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激动,我心情平复一些,对着离信问道:“你有办法让我不惧严寒?”
他眉尾挑起,捏着下巴笑笑的点点头。
见状老爹便乐呵呵的拉着老娘照顾冰麒麟去了,行军的队伍也在此时出发,与离信并肩坐在前行的车辕上,我压低眉毛,问他:“你借此混进队伍有什么阴谋?”
他眼睛一亮,转脸饶有兴致的看着我,道:“你小子还挺能想的,怎的小小年纪就把阴谋诡计挂在嘴边。”
我拉开与他的距离,道:“你就会哄着我爹娘,蒙不了我。”
他颇为苦恼的耸耸肩,道:“我早就和你说过,我此番前来只为寻人。”
“怕是要寻的不是人,而是圣草吧。”我斜眼看他,阴阳怪气说道。
许是我不甚好听的腔调惹怒了他,他眼睛一眯,咻地一声一道黑影,我只觉得袖间一动,他手中已经多出了一件东西,呵呵,我谄媚一笑,道:“公子,你不觉得这折扇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么?”
他白我一眼,小心眼儿的将扇子插在自己腰间,道:“我倒是觉得那传说中的圣草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我讪讪的的搓了搓手,整了整面色,继续方才的质疑,道:“既然你要找的人并不在这里,为何不马上去找,而是在这里消耗时间?”
他无奈一笑,耸了耸肩道:“我那朋友与你笨的不相上下,而且脚程也不快,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兴许明日就能碰上她。”
我冲他挥挥拳头,道:“那就是你朋友想要得到圣草!”
离信终于受不了我了,抱头一叹,闷闷的声音从他袖间传来,道:“我离信向天发誓,绝对不会与你们大蛇一家夺那破草的好不好。”
见他差点指天发誓,我也勉勉强强就信他一回,怪可怜见的顺了顺他背后的发丝,我说:“若是没有你,我真的会被冻死吗?”
他猛地一抬头,双眼发亮,邪佞道:“对!所以你小子以后说话可要掂量一下。”说完他的目光中彻彻底底的威胁将我冰在原地。
“你以为我会信吗?”我挑了挑眉毛,有骨气如我,我说:“我蟒蛇一族乃是最为坚韧耐寒的,就算我小有一些特殊也绝不会冻死!”
“哦?是么。”他一脸兴趣的挑着眉,眼中的鄙夷显而易见。
几日之后,周围已是冰雪覆盖,处处可见透明的冰柱耸立向上,整个队伍几乎被白色掩埋,天空中四处飞舞的雪花让行军速度更是减慢两分。
我捏了捏喉咙弱弱的干咳两声,不知为何,此番行程越是向北我这心中就越是有些憋闷,头脑越来越重,睡觉的时候也会莫名焦躁,而或觉得睡意朦胧间身边会有那么一丝幻像出现,老爹问了,道:“儿子见到的是何幻象?”我吃力的勾起嘴角,笑道:“乃是一墨发白袍之人,其神韵似若仙子,清俊非凡。”老爹一听急了,摸了摸我的额头,拍着大腿,大呼道:“这,这哪里是仙子!这么高的烧,那分明就是鬼界派来的勾魂儿鬼君!”
老爹一脸焦急的差人将隔壁车上的离信寻来,道:“离信公子你可千万救救我家小丙,现在烧的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将目光睹到离信的身上,求救的张张嘴巴,却又只能死命的摁着自己几乎要被勒成两节儿的肚子,
沉重着脑袋卷缩在厚厚的棉被中。
那货笑了,笑的三界都为他开满繁花,他用手点点我,说:“前两日小丙特地交代,黑蟒乃是最为坚韧耐寒,所以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千万不必管他。”
二行悔恨泪,从我眼角滑落,掉到枕边,寒到心坎。
我伸出手无力的指向他,我已经将所有话都吃回去了,你就不能长点儿眼,顺手把我救了么……
豪迈若老爹,他唰的一下跳起身来,指着我对离信道:“离信公子你可千万别误会,实不相瞒,我家小子前两天刚被我揍傻过,若是他说过什么不对的屁话,你可绝对不能当真。”生怕离信不信他,老爹直接将离信拽到我床铺前,指着我补充道:“不然你看他现在这痴傻模样,哪有一点像个正常蛇儿!”
