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恕之说:“宝莹。礼貌是一定要有的。”
沈宝莹哼气:“礼貌!老说礼貌!你也说礼貌!可是他们一大家子的人,那么多,个个都要应付,是真的很累!而且你不知道,他们是真的看我不顺眼,说我就会惹麻烦。我说他们才是麻烦呢!”
“宝莹!”班恕之很有些无奈了,“你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大小姐脾气该改一改。”
沈宝莹嘴一扁,眼一红,又想哭了,说:“大小姐脾气?我在他们家,哪里还敢有大小姐脾气?我就是话也不敢大声说,笑也不敢放开喉咙笑!我整个就是一个小媳妇的温顺样子!都快憋死我了,可是就这样还是不能讨得大家的欢心,说我呆笨,木讷。总之是没有一个好的!”
班恕之只能叹气。
“我要回芗城去了。”沈宝莹说,“我在陆家的东西全部都带出来了,再也不回陆家去了。”
班恕之劝道:“宝莹,你不认真的,再想一想吗?”
沈宝莹挥了挥手,说:“还想什么?不用想了,反正我父母也不知道我在榈城谈恋爱的事情,我就当做没有这回事。妈妈经常说让我毕业后回芗城去,在他们身边找个好工作,嫁个近点的人。看着也安心。我就再也不理那姓陆的一家人了。”
班恕之说:“是这样没有错,可是陆泰扬,你真的一点都不爱了吗?”
“不爱了!”沈宝莹赌着气说,“谁爱爱去!反正他女朋友多的是!”
班恕之无语,最后她只好留沈宝莹在酒店吃了个午饭,然后送沈宝莹去车站。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天上下起了大雨,班恕之从公共汽车上跑下来,一路冒雨冲进和悦花园酒店的大门,冷不防撞在一个人强壮的怀里。
“对不起!”她连忙道歉,并急着脱离那个臂弯,可是对方却把她抱得死死的。
“去哪里了?”
贺飞云冷硬的嗓音,突兀地在她头顶响起。
班恕之惊讶地抬头,果然是贺飞云那张冷死人不偿命的脸。
“去,外面走走。”班恕之说着,放弃了挣扎。
“以后,不准无缘无故的跑出去!”贺飞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怒的意思。
“嗯。”班恕之垂下了头。
他怎么知道她“无缘无故”的跑了出去?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在公司里面上班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酒店里?虽然说这是他开的酒店,可是他一向不在这里办公,再说,他又怎么会站在大门口这里?难道他碰巧是刚来,就站在这里?又或者是,早来了,正要出去?他是来找单经理的吗?还是特意来找她?难道,他决定了吗?
班恕之猛然抬头,又望向贺飞云。而他,就那么一直抱着她,并且低着头,看着她阴晴不定、变幻多姿的脸,他那一双瞳仁,黝黑的,深沉的,叫人摸不着边际。
“吃过晚饭,我们就出发,去鸾山市。”他说。
班恕之呆呆地望着车窗外飞逝的夜景。
因为是夜晚,所以看见的景物,都是浓浓淡淡的深黑浅黑。一会儿是延绵不断的群山,一会儿是宽广无垠的田野。偶尔有一片灿烂的灯光,在远处的天底下闪闪烁烁,班恕之就想到,那肯定是某一处城镇或者街市。
汽车继续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着。
终于在凌晨一点,他们到达了鸾山市。
班恕之已经,累得靠在车座上睡着了。
贺飞云喊醒她的时候,是在一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她睁开朦胧的睡眼,迷惑的看着窗外柔和的灯光照着雪白的墙壁——很多的小汽车在宽敞的空间里整齐地排列着。
“这是——哪里?”她问。
“鸾山市。”贺飞云说着,先自下了车。
班恕之揉揉眼睛,也跟着下了车,两人一起朝电梯间走去。
也是,现在是半夜三更,不方便到医院去探望病人,所以贺飞云先找了个地方休息。
他开了一间双人房,自己到浴室洗了澡,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班恕之坐在沙发上,愣愣的看着贺飞云呼呼大睡。他像是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睡觉,今天又上了一天的班,晚上又连续开了五六个小时的车,真的是很累了。
不愿意到床上去和贺飞云一起睡觉,班恕之到浴室洗澡过后,就一个人卧在沙发上睡着了。
两人相安无事。
天快亮的时候,班恕之被一阵洗漱声吵醒。她在沙发上,睡得并不是很沉,加上来时又在车上睡了很久,所以并不是太累,有一点声音,她就醒了。
贺飞云从浴室出来,看见班恕之已经睁开双眼坐在沙发上,就说:“走。”
班恕之皱眉,瞟了他一眼。她还没有洗脸刷牙呢!
等她从浴室出来,贺飞云已经穿戴整齐,打开了房门,站在走廊里等她了。
班恕之暗暗叹了一口气,走到他身后。
两人随意吃了点早餐,就离开酒店,前往医院。
到达医院,时间才刚好八点整,医生都还没有上班。护士都认识班恕之,互相打了个招呼,班恕之就带贺飞云来到了病房。
庄玉树还是那样,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贺飞云走到她面前,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的那张脸——假如那还算是脸的话。
“你跟她说说话,”班恕之说,“医生说,她应该能够听见我们说话的声音。”
“你说,她这样子,已经一个月了?”贺飞云还是十分的吃惊。
“是的,二十多天了,很快就一个月了,医生说,真是过了一个月都不醒过来,就没有什么希望了。”
贺飞云脸色阴沉了下来。眼眸的颜色,更黑了几分。这样静静过了片刻,他的眼眶却又泛红了。
他走近一点,伸手去握住庄玉树的手,俯身在她耳边说:“树,是我,飞云,我来了。”
班恕之眼睛酸痛,她抬手拂去脸上的泪水。悄悄地退出了病房。
贺飞云来了,接下来,就没有她班恕之什么事了。
她呆呆地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坐了一会,就回了岚语茶餐厅。
班家几人看见班恕之回来,都十分高兴,首先是坐在收银台后面的班贤之大叫:“姐姐回来了!”然后就是班富从厨房里面探出头来说:“啊!小之回来了?正好,我正要煮你最爱吃的红烧肉。等一下就有得吃了。”正在弯身擦桌子的沙牧岚关心地问:“怎么样,那个,庄小姐的家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班恕之勉强笑笑,穿过餐厅,走进后面的厨房,换了鞋子戴上手袖,开始洗菜。
“别洗了,你出去几天,肯定累了,先坐着休息一下。”班富说,他正在案台上用食用调料处理一些鲜肉。
“不累。”班恕之对父亲笑笑。父亲的慈爱笑脸,让她心里暖暖的。
沙牧岚端着一盘子脏水回来,在水池里倒了,又把抹布晾到窗台外面的绳子上,就搬来凳子,坐到班恕之对面,也跟着洗菜。
“庄小姐的所有家人都来了吗?”沙牧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