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加俊突然噎住。目露惶恐。
贺飞云加大力度,惩罚着班恕之,他说:“这是你今天晚上处心积虑导演那场好戏的报酬,也是你今天晚上敢跟男人独自进树林的报应!以后你要是敢再有对付我的行为,我会让你更加的难堪!”
夜色浓重,又冷又硬,压得人呼吸困难。
班恕之觉得,天已经塌下来了,沉重的悲哀覆盖着她。她茫然地坐在贺家花园里的荷花池边,看着一池死水,真想跳下去。然而她知道池水不深,只到脚踝,淹不死她。
刚才,贺飞云在树林子里,竟然当着别人的面,和她……
班恕之的心里,实在是无法接受。
今晚的事情,她看上去像是胜利了。可是,受到伤害的,竟然还是她!
他真的,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来看。在他面前,班恕之,什么自尊,都没有。
背着人,他怎么折磨她,她也受了,可是,她实在无法接受他在另外的人面前做那种事情。她不是小姐,她恰恰是一个思想保守的传统女人。
她的心早就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流血,还会剧痛。
刚才贺飞云完事以后,就打手机叫公司的单经理去舞会现场,接她回贺家。然后,他自己叫来孙家的人,和他们谈判。单经理具体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在树林里见到受伤的孙加俊,还有衣衫不整的班恕之,也猜到了一个大概。他在送班恕之回来的路上说,孙家家族庞大,子侄众多,孙加俊是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他不务正业,沾花惹草,给孙家带来过很多负面影响。贺飞云打伤孙加俊的事情,说不定还是大快人心的,应该不会受到孙家过分的为难。
贺飞云受不受为难,班恕之并不关心。她垂头坐在车子上,一言不发。
单经理见她那样,也不再多话,直接把她送到贺家大宅面前,放下她,看见她进院子门口去了,这才离开。
班恕之进了大门,沿着林荫大道走着,黑暗一直笼罩着她。她突然不想进屋,就转身到右边的花园里去了。冬天的夜晚,寒冷的花园里树木阴森,十分恐怖。班恕之不知道,哪一棵树下,会不会突然窜出一个鬼魂来。后来她在池子边坐下,往幽暗的池水里一看——池子里,她自己恐怖的面容,就是一张鬼脸,那双闪着幽光的眼睛,就是鬼眼,它看着她。
班恕之今晚的错误,完全是一个失误。她不该一个人走进树林子里面去。她已经经历过了贺飞云,为什么还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动物,叫做坏人呢?
如果没有树林子里的那一出,班恕之今晚,可算是胜利的,可惜,没有如果。
她是真的不能接受,贺飞云那样的行为。她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她甚至希望自己此刻疯了,傻了,或者失忆了。这样,刚才受到的非人的折磨,才不会咯在她心里,磨砺的让她如此难受。
水里的那双鬼眼,还是在看着班恕之,像是想要把她的灵魂,拖入地狱里面去。
班恕之甩甩头,站了起来,往屋子里面走。
现在不是死的时候,她还要报仇,还要对付贺飞云。死是最容易的,也是最懦弱的,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班恕之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她现在想要做的事情,是回家,是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贺飞云。
舞会开到下半夜才散。贺飞云解决了和孙家的矛盾,跟贺在尚阮嘉莉一起回家。
贺家屋子的大宅面前,亮着几盏路灯,但是屋里还是幽暗。贺飞云自己上到三楼,只觉得一片静悄悄的。他按亮了所有的电灯,走遍了整个三楼,也没有找到班恕之的影子。他看见她的紫色晚礼服堆在房间的衣柜前,而柜子里的她日常穿的衣服,都不见了。贺飞云狠狠地摔上衣柜门,发出极大的响声。同时他一拳打在旁边的墙壁上,雪白的墙壁上马上印下一个鲜红的血印。他咬着牙,眯起眼,双目露出狼兽一般的凶光。
芗城。是个美丽的山区小城。隐在连绵不断的起伏群山之中。到处都是灵山秀水、飞悬挂瀑。
班恕之沿着绿树成荫的大街道慢慢走着,看那些建在山顶、山腰、山脚的屋子。整个芗城的城区,就是一个系统庞大的山群。只是普通的群山表面覆盖的是植物,芗城群山表面覆盖的是植物加建筑物。整个芗城,树与房结合在一起,山与屋结合在一起,公路与楼梯结合在一起。
在芗城开车,就是不断地上山下山,没有平地可走;在芗城走路,就是不断的上楼梯下楼梯,半路要是遇到熟人在远处大声叫你的名字,必须得仰头看或者低头瞧;在芗城的屋子,相邻两家,前一户的屋顶,可能就是下一户的屋前小院子。
另外,芗城的人喜欢栽花种树,整个城区,都掩映在红花绿树之中,有时外来的人不知道那一处是房子,以为是长满植物的山头,想要上去玩一玩,结果上去一看,却是一个小区,不高的楼房,都隐藏在浓密的树荫里。
班恕之喜欢芗城。只是这里太小了,又加上交通不便,所以没有真正的大学,所以她才到榈城去读书。
现在,班恕之终于回来了!
她走在楼梯上,看着身旁陌生的人们,越过她,上去或者下去。小汽车、大货车,客运车,在她右边的斜坡路上用力爬着山、或者小心下着岭。
班恕之熟悉这一切,喜欢这一切,她感到很亲切很温暖。她甚至感动的流下了眼泪。
半山腰上有一个清泉,在泉水周边就建起了公园,现在是正午,公园里闲坐游玩的人并不多。班恕之走得有些累,她离开楼梯,横向走到公园里,坐在一棵大树下的木椅子上休息。
就在这个公园的上方,顺着路边再走五百级楼梯,就是班恕之家的房子——当然也是小吃店。它就建在大路边,屋前有很大的院子,院子中心有一个小水池,那池底汨汨冒出的,也是清泉。小时候,班恕之和沈宝莹,经常偷偷跑到池子里去洗澡,每次都被双方的父母骂得半死。因为那池子里的,就是他们一家的饮用水。
现在,班恕之是近乡情更怯。她有点不敢上去。
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正在做着什么?时值正午,小店里的人应该很多,他们都在忙着吧?弟弟现在放假了,应该也在帮忙,不过他今年读高三,学习任务重,班富也有可能把他赶回书房里叫他学习。沈宝莹可能会来帮忙,不过近年了,她可能也在自己家里帮忙做事情,或者和以前的同学们去逛街了。由于之前班富和沙牧岚去过榈城找班恕之,大家和贺飞云产生了矛盾,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现在爸爸妈妈,看到班恕之,会怎么样?班恕之自己,应该怎么面对父母亲呢?第一句话,该讲什么呢?面上应该带笑,还是痛苦的哭一场呢?
班恕之坐在山腰上的公园里想了老半天,还是没有想出什么来。她的肚子有些饿了,决定还是先上去再说。