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正好，晨光熹微。
谷阳城醒了过来，继续昨日的热闹。街边的小贩们早早就摆好摊，各色小吃的香味早已顺着晨间的清风飞散开。街边那条河里运货的小型商船也已经忙碌起来，客栈后院升起袅袅的炊烟。只属于小城的生活平静闲散。
云府后园，高大的柳树垂下生着幼嫩新芽的枝条，在空中微微摇摆，地上的阴影中遍布着阳光投下的斑斑点点。一阵风吹过，带来一阵花香。
云潮坐在树下的石桌旁，安静地听着老苏的话。
老苏其实不老，也就三十几岁的样子，和老爷差不多，只是在云府里待得久了，整个云府也找不到几个比他资格还老的人了。
老苏也坐着，手中端着茶壶熟稔的给云潮倒着茶，他平静说道：“二夫人最近是见了些长安来的人。”
云潮将倒好的茶端起来，茶叶的香味在杯中晕散，腾起丝丝热气。他看了一眼柳氏所在的屋子，问道：“那你昨天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想把我送去长安？”
看着少年微微皱起的眉头，老苏不由叹了口气，安慰道：“少爷不必担心，要去的话我也会跟去的。何况长安可比谷阳好多了，名医也多，说不定可以治好少爷的病，二夫人应该也是对你好。”
“我才不信，这么多年都没对我好过，难道突然间就开窍了？”云潮喝了一口茶说道。
老苏笑了起来，他看着云潮，心想果然还是个孩子，虽是聪明了些却还是不谙世事。他说道：“难道二夫人还敢对你怎么样不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云潮说道，将茶杯放下，不再理会这些事，回了房间。
老苏将茶具收好，吩咐一个侍女将东西拿走，自己坐在原处想着些什么。
……
柳氏的房间里。
柳氏坐在桌旁，听着下人汇报的消息，面露喜色，连端着茶杯的手都有些颤抖。
“你说的是真的？老爷有消息了？”柳氏颤抖着问道，险些将茶洒出。
老爷一去就是几年，在这种事情上谁敢撒谎，下人老实回答道：“是从宁县带来的口信，老爷要回来了。”
柳氏顿时眉飞色舞，连脸上的皱纹都消失了些，她放下茶杯，从袖中摸出一块碎银子，说道：“不要张扬出去，尤其是别让老苏和少爷小姐知道。”
来给她汇报消息的自然是她的亲信，又怎么会做那样的蠢事？下人领了钱便千恩万谢地走了出去。
柳氏轻轻关上门，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似乎在筹划着什么。房间里只剩她的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叫来一个下人，说道：“去告诉少爷和小姐，我有事找他们。”
下人退下之后她又走到正厅，此时已经有一个中年的男人在等着了。
柳氏见到他，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次找您来还真是麻烦您了，不过您也知道，我都是为了我们家那两位好，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毕竟是老爷的骨肉，就怕他们不领情，待会还请您跟他们解释一番。”
中年男人爽朗笑道：“犬子确实是入了仙门，夫人仔细说说，少爷和小姐相必能明白夫人一番苦心。”
不多时，老苏带着云潮和云汐进来，只见云潮不悦道：“姨娘找我有事？”
“这位是长安的李老板，我要说的事也是与他有关。”柳氏示意说道。
云潮和云汐闻言转过身，朝着李老板行礼。虽然和柳氏不合，但那毕竟是内斗，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对外人还是要保持足够的尊重。
李老板见状连忙还礼，说道：“少爷小姐不必多礼。”
表面功夫做足，柳氏迅速进入正题，待云潮云汐都坐下后，她便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次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让李老板带你们去长安的事情。”
云潮闻言，面露吃惊之色，虽然老苏早已告诉过他会有这么一件事，他却没有想过柳氏会这么快付诸行动。
稍微稳定了情绪，云潮说道：“我不去，谷阳好好的，为何要去长安？”
柳氏仿佛是早就料到这般，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也是为了你们好，老爷已经快十年没有音讯了，我自然要为你们考虑，此去长安，是要将你们送入仙门，学那长生之术。”
“你自己干嘛不去？”云汐也不忿道，她和云潮乃是一母双生，自然在同一战线。
柳氏闻言，解释道：“修仙哪是那般容易，姨娘我已经是人老珠黄，你们却才十五，正是修仙的好时候。”
然后她又转过头，对李老板说道：“不如让李老板来跟你们说说，李少爷可是去年就入了仙门，前月回了家，可是学了一身好本事。”
云潮看着李老板，心想原来是来做说客的，却听见他说道：“我大唐长安能有此盛世，仙门可是功不可没，守护我大唐的仙门乃是天墟派，就是在修仙的门派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每年都会派人在长安收徒，来收徒的人可都是驾着飞天的仙船来的。犬子心血来潮去试了试，结果还真被收了。上个月回家，给我和拙荆看了学到的许多法术，可是把我高兴坏了，唯一一点不好就是一年只准回家一次……”
听着他讲故事一样地说着，云潮也不免心生向往，他也听说过那些修仙的事，上学时偷看的话本里也常有这样的故事。那些个修仙的人一个个神通广大，简直无所不能，大概是每个少年心中的梦想。
柳氏一直在观察云潮的表现，她知道虽然两人同样大，却什么事都是云潮拿主意，只要云潮答应了云汐就不会有意见，若是云潮不答应那么两人都没戏，谁劝也没用。
看着云潮略带向往的表情，柳氏就知道此事多半有戏，不过又担心他还是舍不得这里，便说道：“怎么样，姨娘可不是骗你们，前几年西街布庄老板的女儿也进了仙门呢，据说天墟派只收十六岁以下的孩子，过了十六可就不能修仙了。何况说不定学了仙法之后你那种病就好了呢，仙人可是百病不侵的。”
云潮还是犹豫，他虽然很想学仙术，却不明白怎么柳氏突然间变得这么好。看了一眼老苏，发现他也是摸不着头脑，不过对修仙这事还是很认可的，于是说道：“我再想想，明天再说。”
说罢便叫着云汐对柳氏说累了，先回房休息。
柳氏并不着急，送走李老板之后便独自一人走到后院，送走一只信鸽。
夕阳西下，信鸽在漫天彤云中逐渐消失，正是去往长安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