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却是毫无变化,只是台上的女子犹如一缕即将消散的血色薄烟,魂魄已经隐有些离开身体的意向,只是这分明可以救的!
我疑惑看向夙尘,他平日虽有些薄凉,但见死不救却是不会发生。
夙尘摇摇头,道:“这本就不是她的身体,日日在别人体内受着剔骨之痛,倒不如早日解脱。”
我看着那丝如烟的魂魄,虽是不清楚但容貌显然与这身体多出一丝违和,那魂魄虽是要散,却没了那丝妖娆,多出一丝轻灵温婉的韵味。
在那男子的一身凌厉劲气中,夙尘带着我走到舞台最高一节,夫颜类自然也跟了上来。
弱的声音从艳红的嘴唇逸出,苍白如纸的面上点点泪珠,怀里的人儿眸光渐渐迷离,她说:“我不曾后悔,不曾……”
那男子指间的蓝色晶戒在黑夜中闪烁着凄美的光华,苍劲的手附在美人的双目上,凝视半晌,忽然展颜一笑:“叶儿去吧……”
这样的洒脱,却正是这分洒脱才映出他眼中浓浓的不舍。
话音刚落,在我还沉寂在这动人的氛围中时,忽然听夫颜类一声惊呼,夙尘面色一变,挥手欲去阻止什么,
一道红影依然击在我胸口,却是那男子原本附在红叶眼上的手猛地一挥,一道血色劲气向这边打来!
狂风浮动,现下我脑中一白,只觉得胸口一重,一声闷哼不自觉的从嘴角逸出,踉跄几步摔在夙尘怀里。夙尘面色有些泛白,一双清润的眼眸鲜有的急躁之色。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摸着自己尚还健全的身体,竟是白天那怪人送我的紫金小钵助我躲过一劫。
夫颜类眼睛一眯,手肘一挥展开扇面,扇子已然扣在那男子的脖颈间,与此同时他袖口向外一挥,所有凡人瞬间昏睡。那男子竟丝毫不知闪躲,任由夫颜类扣住自己命脉,眼神阴郁。
我掏出那小钵,却无丝毫破损,夙尘手臂一松将我让了出来,背脊微凉,我缩了缩肩膀。身旁之人手指一曲,小钵从我手中挣脱飘到他手心,只是一眼,夙尘如画眉头一皱,将那小钵放回我手中,目光深沉疑惑的看向那男子。
当我再次看向那小钵薄片之下的寒冰魄鱼时,那抹原本纤细的红影却显得比之前真实艳红几分,我心中一惊,就像是方才的红色劲气钻进去了一样!
红毯上毫无声息的娇颜苍白至极,显然已经断气。
“这是魔界的魂引。”夙尘的声音不是疑惑而是断定,他余光扫到我手中捧着的小钵,这话却是对这那男子说的。
“不错。”男子声音极为深沉,低垂的眉目间让人看不出其中的神采,而其浑身上下却端的透着薄薄怒气。
这人真是奇怪,从方才便是看我们不顺眼,好像使我们把红叶害死一般。
我疑惑的看向夙尘,他却并不回话,一双眼睛深邃的看着那男子。
夫颜类好心替我解惑,道:“魂引是一种寻术。”说着他眼角觑了觑地上裹着红纱的女子,又道:“将活人的一缕魂强行抽离体内,一分为二后附着在两个不相排斥的物体上,手法极为残忍。这魂引便是依据这两个散魂之间的吸引制作而成。”
我手一抖,险些没把手中的小钵抛了出去,有些害怕的诺诺问道:“所以,方才他向我这边击的那掌是为了让魂引归位?”显然,这个被我揣在怀里大半天的东西,所谓的寒冰魄鱼,正是魂引附身的另一端,住着一位素未谋面女子的一丝幽魂。
夫颜类点了点头,看着红毯之上已无声息的尸体,惋惜道:“如此完美的身体也只是个被相中的容器罢了。”
夙尘仿若置身事外般沉浸在一片昏暗之中,眼神复杂的定在我手中的小钵上,准确的说是钵里那抹来回游动的纤细红影,半晌,语气淡淡道:“她是谁?”
男子此时面上无波,垂眸缓缓的转着指间幽蓝的戒指,忽地一声嗤笑,抬眼时其中夹杂着太多的情绪,勾起嘴角,缓缓道:“怎么,时候到了却又不敢相信了?”
夙尘浑身一怔,我亦心口一紧,这半吊子的话又是何意?
他森暗的眸子戏谑的看我一眼,在我愣怔之际,他转头看向夙尘,声音凉凉:“枉费叶儿为你生死苟活受尽万般折磨,你却温香软玉,倒是十分快活。”平静的外表下,我却看到了无尽燎原的怒火。
从这个角度看向夙尘,女子弥留之际的那句“今生应无悔,重生当相逢。”我有些莫名的酸涩。
“她,名叫叶儿?”夙尘抿着嘴角,薄唇微启,轻轻巧巧一句小话,却让那男子惊愕不已,退后一步,苍劲的手指指向夙尘,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满面疑惑的瞪着这人,搞了半天,他该不会以“我认错人了”来结束这场闹剧吧?
藏蓝衣袖下的晶戒灼灼生辉,男子神情忽又淡然,嘴角一丝有趣的笑意,道:“她叫……鱼儿。”
鱼儿?这名字竟让我觉得耳熟能详,好似在哪里听过,我敲敲脑袋,一道光影乍现,猛然惊醒,鱼儿鱼儿,岂不就是我梦里的……
夫颜类皱眉将手中扇叶收回,撤身走到我身边一巴掌将我拍醒,我皱着鼻子瞪他,他却一脸正色的摩挲着下巴,打量我手中发出寒气的小钵。
男子迈动脚步似欲向前,却被夫颜类随手一挥,在肩膀上不轻不重的点了一下,停在原地,只是这张平凡至极的面容上却布满了看好戏的神情:“她就是你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名叫鱼儿。”
夙尘淡淡的看着地上的遗体,面色有些苍白,他转过身去,像这样的神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说不上是喜是悲,宽大的衣摆在夜风中上下翻飞轻巧随意,却总给人一些迷离飘渺的感觉。夙尘声音在华丽空旷的舞台上响起,他说:“这是她丢的一魂?”
“除了她又有谁会做出拿自己魂魄来寻人这等低劣的傻事!”男子脾性暴躁,又是面色一寒,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咬牙说出。
听了这话,夙尘背脊微微一僵,随后叹了口气。
看着夙尘如画的背影,我垂了垂眼,即是这样,那问题岂不是又简单许多,现下只需找到鱼儿再将魂修复完整不就皆大欢喜了?
看着那男子,我默默退后两步,隔开些安全的距离,虚心请教,道:“不知鱼儿姑娘现在何处?阁下若是知道,咱们也好早日将她接回来。”
男子冷哼一声,犀利的眼眸射到我身上,利落道:“我只带着她的魂引来到此处,并不知道她真身在哪。”
咦?我怪道:“莫非这钵中的魂引不是你托人那怪人送来的,还谎称是我的旧识?”
“若是我送去的又何必再拿魂引替她寻你。”他甩我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好的,看来他真是不知道。“那这魂引阁下是从何而来?”我看了看地上红叶的尸体,捧着那魂引向前走到夙尘身边,问那男子。
“这你不必知道。”他冷冷回了一句,我弱弱缩回脑袋。然而手臂一温,却是夙尘回身将我拢在身侧,已然恢复过来,淡笑着,抱拳对男子深深施了一礼,道:“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