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宣布开始!”
“封后早宴,开始”
随着一声唱报,原本严肃的殿堂内,丝竹鼓乐之声立马响起,和乐融融,一排排长相清秀的舞女从侧面的席位间飘了出来,长长的水袖在空中一甩一甩,很是好看。
舞一支接着一支的跳,老皇帝笑眯眯的捋着胡子频频点头。
离煞不耐这些喧闹的场景,我一回头便见他手里捏着小狐狸闪身出去。让我奇怪的是在离煞出去的那一刻,鱼儿也与夙尘耳语几句,随后走了出去。
向来喜爱热闹的夫颜类也是毫无兴致的把玩着手里的扇子,想来曾经见识过那个舞姬“红叶”的红纱飞雪舞,在美丽的舞蹈都会变得安然失色。
我眼睛不自觉的别到夙尘身上,即使是在这么一个世俗嘈杂的环境里,那份飘然的高贵气息,依然使他脱颖而出。
一身白色不带丝毫杂质,就像漂浮在天间的一朵闲云,悠然儒雅。夙尘并不喜欢喧闹,以前如此,现在亦如此,微锁的眉头下,温和的眼睛望着前方,没有焦点。
“先生……”
我还是没忍住,轻轻唤了他一声。
他眼睛一顿,愕然回头,待看清是我,眉头舒展,嘴角擒起一丝温暖的笑意:“嗯?”
“先生,鱼儿姐姐干嘛去了?”其实我并不想知道鱼儿她去了哪里,只是单纯的借这个机会想和他说说话。
他眨眨眼睛,道:“她闲的发慌,带离煞去四处转转,顺便瞧瞧这宫里有什么异处。”
顿了一下,他轻笑两声,一手捻了颗紫晶葡萄在鼻尖闻了闻,眼里露出笑意,道:“目儿是不是很无聊?”
我用手支着脑袋,表里不一的摇了摇头,下一刻手已经被他握在手里,我惊愕抬头,他一双温润的眼睛笑意盈盈一丝顽皮,
目光越过我,看向夫颜类,嘴角掀起,浅浅梨涡,声音微不可闻道:“走……”
夫颜类眼睛一睁,疑惑的瞪大眼睛,随即赞许的对着这边挤挤眼睛,然后比了个手势可能是让我们先行一步。夙尘招了招手,旁边侍候的一个宫女莲步上前,恭敬地附耳过来,道:“仙家有何吩咐?”
夙尘看了眼高台上的皇帝,问道:“大典何时开始?”他指的自然是皇后这个主角的出场,这小宫女不愧被皇帝选中来伺候我们这群“仙家”的上等宫女,一颗蕙质兰心,水杏般眼睛一转,便明白了夙尘的意思。
“大典要在晚间才是重要,上仙要是无趣,可到宫后御花园走走,上月新进的江湾小莲现下正好盛开。”她顿了顿,接着说道:“陛下那里,奴婢差人去禀报一声便好。”
夙尘含笑着点点头,谢绝了要为我们引路的宫女。
拉着我的手站起身来,我喜滋滋的顺着他小跑两步,暗暗吸了口气稳住心神,跟着他向外走去。
不愧是天子皇帝居住的皇宫,即使是在盛夏,后花园内依然清风徐徐,凉爽怡人。
夙尘脚步不停,我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一路好山好水好风景,像是响应这极好的景致,我喉咙里硬是冒出了一丝呛水的错觉。
我伸手拽了拽夙尘的袖摆,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可怜巴巴,道:“先生,这里景致真好,不若就在这观赏观赏。”
夙尘脚下顿了顿,一个回眸,难得的一挑眉毛,嘴角弯弯,道:“目儿何时这般喜好景致了?”
呃……知我者莫若夙尘,对我而言,花鸟景致这些虚无缥缈之物向来没有握在手里的吃在嘴里的安稳实在。
不知他想带我到哪里,遂,继续跟着他向前行去,胸口呛水的感觉越来愈浓烈,哗啦啦的流水声不绝于耳,耳中的鸣响渐渐加大。
两边渐渐布满了粉色的蔷薇,不论是高大的假山林木上,还是低错矮小的花架石凳上都缠绕着青藤枝蔓。
初看之下杂乱无章,定是无人修剪没人理会才使得这么好的花儿,硬是长成了这般模样,只待走近,置身花海的那一刻,却有觉得这些自由自在的花儿,任何人的咔嚓一剪都会毁了这分闲散之气。
对别人来说,这着实是个修养生息的好地方。
看面前的人依旧向前走着,我犹豫半天,再次伸手拽拽他的衣服,道:“那个,先生,没什么声音吧?”
他回头,俯身看着我,认真道:“既然来了,便好好的将这个心结解开。”
我埋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青竹之气,这人什么都好,坏就坏在太善解人意。去那个地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怕晚上回去再顺便做个噩梦就有什么了。
池中的江湾小莲果然开的极为繁盛,红红的瓣儿像极了燃烧的火,也像不经意间滴落池中的血。
当年的荷亭早已不复存在,独留下几块青石错落的摆在池边,旁边布满了带刺的蔷薇,将青石半遮半掩,三分萧条两分唯美,剩下的五分却都落在了眼前这人的身上。
直至此刻,
他执起自己素白无暇的袖襟,有夙尘陪同坐在青石之上,我心中却格外的平静,烈日在厚厚一层枝叶中只留下点点细碎光斑,跳跃在他如墨的发丝之上,他的脸虽有些苍白,却美的惊心。
我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片青叶在手中细细捻着,当年在宫中被那个女子毒打到奄奄一息丢尽湖中的场景再次浮现,我说:“其实也没什么,都过去那么些年了,我早就忘了。”
我抬头,却见他睫毛一扇,面色有异,笑着道:“真的没什么?”他眼睛看着我另外一只手,我也看着,这只不听话的手竟死死掐着他的胳膊,深怕一不小心掉入后面的池子里一般。
我连忙将手收回,笑的讪讪,却听他温和的声音飘散在湖面之上,他说:“有些东西,淡忘了,也就没那么害怕了。”我一怔,看着他淡淡悠远的眼睛,还有什么让你也害怕的么?
他收回目光,突然紧紧牵着我缩回的那只手,说:“如果有一天你有机会选择三界任意地方生存,目儿会选择什么地方呢?”
他问的认真,认真到我有些害怕。
看着他的眼睛,我说:“那日山崖上我就说过,无论在哪里,只要与先生在一起就行。”听了我的回答他好像极为开心,却又有着淡淡的别的情绪,他抿着嘴角,再次问道:“不论其他,就论这三界中目儿最想去什么地方?”
我拧眉,姑且当作他是与我谈心,我沉思一会儿,回答道:“魔界。”
这个答案似乎在他意料之内,他伸手向后撩拨着池水,道:“魔界也好,但凡是在那里,都比其他地方秩序多了。”他似乎有些好奇,扯过我的手将指尖的水滴落在我手心,问道:“为何独独不选仙界?那里可是许多人向往而终不得的。”
我轻轻晃动手心的水珠,实话实说,道:“想到仙界哪有那么容易,还是魔界好一些,据说那里的蛇儿都长得很漂亮。”
他不语,静静的看着我,为何忽然奇怪的问我这些问题……,站起身来,我挪到他的面前,蹲下伏在他的膝头,如往常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