有些人信以为真了,就见离信笑笑的点点头,一边将袖口的褶子抚平,一边抽个空儿冲老爹竖起拇指,赞道:“痴傻二字,用的极妙!”
“……”
颠簸的车厢里,离信在我被窝外侧坐了下来,指尖一挑,将我身上厚重的棉絮被褥拨到一旁,窗缝儿间飘来的雪花叫我猛地一个激灵,欲伸出爪子将被子拽回,却被离信一瞪眼睛缩了回来。
我紧抱着手臂,吸了吸鼻子与他两两相对。
半晌,离信鄙夷的看向我,伸出双臂,不情不愿道:“来吧……”
来,何物?
我抱膝往手上哈了哈气,疑惑的看着他。
那厮白了我一眼,无奈的耸耸肩,手腕一圈将我揽在怀中。
我挪了挪屁股,趋热的本性使我呆呆的向他怀里挤了挤,还真是暖和不少。
圈着我肩膀的手臂微微收紧,离信说:“方才见你并不是发烧那般简单。”不待我开口,一只温热的手已经顺着肩膀探到了我的腰间。
我向后挣了挣,他手臂微松,我看了看他,这人本事应该不小。我吃力的腾出一只手来,将腰带解开,我顿了顿,啧,罢了罢了,都是大老爷们儿。外袍褪去披在肩膀,我伸手将里衣掀起露出腰部位置,贴合腰线的铁圈儿。
我说:“其实都是这东西将我勒的病了。”
离信一只手附在我背后微微一推,源源不断的温热暖流便从他手心位置浸入我体内,我舒服的眯了眯眼,他另一只手却在我腰上的铁圈儿上轻轻摩挲,眉头压低,口中啧啧道:“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宝贝。”
我有些失望的将他手拽开,慢慢的整理衣服,斜眼问他道:“以后的行程你打算就将我抱着一路?”
“你还不愿意?”他一惊一乍的的声音叫我有些抖,生怕他一个后悔将我撂下不管,赶紧谄媚的向他怀里蹭了蹭,道:“哪会呀!被你抱着我三生有幸!”
这声赞慰中离信颇为受用的点点头,将我斜斜搂在怀中往后一靠,倚在被子上,道:“你若真是不愿,我自是有许多办法让你满意。”
我赶紧摆摆手,抱着他道:“费那些心思多累呀,就这样好,呵呵,就这样好。”
他不置可否的挑挑眉。
四周一片静寂,车轮咯吱咯吱的压雪声穿破寒冷直逼耳膜,我被离信温了这会儿也是浑身轻松不少,只是这一轻松舒服下来也就闲闷得慌。扭了扭身子,暗叹,蛇这东西吧他就是贱皮,贱皮这与生俱来的本事吧,还真是控制不了,因此我抬头觑了觑闭目养神的离信,找抽的问了句:“你真的不是断袖?”+
离信还真是大惊小怪,腾的坐起身来一脸嫌弃的将我一巴掌拍到一边,如遇神鬼般面带惶恐的搓着胳膊瞪我,在添上有些凌乱的淡青衣衫还真是……
我讪笑的蹭了过去,嘿嘿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也就那么一听,我前些日子刚被老爹揍傻过。”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点点头,大概是不明白为何眼前这男蛇娃为何如此大肚坦然的说出自己的悲催过往。
我也理解的点点头。
却见他忽的面色一霁,将身体重新靠在舒适的被子上,笑眯眯的冲我勾勾手指,道:“过来。”
我乐呵呵的摇摇头。
他又勾勾手。
我笑着向后挪了挪。
这会儿他倒是不勾手了,直接在手中捏了个指阙,淡淡金色光晕渐渐弥生,离信嘴角邪邪上挑,屈指一弹,一道金光将我打的头昏脑花。
“你这样做不厚道。”我弱弱的反驳了一声,离信充耳不闻。
“你这样做是对我黑蟒一族的侮辱!”我艰难的扭动身子,开口驳斥。
