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的脑海里闪过他所描述的景象,一年了,她来香港整整一年了,算起来,没有回家的日子似乎更长,快两年了吧!听说小侄子都会跟奶奶顶嘴了,嫂子也被提拔成了副科级,大哥的业务做的越来越好,就连表弟两口子也从单位食堂辞职,在服装城做起了服装生意,现在正打算在济南买房定居。
人人都很好,石晓蕾尤其好。结婚生子,事业节节攀升,经常会在网上看到一些网友对她的评价,有褒有贬,不管怎样,她的小说本本排行前十。
人人都很幸福,包括自己的父母。相敬如宾,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
只有自己,感觉不到什么叫好,什么是幸福。也许没有家人的坏消息,这就叫做好。自己平平淡淡地工作生活,钱够花,身体还算健康,对于其他无欲无求,无得无失,这就是幸福。
萧天亮的香港之行并没有给成玉的生活带来多少改变,他在办事处附近租了一套房子,离成玉住的地方不算远,不过,离分公司的办公大楼就稍远些了,来来回回要一个多小时,不过他乐在其中,与己何妨?
因为香港办事处仍隶属于山东顺义阁,房租仍未到期,她也就没着急去分公司报道。起初,萧天亮忙于分公司装修员工招聘等事宜,每天忙得焦头烂额,虽然以前悠闲的日子不复存在,但他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充实,反而身体上的疲惫让他精神上有了极大的满足感。
等一切慢慢步入正轨,他开始经常光顾成玉的小窝。从刚开始的蹭吃蹭喝,到最后每次都会带一些肉啊菜啊或者是熟食之类的,当然了,每次都是成玉负责下厨,他负责一旁观摩外加吃。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像朋友,像兄妹,就是不像情侣。楼下超市里的阿姨有一次问起萧天亮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她笑着说他们是兄妹,那人倒真的信了,每次萧天亮进去买东西,她都会热情的打招呼,“又来看你妹妹啦?你们感情真好!”甚至还有一次说要给他妹妹介绍男朋友,是她远房亲戚家的表姑家的谁谁谁。萧天亮嘿嘿一笑,说我妹妹眼光很高的,她在老家的男朋友比我还帅呢!成玉在一边偷笑,比他还帅,亏他好意思说。
圣诞节那天晚上,两个人去一家西餐厅庆祝,大街上肆意的热情高涨似乎没有对他们起什么作用,等两人刻意步行溜达回成玉家的时候还不到八点。萧天亮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串LED灯,往墙上一挂,接上电源,整个屋子顿时霓虹闪烁。成玉被晃得看不成电视,干脆关掉。
萧天亮抱着胳膊欣赏自己的杰作,“应该再去买一颗圣诞树!”他看了一下时间,“这个时候去买的话肯定便宜!”
成玉无奈地看着他,“有意思吗?形式主义!没有圣诞树就不叫圣诞节了?洋人的玩意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没有情趣的女人!”他斜睨她一眼,“想不想出去狂欢?”
成玉摇头,非常坚决的眼神,指了指墙上闪的她头疼的灯,“这不是有灯嘛,狂欢吧!”
说着就站起来朝冰箱走去,萧天亮抓住她,“去哪儿?”
“我喝水你也管?”无辜的看着他,微微用力想抽出被他攥着的手臂。
萧天亮却干脆把她拽进怀里,额头抵着额头,“这么浪漫的时刻也无法让你对我温柔一点吗?”
萧天亮禁不住吻向了她。
当两个人的嘴唇即将碰触到一起的时候,成玉忽然推开他,转身走到冰箱前,拿出水一通猛喝。萧天亮受伤的愣在原地,身后霓虹闪烁的五彩斑斓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正如他此刻心中长长的落寞和失望。
萧天亮走后,成玉久久地站在阳台上凝望。经过了一次失败,她已经不敢太轻易地交出自己,不管是心还是身体。她知道,对于他这样一个隐忍高手来说,做到刚才那一点已经是最能表露心迹的举措了。可她还需要再想想,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放下上一段感情,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接受另外一个人。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别人负责。
因此,成玉的去留问题也被提上了日程。留下来,她的职位肯定仅次于萧天亮,可也必将要每天面对萧天亮那哀怨的眼神。离开香港,另觅高就,对成玉来说不是难事,上海那边有好几个贸易公司想挖她过去,可对某人无疑也是莫大的伤害。
何去何从,她还要仔细想想。
为了去谁家过年的问题,辛伟平再一次和石晓蕾冷战了两天。因为去年石晓蕾怀孕月份已大,随时都有临盆的可能,所以他们干脆哪儿都没去,在济南过了个冷冷清清的新年。
可今年就不同了,他们的小宝宝辛同昊已经快满周岁了,正是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的时候,要多可爱有多可爱,成家辛家都想孩子想的不得了,两边的老人态度都很强硬,那就是回家过年。
可到底回谁家呢?其实两家离得也不远,都在潍城,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可总归是要决定一个的,毕竟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不能两头跑吧?
最后赵明芳让步了,辛家父母年龄大了,先回他们家,但最晚年初二,她就要见到小外孙,至少要待到正月十五才能走。可辛伟娟是多么精明难缠的主儿啊,愣是替老父老母把这个决定反过来了,先去成家过年,大年初一回辛家,也是最少要待到正月十五。嗨,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愿意跟孩子们多待些时间?
腊月二十七上午九点钟,赵明芳领着孙子站在胡同口,翘首以盼,终于盼来了女婿的车。撒开孙子的手,连忙从车里抱出小同昊,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啊哟我的宝贝儿,快让姥姥看看!”
一边的孙子不乐意了,觜撅得能栓头驴,一甩手跑回家跟爷爷告状去了。成兆伦听了也迎出来,从老伴手里接过外孙,“叫姥爷!”
“哇!”孙子彻底不干了,哇哇哭着找妈妈去了!
成浩和沈丽辰从二楼下来,没理会伤心的儿子,一人给外甥塞了一个大红包,“宝贝,叫舅舅舅妈!”
一边伤心的小家伙只有暗自抽搐的份儿了,石晓蕾连忙从包里掏出红包,弯腰逗他,“成天翼,给姑姑拜年,这个红包就是你的了!”
小家伙一边抽搐一边问:“现在给了,过年还给吗?”
嗨?这小家伙,这么小就知道钱重要了!“给,这是见面礼,压岁钱照给!”
石晓蕾环顾一周,有些失望地看着母亲。赵明芳微微摇头,露出一丝苦笑。还好有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成家这个年过的还算热闹,虽然直到除夕零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石晓蕾和赵明芳仍然在期待着什么。
那一夜,石晓蕾跟母亲守在供桌前,直到天亮。
成玉走出小区大门,沿着高架桥一路朝东走去。听好多人说过,越繁华的城市,过年的时候越显冷清,因为外地人都回老家过年了,连路上的车辆都是三三两两的,也不堵车了,街道都显得无比宽敞。
这时候人们脸上都带着喜笑颜开,拜年,聚会,总之是不能一个人的。放眼望去,她独自一人的身影确实有些突兀了。她特地来到原先居住的小区,站在楼下抬头望去,在心中默念,一二三,就是那个。窗户上面贴了两个喜字,看来有人刚在这儿喜结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