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尹疏落有没有听到,总之是没有回答她,此刻,他已经走到了大殿的外面,脚步匆匆的不见了踪影。
倾若离倚在窗前,望着窗外陌生的景致,心里却是难得的平静。
有的时候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每日惴惴不安,茶饭不思,真的发生了,反倒没有了那些瞻前顾后。
一觉醒来,她才惊觉自己已经到了一处陌生的偏僻阁楼,四下里都有人监管着。
向来是慧贵妃怕自己脱逃,失去了价值,才把自己转移到这里的。
毕竟,自己于她而言,相当于她的保命符一般,留在宫里,很不安全的。
门外,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进了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几样简单的小菜,冒着热气,刚出锅的样子,看来他们是算好了自己醒过来的时间,早有准备的。
“少夫人用餐吧,这些都是特意为您准备的,很适合孕妇吃的。”
的确是简单又营养的菜式,金针菇,红烧鸡肉,清蒸鲤鱼,还有几枚茶蛋,清淡不会腻口,让人看了就很有食欲。
倾若离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的确很好,咸淡适宜,又很入味,不错的口感:“你来这里多久了,是给卖到这里来的么。”
小丫头不像是一个有着什么心计的,不假思索的回答:“有几年的光景了,我和哥哥都是孤儿,夫人收留了我们,十几岁的时候就在这里,打理老爷的日常饮食。”
“老爷?”倾若离一惊,本以为这里是慧贵妃私下里的别院,供一些打手心腹什么的居住,可是这里,怎么会有一位老爷,难不曾当初她那个私相授受的男人并没有死,而被她藏到了这里,那也太叫人匪夷所思了?
这么想着,言辞上自然而然的多加了几分小心:“夫人可是个出挑的人儿,天下少有的貌美聪明,不知道这位老爷是个什么样子,可配得上她么。”
小丫头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你也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倒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配不上,老爷他也是生的一表人才的,只是……”
“只是什么。”倾若离表现出她应有的好奇。
“只是我来的时候,老爷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好好的一个人,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岂不就是一个傻子。
倾若离骇然的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小丫头叹了口气:“就是你想的那样子,夫人她也是个痴情种,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的,真的很不容易。”
“是吗!”
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原本让人厌弃不已的慧贵妃,似乎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从某种方面来讲,也有她的苦衷。
真心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又落得这样的地步,想必即便不是皇上下的手,也是他的默许下皇后的所为吧,不怪慧贵妃和皇后势不两立……
看起来这个小丫头对自己没有太大的防范,是不是之前那边的人把自己送过来时没有来得及交代她个仔细,如果那样,借由她和她哥哥的力量,想要出去也并不困难,这里守卫的人本就不多。
“我想出去走走。这里太闷了,脑子很不舒服。”放下了筷子,倾若离淡淡的开口。
小丫头却拒绝的果断:“可是夫人交代你不能出去。”
“她是担心我出事,她可有说过我是她的什么人。”倾若离尽量让试探的话听起来随便些。
“是少夫人。”小丫头诺诺着。
“那不就结了,我是主,你是仆,听我的没错。”
这么说着,倾若离已经起身,随意的拾整了一下衣饰,作势就要出去。
那丫头却拦在了她的身前,很固执的态度:“您不能出去,夫人她带人虽然和善,可是若是谁违背了她的意思,她也很下得去手的,您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我会很不好过的。”
似乎,这条路并不可行,倾若离有点为难了,嘴上却松了口:“好吧,那你出去,我一个人待会。”
这一次,小丫头不曾辩驳,端着食盘,退了出去,反手带上了门“咯噔”的一声响,应该是还在外面上了锁。
二层的阁楼,并不是很高的样子,如果,从窗子里跳出去,应该不会摔死人的,这么想着,倾若离就凑到了窗前,底下,有一个圆形的柴草垛,三个威猛的大汉正凑到草垛的边缘,一起说着什么,而在不远处,还有另一幢阁楼,想必是那位“老爷”的处所。
如果和他们正面冲突,自己根本没有胜算,一回头,忽然就望见了烛台……
慧贵妃乘着一匹马,尹疏落随后,出了燕都城,远远的后面,一众御林军尾随其后,想必是皇上不放心,派过来的。
路愈走愈偏僻,回头望去,那些本来跟得紧紧的御林军竟然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尹疏落不由的一笑:“娘娘还真是了得,连这一步都早在计划之内了,莫不是之前就有必败的预感?”
“是胜是败其实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太早,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失踪了,而你的父皇又是那副样子,这个皇位会落到谁的手里,皇子们都还年幼,唯一的三皇子也莫名的折断了一条腿,落下了残疾,难不曾,你觉得皇上会立藩王世子们为帝么?”
慧贵妃也不回头,依旧缓缓的策马而行,一番话里却透漏出明显的危险的信号。
“三弟他折断了腿,我怎么不知道?”尹疏落讶然。
三皇子在江西封地已经有几个年头了,素来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骑马涉猎是他最大的癖好,若说受点伤也并不奇怪,可是自己都尚且不知,这位贵妃娘娘未免也太过于手眼通天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飞鸽传书才刚刚过去,估摸着最迟不过明日下午,他的腿就会断了,而且,会伤的很重。太子若是不信,打个赌如何?”
慧贵妃回首,浅笑盈盈,尹疏落望着她的一张脸,咬紧了牙关。
尹疏落恢复了一脸的从容:“这个赌我不打了,但是,我可以和你赌我不会失踪,我会带着离儿离开,很安全的离开。”
“太子殿下还是不要过于自信的好,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人力所无法预知的,就比如今天。”
前面,是相隔不远的两幢阁楼,其中一幢的外面,几个大汉负手而立,严阵以待的样子,尹疏落的唇边,一丝讥诮……
尹疏落的目光,四下漂移着,试图,找到一点关于倾若离的一点讯息。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两间阁楼中间的地面上,黑漆漆的一块,不知道是何缘故,而其间的一幢楼,也有被烧灼过的痕迹。
他的眉头,不自知的蹙了起来,有着片刻的纠结。
几米远的距离外,两个人下了马,有人近前来,接过了慧贵妃的马缰绳,一面在她的耳边嘀咕了两句什么,她的神色就变了一变,不过只是片刻,又复原如初了,不细心的人,根本就瞧不出什么异样。
另一个大汉就走到了尹疏落的身前,想要牵过他的马,却遭到了拒绝:“不必了,我的马认生,小心伤到了。”
“怎么,向来艺高人胆大的太子殿下怕了我一个小女人了。”
慧贵妃轻笑着,眼波流转着望向尹疏落。
“娘娘过誉了,自从上次遭了您的伏击以后,我已经不敢自诩艺高胆大什么的了,我已经把您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了,您也应该兑现承诺放了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