离信身体前倾将我从地上拾起,
至于为什么用“拾起”二字,嗨!我大大的叹了口气,窝在离信手心我摇摇晃晃的仰起头,看向他,道:“我还没学会蛇步,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捏着我的尾巴抖了三抖,一脸诧异的夸张道:“哟,原来小丙的真身还蛮漂亮的嘛,比人形时候还要白嫩两分。”
……可俺是条黑蟒。
今夜的空气中似乎有些另样的气息,不似平日夜的漆黑,铺天盖地的雪蓉映衬着点点荧光,将人的面孔遮掩的朦美,静谧,恰到好处。
窝在离信温暖的衣襟里,我探出头来,咝咝的用蛇信试了试外面的温度,真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刚想缩回去继续冬眠,却忽听耳边一阵尖利的呼啸。
我惊得缩了缩脖子,而在此时四周端的狂风四起,似是腥风血雨前的预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一只手猛地将我按了回去,离信的衣襟里,四下一片灰暗,然而紧张杀戮的气息却叫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没错,是完全的杀戮的气息,不是战斗!
“大家快起来!”一声尖利的惨叫消弭在临死之前,我听的出来,那是领头蛇叔的声音,他死了。
没有呼应,没有附和,浓重的血腥之气证实,再无人能够起身应战!
我使尽了全身力气从离信的衣襟里钻出来,望着染血的雪地,族人们一截一截的残躯,空气中的寒冷被血液烧的沸腾。
仅剩的十几名黑蟒族人聚在一起,带着仇恨与不甘的瞪着上千人的敌军,阴险狡诈的雪狐一族,地上所躺的上百条黑蟒都已经被暗杀,
却不费他狐族一兵一卒。
“老爹!老娘!”我扭着身子欲往下哧溜躲到爹娘怀里,却被一双大手捏住尾巴,我回头一口叮在离信手上,怒瞪着他,道:“你快放手!”
他却若无其事的将我牙齿掰开,捏住我的七寸站在原地静静的观览战局。
我被他捏的说不出话来,却急的浑身黑麟倒竖,只得红着眼睛看老爹亮出黝黑寒芒的长枪,他看了我一眼,这一眼极为认真,包含了太多太多。
他隔了很远对这边一拱手,朗声笑道:“离信公子,小丙以前被我揍傻过,说过什么浑话您可千万不能当真!我知道您脚程快,我家的臭小子可就拜托给您了!”
我不知离信是什么神情,死命的扭动身体,然而捏着我的手力道紧了两分。不远处爹娘的两道身影齐齐向这边弓身行了极大一礼,便毅然转身归队,一个魁梧壮硕单手持枪,一个英姿飒爽双手利剑,即便是分明没有胜算也要坚持下去么……
我讷讷的看着离我远去的老爹老娘,颈间一痛,昏了过去。
第二日新的一天,暴风雪掩埋了昨夜的尸体与血液,谁也不会在意万千个掠夺圣物的对手中到底有哪个家族没有准时报到。
当我再次醒来已是物是人非,苍茫无际的雪原之上没了欢声笑语,平静皑皑的白雪之下就有一块儿地方掩埋着我上百名的亲人,包括曾天天骂我臭小子的老爹和不爱说话的老娘。
离信将我从胸口的衣襟里掏出来,屈指一弹将我化为人形,寒风刺骨,每一缕风都像刀刻般深深的直朝面门袭来,我抱着手臂缩了缩身子,却忽的肩上一暖,一件淡青的袍子披在我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