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亮拿着手里的样布卡,不漏痕迹地笑了,心想这个老狐狸,嘴巴一张就开始忽悠人。石小蕾大体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表示赞同。“万经理说得很有道理,书法能让人心静,磨练人的心性,少一些纷争世扰。但也会让人沉迷于其中而失去斗志。不过,这还要看那个人更在乎的是什么。像你说的那个人,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对名利成就不能释怀,他更在意与别人的攀比和追逐金钱利益,所以他扔掉了笔墨纸砚。可如果换了我,我倒是更喜欢那份自由自在,摒弃世俗,没有竞争,整日与墨香为伴,那才是真正的洒脱!而且也未尝不能有所成就,如果都像那个人,为了饭碗为了名利而放弃自己的理想,那这中华几千年悠悠历史当中要失去多少书画大家?”
万丙杰和萧天亮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小姑娘,都有些惊讶。萧天亮看见万丙杰那一副失落地无可奈何,忍不住摇头笑笑,心想这个石小蕾倒是很有一股文人居士看透世道的洒脱,自己和万丙杰都小看她了。
石小蕾本无意与领导的意见背道而驰,但她猜不透万丙杰话中真正的含义,所以不得不做了两手准备。对于万丙杰这个人,她早有耳闻,每个部门稍有姿色的女员工,只要被他钦点,全部都进了业务部。可自己恰恰对于业务这两个字是大大的不感冒。或许万丙杰这次是真看走了眼了。
“当然了,洒脱的前提必须要能吃饱!爱好和理想是要用金钱来买单的!”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万丙杰,万丙杰突然就笑出了声,“那你现在可以为自己的理想买单了吗?”
“可以!”石小蕾眼中的坚定一闪而过,嘿嘿一笑,“万经理,我没什么理想的!但是成玉是个很有抱负的女孩子,她肯定能在业务部大展拳脚,端茶倒水做表格确实有些屈才了!”
万丙杰眉头往上一挑,不置可否,“恩,不错!”他站起来,双手一拍,“萧副理,现在还怀疑我看人的眼光吗?我刚才是不是跟你说过,你们管理部这个石小蕾是个人才!”他拍拍萧天亮的肩膀,“跟萧总说给她加工资啦,要不然人会跑掉的!”
万丙杰走后,石小蕾从沙发上站起来,“副理,还有事吗?”
“哦,没有了,谢谢你!”萧天亮顿了顿,“对了,你跟成玉是好朋友吗?”
石小蕾一愣,看来成玉的美梦落空了,人家明明还记得她!“我们是大学同学,好朋友!”
萧天亮若有所思地点头,跟她客气地微笑,“好了,回去工作吧!”
石小蕾和成玉在市区租了一间两居室的房子,本想和高珊一起合租,但高珊不好跟原先的室友说,只好她们两个合租。房子不大,但小区很安全,二十四小时传达值班。房间是简单的装修,家具有些老旧但还算干净,基本生活配备也很齐全。关键是,这个地段离公司的班车接送点很近,上班下班方便,不用再倒公交车,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之后的日子平静无波澜,石小蕾继续兼任老总和副理的秘书,工作之余,除了完成原有的小说连载,她开始构思一部长篇小说。成玉终于告别了小妹的工作,成功的把端茶倒水的活计交给了新来的宋萍。而她开始更多的接触专业上的东西,万丙杰会有意无意地让她参加一些业务会议和一些专业讲座。有客户来访,她偶尔也会陪着去吃顿饭唱唱KTV。不得不说,她看到了一些生意场上的黑暗,与原先的想象大相径庭,她甚至有些惧怕这种龌龊的现实。但还好,万丙杰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员工。他的员工,可以长得漂亮,可以口若悬河,可以陪客户喝酒唱歌,甚至可以开一些无伤大雅的黄色玩笑。但仅此而已,他不会把她们当作福利和变相佣金去讨好客户。这也是成玉比较欣慰的,至少他的老板还不算太卑鄙。这也是为什么业务部的女孩子一个个都对他忠心耿耿的原因吧!
成玉依然维持单身,石小蕾再也没敢问她是不是还在想着辛伟平。辛伟平这三个字对于自己或是成玉,或许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她把那个儒雅清冷的男人深深放在内心深处,偶尔看见货架上的怡口莲,总是在伸出手的瞬间强迫自己转身。那种甜腻太深沉,让人拨不出逃不开,那种苦涩太炫目,总是让自己在沉沦中落泪。
毕业一年之后,几个女孩子重新聚在一起。她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去顺风吃火锅,叙旧打趣嘻嘻闹闹,到最后一个个都喝大了。赵曼嚷嚷着去唱KTV,几个人打了出租车一路嚎着去了一个成玉比较常去的地方。
轻车熟路,成玉报上万丙杰的大名,被服务员领进一个颇为豪华的包厢。像万丙杰这样的老油条,最懂得怎么把客户哄开心。KTV,洗脚城,这样的场所在他的名片夹里数不胜数。成玉跟了他一年,自然也懂得什么叫狐假虎威。报上万丙杰三个字,自是能为自己赢来面子和省去一些‘不必要’的消费。何况,万丙杰天天吆喝:你们去哪里玩儿说我的名字就对啦,绝对管用啦!
几个人鬼哭狼嚎地唱了一晚上,啤酒也喝了一扎。石小蕾歪在沙发上昏昏欲睡,隐约看见这一帮疯女人在那儿群魔乱舞。成玉被一阵上涌的呕吐感惊醒了不少,拉开门直奔卫生间,在卫生间的拐角处一头扎进一个坚硬的胸膛。这一碰不要紧,那股暗流直窜嗓子眼儿,顾不得跟人家说对不起,她奔进厕所趴在洗手盆里就开始吐。待她哇哇地吐完之后,才发现门口站着的那人。她一边擦着嘴巴一边往外走,口齿不清地说:“对不起啊,刚才我是不是撞着你了?”
“喝了多少啊?吐成这样!”
成玉的脸刷一下红透了,她这才抬起头,“辛,辛老师?怎么是你?”
辛伟平递给她一张面巾纸,“跟谁来的?”
成玉想起醉摊在沙发上的石小蕾,总觉得他这话中有话,这分明是在问她石小蕾来没来?她在心里苦笑,哪怕是知道他已经名草有主,他对于自己或是石小蕾都已经是过去式,可想到他并不喜欢自己的事实,她还是有一些不甘心和无奈。
她甩甩头发,笑嘻嘻地说:“跟大学同学!”她顿了一会儿,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蹙眉,不禁有些懊恼。可想想又觉得自己幼稚,这个男人属于谁都不会属于她。她这样凄凄哀哀的吃醋岂不是多此一举?
“石小蕾也来了,喝大了!”
辛伟平不自然地侧过身子,掩饰住眼中那一抹奇异的流彩。他率先往前走去,对跟在后面的成玉说:“一帮女孩子少喝点,这么晚了,早点回家!”
“辛老师!”成玉喊住他。
他停下来回头看她,成玉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辛老师,你现在在哪儿上班?”
“泉城路!”他指了一下前面的某个包厢,“里面都是我的同事!”
“你结婚了吗?”成玉也不知道这是替自己问的,还是替石小蕾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