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倾若离的眼神是少见的执着,大有非君不嫁的势头。
倾洛凝视了女儿许久,终是未发一言,阴沉着一张脸,抚袖而去。
正赶着布菜的川儿一脸困惑:“不是说在这里用餐的么,怎么就走了,小姐您惹老爷生气了啊。”
虽然倾洛没有明令把若离看管起来,但她住的院子附近还是多了些无关的人走动。因为如此,尹疏落的邀约她是如何也不敢去了,连捎个口信也不能。以前若灵儿在时,就好办得多,那丫头既忠心又谨慎大胆。川儿呢,接触时间短不大放心,对自己虽也上心,可太不会瞒事儿,很容易就捅漏了出去。更何况父亲如今又安插了一个铭儿在身边,她就更不敢造次了。
心有所想,自然就有些郁郁的。
倾若离坐在铜镜前,任由川儿给她打理头发,手里却在把玩尹疏落与她的那个银链子,猜度着自己不去他会是什么个反应。怎么已经过了几日了,都没有动静,又为什么不托口姐姐要见自己传自己进宫。他顶着一个堂堂太子的名号,只要想办的事,什么法子没有。莫不是,应付着那些太子的姬妾们,已经乐此不疲了,把自己抛到脑后了?
这么想着,无名火就腾地一下窜起来,狠狠地把手里的链子扔到地上,还踩上了两脚。
正从外面进了来的铭儿笑着道:“小姐的火气怎么这么大,拿个链子撒什么气。”
一面说着,近前附身拾了起来,用手拭去灰尘:“小姐哪里弄了这么条链子来,戴出去岂不叫人笑话我们倾府寒酸,原是小家子的姑娘们买不起饰品弄的几文钱的镀银的玩意,我替小姐扔了吧!”
虽然气,扔了也是舍不得的,急忙道:“甭着,我还留着呢,那是瞧着好玩在街上买的。”一面又在心里埋怨尹疏落的小气,宫里那么多的奇珍异宝不拿出来,单送了这么个玩意,就是自己也戴不出去么……
铭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依言将链子递还给若离。
川儿忽然道:“小姐,听闻大小姐前个儿着人请小姐进宫叙话呢,偏让老爷给回了!”
听她话里的语气,显然才听说不久这件事。
倾若离一怔:“是么?”
他竟然真的是找过自己的。
“哪里是老爷,原是夫人回的,说小姐您这几日身子倦,懒得动。”铭儿接言。
前院有什么人在喧哗,像是有客人来了。
接客从来不是倾若离这般的深闺小姐该过问的事,她蹙了蹙眉:“大清早的就来串门子,好惹人厌。”
川儿就吃吃的笑:“可不是,弄的这儿大声,这里都听得真切了,难不曾是个什么大人物?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显然来人有什么事很急的。
脚步声在门外止住,而后,传进来管事的刻意的提高了的声音,想是怕倾若离听不真切:“回三小姐话,太子殿下来了!”
倾若离一惊,不顾还没整理妥当的发髻,一下子站了起来:“真的么,他在哪里?”
不待对方回话,铭儿已经开口斥道:“殿下来了,那里也轮不到小姐照应,你连这也不清楚么,到这里呱噪什么!”
“我也不是不知这个理儿,只是老爷早起就去了城外督促前方军粮的事,夫人又去给姑老太太贺八十大寿,也要两三日才回的来,殿下就亲口说要和小姐谈事,我也没法子,没二一个可以拿事的,何况那可是太子殿下的懿旨。”
原来如此,倾若离一下子心花怒放,竭力的隐忍着唇角的笑意,却也不开口,只等着铭儿的话。
铭儿显然也是没辙了,不曾开口。虽然老爷嘱咐她监管着三小姐的举动言行,可那也仅限于平常的琐碎小事。今天的事,太子那边都下了旨的,身份如她,怎么做得了主儿,又怎么敢做这个主。
“我马上过去!”
倾若离按捺住就要跳出来的一颗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
“是了,小姐。您快一点,殿下他等的急了。”
川儿有了几分慌乱:“小姐快扑些粉,还没有画眉描腮红呢,铭儿姐姐过来帮下忙么,找一下那支钗子,大小姐赐的那个,贵气的。”
铭儿只得依言近前。
“不用了,那么嗦做什么,又不是去相亲……”
倾若离已经起身,向着客厅的方向而去。
铭儿和川儿面面相觑后,忙不迭的跟了过去。
厅堂里,尹疏落负手而立,状似正欣赏墙上挂着的一副画,那是一张牡丹图,被画者刻画得栩栩如生,富贵花开,美艳无双,当得花中极品。
倾若离站定,望着男人那一副专注的神态,由不得又心生不悦了。
听到了脚步声的尹疏落缓缓地转过了头,对上倾若离有些愤怨的眼神,不由得,嘴角扯起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
“见过太子殿下!”
碍着一屋子的下人,倾若离盈盈一拜,场面上的应酬总是少不得的。
“免了!”只挥了挥手,掷地有声的简单的两个字,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的霸气。
倾若离不由有些愣怔,他这个样子,还真是模仿的惟妙惟肖,像极了又冷又硬的前太子……
心里忽然有一点点的失落。记忆里,那个策着白马,着着白衫,清傲脱俗,俊逸潇洒的男人真的就是面前这个一身赤金锦袍,俯视万物的人中蛟龙么?
尹疏落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才把倾若离从神游中拉回现实。
已有下人小心翼翼的奉了茶盏过来,倾若离近前,亲自斟满,送到尹疏落端坐着的桌子前:“殿下用茶!”
尹疏落也未抬头,去端那杯子,手指若有若无的划过送茶人的腕子……
倾若离的手就顿了一下,如过了电一般,一张脸也火辣辣的不自在。
这么多下人都在,好不好放规矩些么。偷眼扫量一下四周,还好,下人们都循规蹈矩的眼观鼻,鼻观嘴,全然无视状,连奉父亲命监管着自己的铭儿也是一样。
可是,对上川儿一双明了的大眼睛时,她忽然有些气结,看来,这个丫头自己留着终是个错误,还不如当初就听了父亲的,遣她到别处去了。
“那幅画做的极好,画风娴熟,浓墨重彩,倒不知是谁的手笔?”
噙了一口茶,尹疏落道。这样的场合,还真是找不到什么别的话题。
倾若离毫不掩饰的撇了撇嘴,心里好不别扭,什么意思,明知道我是不通这些的,还要这么说,变着方的夸赞家里的小老婆呢?
“当然好的,那是二姐的画,她惯会画这些花花草草的,殿下看不出来也该知道是她,我们倾家除了她,谁也没有这个本事的。不过,可见你平素是没得多少功夫陪着她吧,这可不好,我的二姐可是个名满燕都的才女,你却这般不知道珍惜。”
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尹疏落的眉头拧了起来,这算什么,拈酸吃醋么,这么多人在,数落起当朝太子了,也太没个轻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