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云仍旧神色淡然的端详着手中的箭,对向他冲来的小太监们提不起一丝兴趣。此时,柯扬带领的一对侍卫也已经冲入了大殿之中。柯扬看见御座边上的人时,也是着实一愣,但很快就冷静下来,神色坚毅的带着手下的侍卫们冲向前去。不论未来如何,他现在是大内侍卫的统领,便只对皇上一个人负责!
小太监们疯狗似的冲向苏玉云,在他们眼中,如今的苏玉云就是一块肥肉,每个人都想要狠狠的咬上一口。面对这样一群人,平素警惕性过人的苏玉云竟仿似没有察觉到。
眼看小太监们就要如同猛虎下山般向他扑来,一声厉呵却打断的他们的身形。
“住手!”皇上冰冷的声音传至耳畔,小太监们都齐齐顿住。没有人敢和这样一位帝王叫板,更何况,他们在皇上的眼中连人都不如。
皇上的一声呵斥远远的穿了开去,大殿中的人都被惊住,没有人再移动分毫。
“苏公子怎么看?”皇上竟然对苏玉云流露出了几分笑意。
皇上毕竟不是凡人。虽然他也在一瞬间惊愕于苏玉云救下自己的事实上,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皇上清楚的认识到,苏玉云这样的行为说明不了什么,这并不是说,苏玉云从此以后都不会杀他。相反,皇上认识到,苏玉云向自己报仇的决心比他想象的更加大。正是因为要亲手报仇,所以,苏玉云绝不容许自己死在别人的手中!皇上微微苦笑了一下,但看向苏玉云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钦佩。不愧是骆绝风的传人啊!皇上这样想着。
苏玉云淡淡的瞥了皇上一眼,对皇上临危不惧的冷静多了几分赞许之情。他遂又看向了箭枝,摇头淡淡道:“此箭的主人已经将箭枝上的所有线索都抹杀掉了,草民找不出什么。”
皇上闻言,略微沉吟了一下,旋即抬头高声道:“柯扬,传令下去,封闭进宫,没有朕的批准,任何人不得出入!”他又冷冷的瞥向了大殿中满脸惊愕之色的众人,冷冷道:“将兴龙殿也封起来,给朕逐个排查!”皇上看了一眼苏玉云手中的箭枝,冷哼了一声,立起身来,拂袖道:“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朕的主意也敢打!”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皇上冰冷刺骨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兴王。兴王瞧见父皇冰冷的眼神,又想起方才自己腹中所想,顿时觉得自己的身子被抽空了。若不是他身边伺候的人扶的及时,兴王恐怕就要当众瘫软下去。
只是兴王这一动作,不由引得众人纷纷暗自猜测。难不成,这一幕真的是兴王策划的?
皇上不去管兴王苍白的脸色,接着吩咐道:“柯扬,安排侍卫,保护皇后和素璇公主的安全。还有,”他深深的看了自己身旁的苏玉云一眼,道:“苏玉云护驾有功,但事实未查明之前不宜做任何封赏。朕改日另有宣召。”说罢,皇上便拂袖而去。李熹不知什么已经跟在了皇上身后,默默的陪着皇上出了殿门。排查兴龙殿中的众人,当然不会包括李熹在内。
众人恭恭敬敬的送走圣驾之后,便唉声叹气起来。本来一个好好的夜宴,却闹成了此番光景。没有乐子却也罢了,这回惊要像囚犯一样受到排查。更为恐怖的是,那个凶手也许现在仍在大殿之中,谁敢保证,他一旦被激怒,毫无顾忌的杀起人来?那可是敢刺杀皇上的人啊!众人扪心自问,谁都不认为自己的命会比皇上的命更金贵,金贵到那个凶手不敢动的地步。
柯扬自问领了个苦差事。难做不说,而且得罪人的地方还不少。封闭宫门和大殿倒是小事,派人保护皇后和公主更是易如反掌,难就难在这排查上面。
说句实话,现如今,能被关在兴龙殿中人,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些人,随便拽出来一个,就可以在某个地方呼风唤雨。实际上,可以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人都不少!柯扬知道,只要自己一不小心得罪其中的一个人,他在官场上的这条路恐怕就要走到头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逐个排查可是皇上的旨意,而且君上遇袭可不是小事,当下之策,柯扬只好硬着头皮,搬出“皇命”这个挡箭牌,大大方方的着人逐个审查起来。
这种关乎社稷之本的大案,绝不是随随便便查查就可以的。按规矩,询问、记录、搜身,一样不能少。这些高官皇族们往日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一时间不觉有些愤愤然。
“柯大人,你这算是什么意思?”一个身高七尺的白袍大汉立在柯扬面前,双手紧握着,对柯扬怒目而视,脸上一副“不要惹恼我”的表情。
柯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立即认出了此人的身份。这人名叫王奇生,原是常年驻守边关的大将,一生戎马,立功无数。如今已年过半百,皇上在早些年收了他手中的兵权,册封为“平北侯”,又在京中赐下宅邸,让他在京中居住。
其实,皇上之所以赏赐如此丰厚,一方面是因为王奇生确实立下了赫赫战功,但还有更关键的一方面,是皇上在为自己打算。向王奇生这样的老将,在边关能带兵不假,但正是因为他们这些人统兵多年,不免积下了太高的名望。这样的军中名望对皇上来说是一把双刃剑,它可以使将士更为勇武,但也可以让那些远离京都的将士们只对王奇生俯首听命。靠政变上台的皇上自然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因此,他认为,与其让这些功臣在边疆继续立功,倒不如卸下他们手中的兵权,将他们好生养起来。
这也是皇上让王奇生居住在京城的原因。对于一头随时可能反噬的猛虎,放归山林和锁在自己身边来比,似乎还是后者更为安全一些。毕竟,老虎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皇上可以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说句好听的,王奇生是被养在了京城,但朝中的大臣们都知道,实际上,他是被软禁在了京中。
可是,王奇生自己却不这么想。也不知是不是他身为武将,直肠子的性子。在他看来,皇上是真心实意的关爱他。因此,王奇生在京城数年间,不免有些“恃宠而骄”起来。大家虽然都知道这个“宠”只是一层幻雾,却没有人好去点破,反正与自己的利益无关,众人便任由他胡闹。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奇生才敢第一个说出这番话。
柯扬对这位平北侯本是十分敬重的,毕竟他们柯家也是军人世家。但平北侯在京城定居后,他的飞扬跋扈在坊间被传得沸沸扬扬,柯扬对他的评价不禁也随之一落千丈。
更何况,如今他在是为皇上办案,别说他与平北侯爷不怎么投缘,就算是平素一同把酒的好兄弟,如今也绝不会给予什么特殊待遇的。
柯扬面无表情的看了平北侯一眼,向他拱了拱手,冷冷道:“下官奉皇命查案,还望侯爷配合一下。”
平北侯瞧见柯扬脸上冰冷的神色立刻气不打一出来,他一把抓住柯扬的领口,恶狠狠的道:“本侯爷行军打仗的时候,你这个小兔崽子还不知道在哪吃奶那!如今你竟然还敢用圣上来压我!”
平北侯雷霆般的声音在大殿内远远的传开,一时间大殿中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瞪口呆的瞧着眼前这一幕。其间不乏有几个掩口而笑的官员,这种热闹,可是不常见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