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苏玉云之所以这么问,并不是为了示威,而是为了进一步确定龙四公子的安全。他害怕有人潜伏在黑夜中,对龙四不利。既然已经没有了安全隐患,苏玉云淡淡一笑,跟上了前面的龙四公子。
黑衣人看着苏玉云的背影,眼神变得复杂至极。暗暗平复下心情后,他也随二人而去。
柯府的大门轻轻的关上,仿佛从来没有被人开过一样……
此刻已过了子时,柯府中的大部分灯都已挑灭。只有夜色中几颗疏廖的星,凄清的照着人们前行的路。有时,我们不知道这路通向何处,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离我们的梦有多远。但,或许是因为执着,或许是因为无路可退,我们只能义无反顾的冲向前,撕裂前路的黑暗,撕裂前路的阴霾……
龙四公子很幸运,因为他走上的这条路的前方,是一片不大却明亮的灯火。而那灯火之下伫立的,是他最为亲密的兄弟。
龙四公子急忙拽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对于这个他厌恶已久的东西,他总算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将他扔掉了。龙四公子随手一扔,那面具却飘飘浮浮的落到了苏玉云手里。
“这可是难得的东西,仍不得。”苏玉云也已将面具拿掉,露出了那张微微憔悴,却俊雅异常的面庞。他如同往日一样,嘴角似笑非笑的扬着。
龙四公子悻悻的吐了吐舌头。不论如何可以离开这种恐怖的东西,他还是很开心的。
石亭中的柯扬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但在看到龙四公子身后的苏玉云时,不由得微微一僵。
“石头!”龙四公子没有察觉到柯扬表情的变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爷。”柯扬欲跪下行礼,却被龙四公子拦住。
“怎么了?”龙四公子奇道:“今天白天还好好的那,怎么现在这么见外?”
柯扬尴尬的一笑,眼角有意无意的瞥向苏玉云。
“公子,”一旁的苏玉云微笑道:“我去外面等你。”
龙四公子伸手拽住苏玉云的衣袖,问道:“这是做什么?”
苏玉云淡淡的笑道:“公子有正事要谈,玉云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龙四公子看见柯扬的表情时便已经明白了几分,如今更为明了了。柯扬一直对苏玉云心存戒备,自然不希望这些秘密的事情被苏玉云知晓。
“石头,”龙四公子拽着苏玉云的手不松,回头对柯扬道:“你是我的好兄弟,苏兄也是我的好朋友,他绝不会出卖我。”
柯扬闻言盯着苏玉云看了半晌,冷冷的出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龙四公子的脸尴尬的一红。苏玉云仍是淡淡的笑着,欲向外走。
“别!”龙四公子拽着苏玉云的手微微用力,对柯扬道:“是我不好。我原先瞒了你好些事情,你听我慢慢讲给你听嘛。”
不等柯扬回话,龙四公子便将当初如何在宣城的藏娇舫中遇见苏玉云,苏玉云又是如何从刺客手中救下了自己的性命说给他听。
柯扬的脸色微微放缓,却又摇头道:“从刺客手中救下阿四你的性命?嘿嘿,”柯扬冷笑几声,“没准就是他自己安排的,借机接近你的由头!”
苏玉云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微笑,暗暗中直咋舌,谁曾想柯扬有意无意的一句话,还真的将他当时的密谋揭露了出来。
龙四公子无可奈何的苦笑,暗付道:“真是想不明白,虽说石头原本就是个心细的人,但决不至于达到这种多疑的程度。为何却要针对苏兄呢?”
其实,柯扬并不是针对苏玉云。正所谓关心则乱,柯扬少时身为龙四公子的侍读,与龙四公子可谓是一同长大。再加上东方寂遥,他们三人每天一起玩闹,一起读书,书读的不好了还要一起挨手板儿。这份同窗的感情哪里是一般人可以企及的?突然间发现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出现在龙四公子身边,如今竟然还要一起商讨夺嫡这种大事,柯扬当然接受不了。
而且,不得不提的是,由于柯扬少时所经历的家中变故,他早已不是原来那个热血少年。他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坚强,也扛起了一家之主的责任。在这个位置上,不由得他不防微杜渐。
时光荏苒,当年的少年意气,早已尘染于世间。
“哎,怪我!”龙四公子叹气道:“石头,我不是不告诉你苏兄的身份,只是原先为苏兄的安全着想,不想节外生枝罢了。既然如今石头你还是原来的石头,我龙四不必再对你有所隐瞒。”他看了一眼苏玉云,见苏玉云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便说道:“石头,苏兄是星雨阁的阁主。”
柯扬的表情僵住。
他虽然久居官场,不在江湖上漂泊,但他毕竟是习武之人,总是会打听一些江湖上的风波。星雨阁太过神秘,无人知晓它的由来,无人知晓它的目的,甚至没有人知道,它到底存不存在。柯扬也曾经不止一次的猜想过星雨阁到底是个怎样的组织,如今,星雨阁的阁主出现在他面前,他怎能不惊诧。
“名剑萧竹?”柯扬打量了一眼苏玉云腰间的碧竹。名剑萧竹,这恐怕是江湖上对于星雨阁唯一的了解。
苏玉云淡淡的笑着,看不出一丝真实的感情。
柯扬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他讨厌这样的人,内心的感情永远都不流露于外,就如同带着一张虚假的面具一般。柯扬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否则他很有可能会冲上前去,掀开那张可称之为美丽的面皮,看看它的底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柯扬不知道,其实这种想法不单单他有,兴王也曾这样想过。
“只凭一把没有人见过的剑,就想让我相信你的身份?”柯扬一拂袖,冷冷的问道。
“柯大人想如何?”苏玉云淡淡的问道。
“早就听说江湖上有好事者,将这名剑萧竹奉为普天之下第一神兵。更是将这名剑萧竹的主人,星雨阁的阁主,称之为武功天下第一之人。在下不才,虽然自己资质愚钝,与上层武学无缘,但身边却有一位高手。”柯扬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那名迎龙苏二人进来的黑衣人,道:“唐叔,不如你替我向这位阁主请教一下。”柯扬特意在“阁主”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原来,那黑衣人便是柯家血薇的头儿,曾经服侍过柯扬的父亲,柯封浪的唐夜。柯封浪病故后,柯扬继任柯家之主的位置,唐夜便按照历代血薇的规矩,恭恭敬敬的侍奉起了新的主人。
但柯扬历来对唐夜尊敬有加,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好几次遇险都是被唐夜所救。而且,他从父亲那里得知,血薇之所以一直为柯家所用,只是因为他们自愿。柯扬并不知晓其中的种种往事,但他也学着自己的父亲,从来不将血薇当成自己家中的下人。
柯扬的父亲过世之后,唐夜似乎成了他与父亲之中的一种牵绊。柯扬对待唐夜的感情,与其说是主人与下属的关系,更多的却是一种类似于亲情的存在。
唐夜看了一眼苏玉云,摇头对柯扬道:“我不是他对手。”
柯扬愣住。
唐夜的武功已入化境,早已不是一般江湖人士可以比拟。柯扬曾经问唐夜,“以你的武功,在江湖上能排第几?”唐夜也曾很明确的告诉他,“前十。”而如今,唐夜竟然连比试都不比试,而是直接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