一日的眷恋研磨得圆滑。一块水晶似的水花激起,摔落在墩实的岩石上,碎裂成晶晶点点,如同眼泪飘落,融汇在温柔的水中。
和江南不同的,这里的阳光更加和煦,带着淡淡的温暖倾洒在白色的天地,和河水旁边的苍竹。参天的劲竹丝毫不畏惧凛冽的冷风,如剑般耸入云霄。
幽幽的琴声祥和地流淌。一缕一缕地把生命输入四周。音符连成海洋,把树叶的摆动,风的穿梭,水的激跃编织成自然的味道。沙沙沙地成为世界为之旋转的旋律,带着绚丽的梦。
风幽然,不,是现在的雪琉璃轻闭双眼,将身心沉浸在纯洁的声音中。因为有琴声的帮助,她才可以更快地恢复身体。
垂地的白发……蓦地旋起,像是雪般,把河水另一岸的人心深深揪起……
风幽然轻轻皱眉,虽然是闭着眼却能够感觉到空间中似乎有些变化。
她张开明眸,明晃晃的光线把她面前的事物映上光圈。等她仔细一看,那个熟悉的人影……
猛地,手下的琴翻倒,优美的声音霎时停止,荡漾着惊慌失措的振动。
生命似乎在这此刻重新开始——
风幽然的呼吸却是停滞了!
刹那间,她脚跟一旋,身体急速地飞离。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边疾风呼地一闪,带给她那个曾经让她辗转难眠的熟悉味道,她已经被禁锢在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
她身体一转,想要挣脱。可是一阵天旋地转,她眼前亮光一闪,手中也突然一重,等她稳住自己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中竟然是一把剑——天挚剑!
而……顺着她的视线,剑的那一端是……萧天挚的胸膛!
“只要杀了我,天挚剑就是你的!”他说,眼眸凝视着她,深情的眼神是那么坚定,仿佛早就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风幽然的手在颤抖,眼中泪水盈盈……
他——
“动手吧!这一直是你想要得,我成全你……只要你愿意,我的命是你的……”
锋利的天挚剑因为他说话的起伏瞬间在他的胸膛上划下血痕。霎时,血色提醒了她。红色的潮水仿佛向她涌来,他的笑,他的苦,他的伤在她脑海中泛滥。她怎么能杀他!她怎么能够忍心动手……
“匡啷!”天挚剑掉落在地,风幽然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狂泻而出。
没等她有机会逃脱,萧天挚蓦地把她压进怀里,想要把她融合在他的身体里似的。他霸道地仰起风幽然的泪颜,深深地吻她。激狂地与她交缠。意识浮游在虚空中,在缠绵带来的冲击和身体的旋转中盘旋,盘旋,盘旋,不再停顿……
冷风中,他们的发交缠,一黑一白地纠缠、搭配成永恒的色泽。萧天挚有力的臂勾住风幽然,带她在欲海中沉沦,让她偿还九年来他的思,他的爱,他的火。激烈的火焰把一切燃烧殆尽……
萧天挚抚摸着她白色的雪发,看着她白腻的胸口上那个狰狞的疤痕,眼中充满了心疼。
“对不起……”他俯下身子吻她的唇。
看到他视线所在,她连忙要掩盖住她身上的伤痕,“不要看……”
萧天挚拉开她掩饰的手,吻上她的胸口。“对不起,是我……”
“不……不是你……我说过,这是我欠你的。”她偏过头,平淡地说。
风幽然身上的大手一颤,萧天挚狠狠地搂住她,大声吼道:“你怎么忍心!你……怎么这么傻。我要你还了么?”
风幽然惊讶地感觉到胸口上有些湿热,她回过头来一看,发现萧天挚把头颅伏在她的胸口上,眼泪颤抖地滴落在她的身上。
她眼神变柔,慢慢地伸出手抚摸着他紧握的拳头,也许她不太会爱,不过她会学……
萧天挚抬起头,把自己胸口上的伤痕贴在她的上面。曾经证明他们势不两立的疤痕现在却是他们相爱到永远的见证。
“怎么弄的?”他摸着一缕白发,问她。
“那天从一涧天上掉下来……”风幽然能够感到当萧天挚听到这句话时身体突然地僵硬。
“都过去了……”风幽然把手指插入他的浓密的发,试着放松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活了下来,被雪庄二老救了后,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为什么不去找我?”萧天挚有些生气她的音讯全无。她不在的日子,他也不能算是活着。
“因为那时……我在跟死神打交道啊。”风幽然淡笑地抚平他额头的纹,不喜欢看到他不安的样子。他,一直是她稳定如山的力量源泉啊。
“天!”萧天挚再次紧紧搂着她,不敢放松她,怕她就这么在眼前消失。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滋味他不想再尝了……
“当时能不能活下来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可是……我就是那么决定,要把剑和琴生下来。”她温柔地看着她心爱的人的脸庞,“我想也是他们和你让我活下来的吧……”
“是我让你受了那么多苦……”虽然她说得很简短,可是他却能体会到她在病痛中呻吟的情景。“所以你的头发变白了?”
“嗯。”她有些落寞地点点头,虽然她从来没有后悔过生下琴和剑,可是她却还是想在萧天挚面前展现自己美丽的一面。
仿佛看出她的心思,萧天挚温柔地笑着,“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也想要和你一起下黄泉,你欠我一份爱没有还。”
“你……还爱我么?”风幽然担心地问他。经过那么多事情,他仍然不恨她?即使她伤了那么多人,甚至狠狠地伤了他?
“我不应该爱的。”他在风幽然的白颈上缓缓地摩擦,让她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可是我就是那么爱你……不能放手地爱……”
风幽然眼泪溢满眼眶,她在他的耳边也轻轻地说:“我也爱你……”
萧天挚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即激烈地吻住她,双手不能自已地抚摸着她的身体,体会着她的存在。
风幽然喘息地说:“天挚,我们刚刚才……”
“再来一次!”他粗重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藕臂上那串透明的琉璃此时奇异地再次闪现出七彩的光晕,风幽然眼前一阵眩晕,记起在她从一涧天坠落的时候眼前的颜色。也许……
他欠她的还了……
而她还欠他的一份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