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我的话,他似乎一怔,将脸撇开望向窗外遥远的月,道:“我好像有些明白夙尘当初的选择了。”
不待我多做言语,他袖口一挥,罩在四周的淡灰光幕已经随风消散。
他掸了掸棕色袍摆,道:“天色晚了,快些休息吧。”我刚想友好的点头摆手,又听他倨傲的声音道:“明日解毒还用的着你。”
“诶。”我慌忙的拽住他胳膊,问道:“你来找我应该不只说这些事吧。”我看着他的面色,问道:“先生的毒……”
谁想他身形一闪,见鬼似地挣开我,瞪道:“这些事有我便好。”潇洒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日走出房门,已是骄阳普照,他们三人都已经起身来到院中。一个硕大的墨色圆石摆在中间,石面上纹路复杂,显然上面被布了某种阵法,让人奇怪的是十块中上方漂浮的那颗带着血色的植物——七魔草。
我捣了捣夫颜类,小声道:“你早知道会用到七魔草?”
他白我一眼,点点头。
夙尘许是真的困顿疲乏,一直在屋内没有出来,只是隔了窗户他静静的倚在桌前,闭目轻眠。
十里一直盘腿坐于蒲团之上,双手不断的变换指形,向七魔草中灌输灵气,周围的空气在时间流淌中骤然变得炙热,似要将整个世间烤化,夫颜类在三人周围布下法阵,微微清凉。
墨色的巨大石盘中央,生活在黑暗中的七魔草似乎忍受不住高温的炙烤骄阳的暴晒,竟缓缓旋转起来,不消片刻剩余的六片叶子缓缓脱落,以草茎为中心悬浮于半空之中。
正当我以为快要结束的时候,却见十里双手一收,十指扣成一个怪异的形状,那光秃秃的草茎上竟有一个暗红的光点凝聚成型,猛然间草茎化为粉末洒落在石盘之上。而一颗暗红血色的珠子却在六片叶子中灼灼生辉。
吐息,收功。
他单手一吸,六片叶子,浑圆的珠子,就连石盘上的粉末,无一例外被他一股脑儿抓在手中。
十里站起身来,转脸欲走却生生顿住脚步,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夫颜类一眼,对我委以重任,道:“护法。”进屋,关门,拉窗帘。
我,笑了。
若真是有人来犯,您是让我用牙啃呢,还是指甲挠……
这时我眼前一花,夫颜类飒爽身子,我平复了,暗忖,这绝对是个不错的保镖……
十日之后,夙尘体内余毒排尽,恢复法力,在此期间并无任何人前来搅扰。奇怪的是夫颜类也好似人间蒸发一般自从那日起,便不见踪影。
辞别之日,细碎的光影下夙尘的唇色依旧的苍白,只是面上却有了一丝血色,静静的立在柏松之下,似是走入水墨画里,飘渺,不真。
小狼站在他对面不远处,而我则走到院外,远远的看着他们道别。这狼崽子脾气不好,现下都告别了还是这样,不知为何他一脸气恼的指着夙尘不知念叨什么,夙尘无奈耸肩,小狼却气急败坏的躲开夙尘的触碰,回屋将门猛地摔上。
我看着紧关的木门,好奇的问踱步过来的夙尘:“十里怎么了。”
夙尘好像不欲多说,只是无奈的笑了笑,道:“孩子心性。”靠近,他拉着我的手,小小的梨涡隐现嘴角:“走吧。”
孩子心性么,时隔多年,当我返回仙界,再次回想到这番场景时,心中满是苦涩,孩子心性的,到底是谁呢……
一颗珠子。
躺在夙尘手心的血色珠子浑圆可爱,他说:“以后目儿一定要将这珠子带在身边,不论什么时候,知道么?”
我错愕的点点头,任由他环住我的脖颈将系着珠子的红绳系好,耳边淡淡的温润气息,他再次强调:“是任何时候。”
“先生,这个不是那七魔草提炼出得那粒珠子吗?”
夙尘笑眯眯的点点头。
在手心滚了滚那珠子,我问夙尘:“这珠子挂我脖子上用什么用处么?”
夙尘笑道:“抑灵珠,可以抑制目儿心脏的成长速度。”
“诶?”我奇怪的看着他,问道:“我好端端的,为何要抑制?”
他无奈一叹,捏着额角。而我却在一瞬间明白过来,心中抽痛,此刻我的面色定是满目惨白。十几年了……十几年来我与凡人并无什么不同,身形长高,面容变化,成长,甚至衰老么……
一只温暖的手附在我的脸上,我一怔,夙尘笑了:“现下都解决了,你才后知后觉知道害怕。”
诶?对呀!我嘿嘿的龇牙傻笑着,捏着珠子满心雀跃,不知是劫后重生的悻然,还是有人曾对那颗提炼珠子的七魔草舍命保护。
今日的虽天气不是极好,但一阵小风却也使得天空拨云见日,似人喜上眉梢。
离开十里的木屋,正真的寻找之路也就此开端。
密林丛生,阵阵寒气从四面八方喷涌而来,婆娑的树影随风摆动,端的给这可怕的密林中带来浓浓神秘气息。
“先生,那人的线索真是在夺命谷?”我打着寒战,看着这片幽森骇人的密林。
方才刚一进来,阳光就瞬间隐去,迷雾丛生,
显然这个地方被人布下了不弱的阵法。
高大入云灌木顶端缭绕不去的一层黑气,时不时俯冲下几只刚才成型的精鬼小怪。
“是与不是,便要看了才能确定。”
夙尘无奈的看着我恐慌的样子,随手一挥,淡青色劲气掠过,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蝠精应声爆裂,黑色血浆迸溅在四周草叶上,带着锯齿的叶片立即卷缩,片刻后舒展而开,原本暗红的叶络更加暗沉几分,显生机四溢,诡异万分。
我赶紧跟紧夙尘,缩缩脑袋,区区一片密林就是如此骇人,想必那夺命谷更是危机四伏。
这地方阴暗幽森,绝对是初级精怪修炼的绝佳环境,只是想要化为人形的精怪多的去了,林子中又是灵气有限,乍一看见这么灵气四溢的两块美味,热情一些也是难免。
“为什么不掩去气息?那样一定能省去不少麻烦。”我紧攥着夙尘的胳膊虚心请教。
“掩去气息,又怎能让主人知道咱们前来拜访?”他笑意盈盈反问与我。
我思索片刻,觉得很有道理,不过。
“现下主人的眼线必是知道有人前来,那为何我们不直接御空飞行,这样不是快上一些。”
“那目儿觉得是在空中被一群精怪缠身好些,还是在下面慢行赏景好些?”他无奈摇头。
我这不是为你捉急么……不过一想也是,这个地方不能使用御空之术,否则绝对会招惹来大片的精怪。
一路上却出奇的顺利,除去一些弱小的精怪竟没有任何只得花费大力气的对手。
似乎,似乎有人在故意让我们进去……
闲嗑慢侃,终于走这片漆黑压抑的丛林,出来的一瞬间,我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幽森黑暗的丛林之后却是这么个恬然美丽的地方。
此时的阳光好像更加温暖几分,这是一片幽谷,准确的说一个布满鲜花的山谷,满山的纯白,各种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